淺析《楚門的世界》之視聽語言

廉藝璇

（山西管理職業(yè)學院 山西 臨汾 041000）

20 世紀90 年代末期，大眾傳媒在美國的快速發(fā)展讓導演彼得·威爾選擇拍攝這樣一部具有超現(xiàn)實主義色彩的現(xiàn)實主義影片。影片開始部分以片中導演對“楚門的世界”這檔真人秀節(jié)目的看法以及楚門身邊的“朋友”“家人”對這場真人秀節(jié)目的認識，對楚門的生活環(huán)境用鏡頭做了簡單的介紹。楚門出生就生活在導演為他打造的世外桃源中，他的一切都暴露在觀眾的視線中，他的父母、鄰居、妻子都由專門的職業(yè)演員假扮，一切都是真實的道具。

一、充滿黑色幽默的敘事風格

影片充滿了黑色幽默并且運用了雙線敘事的手法，一條線索在敘述生活在虛擬的世界中不知情的楚門向往“斐濟”所代表的真實世界；另一條線索敘述的是真人秀的幕后導演和觀眾們生活的真實世界。兩種線索的設置讓故事的發(fā)展產生了懸念，讓觀眾感同身受的帶著疑惑去觀看電影并寄希望于楚門能夠發(fā)現(xiàn)事情的真相，逃離楚門。

電視真人秀總會有導演設計的部分，但是人們忠實于觀看“楚門秀”是因為楚門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尼爾·波茲曼在《娛樂至死》一書中提到：“用最簡單的話來說，電視為真實性提供了一種新的定義：講述者的可信度決定了事件的真實性。這里的‘可信度’指的并不是講述者曾經發(fā)表過的言論是否經得起事實的檢驗，它只是指演員/報道者表現(xiàn)出來的真誠、真實或者吸引力（需要具備其中一個或一個以上的特點）。”所以節(jié)目在播出后獲得了極高的收視率，人們無論在做什么、在什么地方都關注“楚門秀”，關注楚門生活的一舉一動。敘事的發(fā)展也遵從了傳統(tǒng)的敘述模式，即遭遇——沖突——結束，選定楚門的第10909 日生活來進行展現(xiàn)。接下來的幾天楚門的生活都按照規(guī)律進行直到他發(fā)現(xiàn)自己的一舉一動被人監(jiān)視，身邊的人每天都圍繞自己做“圓周運動”就連妻子也不是真心對待自己。矛盾在此時達到頂峰，他選擇用不斷反叛的方式打破這種束縛。最后楚門在海上駕船行駛到虛假世界的盡頭并勇敢地永遠離開。

觀看影片我們可以發(fā)現(xiàn)在真人秀中有很多廣告植入的痕跡，每天早上楚門去上班總是會遇到一對雙胞胎把楚門按在身后的廣告背景板上，每次廣告的內容都不一樣。妻子下班回家看到楚門除草手里也拿著商品推銷，就連楚門與自己最好的朋友一起打球談心事時，好朋友也不忘為啤酒打廣告。所有人都在演繹自己應該成為的角色只有不知情的楚門在努力生活，這樣的對比具有較深的諷刺意味。畫面內容更是具有強烈滑稽的喜劇效果，用大全景表現(xiàn)所有的配角們?yōu)榱苏业匠T手挽手地地毯式搜查這個巨大的“演播室”的場景，這里夸張的手法進一步諷刺地提醒觀眾，這是一個充滿虛假人際關系的荒誕世界。

二、視點鏡頭的運用

影片運用特寫、近景和遠景來表現(xiàn)真人秀的生活。大量運用視點鏡頭，隱秘地拍攝楚門的生活是影片要表達的主要內容，這也使攝像機視點鏡頭成為電影最主要的鏡頭表現(xiàn)方式。攝影機鏡頭是觀眾窺探楚門生活的重要手段，攝像機一方是“觀看方”處于掌控地位，楚門是“被看”對象處于被掌控地位。戴錦華老師在《電影理論與批評》一書中談到：“電影敘事一如有史以來人類敘事藝術的各種形態(tài)，它必然聯(lián)系著各種社會的權力結構，成為對類似社會結構的呈現(xiàn)或反抗。”真人秀導演便是運用“看”與“被看”之間的關系對楚門和觀眾的喜好進行操控，以達到真人秀的效果。

從影片開頭的第1 分16 秒處，鏡頭中出現(xiàn)的是一個帶著LIVE 字樣的畫框，不知情的楚門對著鏡子自言自語；第2 分47 秒處開始，楚門開始第10909天的生活，此刻鏡頭是仰拍楚門，畫面呈現(xiàn)橢圓形，畫面四角皆用暗角處理，很明顯是藏在楚門家周圍的攝像機拍到的畫面。然后遇到倒垃圾的鄰居將垃圾桶抱在懷中，垃圾桶上明顯裝著攝像機；接下來的鏡頭到了車里，從車內裝著的攝像頭窺探楚門的一舉一動。這些角度的鏡頭充分說明主人公完全暴露在攝像機下成為被監(jiān)視對象，這些都是專門在為觀眾制造窺探別人生活的快感。對于基斯督的拍攝，采用仰視角度進行展現(xiàn)，表現(xiàn)了一種至高無上的權利和操控感，他可以隨意安排楚門生活的一切，甚至改變楚門的命運。總體來說，影片中沒有楚門的主觀鏡頭，遇到其主觀陳述和對之前生活經歷的閃回也完全運用客觀的陳述方式呈現(xiàn)。但是楚門在最后要逃離這個虛假世界時說：“基斯督永遠無法在他的頭腦里架設攝像機”，所以他不可能獲得真正的主觀鏡頭去呈現(xiàn)給觀眾。

整部影片內，楚門所處的是被動位置，被別人掌控自己的生活節(jié)奏、生活環(huán)境。所以鏡頭中楚門大多處于畫面邊緣位置，營造一種壓抑、沉悶的氛圍，這同時也意味著他從來不能掌握主動權，結束第10909天的工作后楚門在花園除草，跟妻子打完招呼后鏡頭由中近景切換為大全景，楚門位于畫面的左下角不顯眼的位置，白藍色的建筑物對他形成包圍。當楚門在旅行社準備訂機票去“斐濟”，楚門坐在畫面的右下方靠近畫面邊緣，售票人員在左上方明顯占主導地位，楚門周圍墻上掛的海報還有廣告語都用一種無聲的語言警示楚門——離開這里很危險。

三、帶有強烈情緒感的聲音

影視作品中的聲音往往具有非常獨特的審美價值和情感色彩，電影中聲音與音樂的結合能增強觀眾的情感體驗，加強影片的視覺沖擊，讓原本平淡的畫面變得更有感染力、表現(xiàn)力，對刻畫人物性格、體現(xiàn)內心微妙的情感和渲染氣氛有著非常重要的作用。

《楚門的世界》中采用的聲音大都是生活中真實的，楚門與周圍人的打招呼聲，大街上的喧鬧聲，鄰居們的說話聲，這些都是影片的同期聲，這些聲音狀態(tài)沒有修飾，并且背景音樂的出現(xiàn)強化了敘事的平行性，與回憶建立了時空之間的聯(lián)系。在楚門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的命運被操控時，影片的背景音樂以舒緩輕柔的輕音樂為主，描繪了楚門生活在一個與世無爭、輕松愉快的世界，這種平靜的音樂也烘托了楚門樂觀、積極的生活態(tài)度，也為影片后期楚門的覺醒埋下了伏筆。當楚門和自己的好友聊天述說心事時，此時的背影音樂也以平靜為主，楚門的心聲也在這種輕柔的音樂下吐露出來，渲染了楚門對自由的向往。在街上遇到“葬身大海”的父親勾起自己童年的回憶，背景音樂舒緩中帶著悲傷，寓情于樂。回家翻看從前的舊物回憶起與羅蘭相處的情景，通過紅色毛衣將現(xiàn)實過渡到回憶中，背景音樂則以舒緩浪漫的旋律為主。

在不同的場景之下音樂的節(jié)奏跟隨主人公心情及情節(jié)起伏變化。影片出現(xiàn)第二個小高潮部分就是楚門發(fā)現(xiàn)妻子和鄰居還有的大街上的人都有奇怪的地方，他意識到自己可能生活在一個虛假的世界當中，他嘗試著去改變這種現(xiàn)狀，便堅定了想去“斐濟”的想法，遭到妻子婉拒后帶著妻子開車狂奔在路上。通過大橋時音效及背景音樂的運用使緊張的情緒被渲染到極致，剛開始低沉的音樂及背景聲代表著楚門過水面的猶豫和恐懼，接著音樂節(jié)奏變得越來越快表明楚門已經下定決心突破自己的心理障礙沖過橋面，鏡頭在車輪和人物的中近景中來回切換節(jié)奏加快，楚門妻子的叫聲和車輪在地面上摩擦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帶動并強化了觀眾的緊張情緒。

當楚門劃著命運的小船在海上不斷抗爭時，此時的背景音樂也非常的激昂有節(jié)奏，波濤洶涌的海面搭配激昂的音樂刻畫了楚門對自由的急切向往。這些緊湊、強烈的音樂都是楚門不斷突破自己內心障礙的體現(xiàn)，也烘托了楚門對現(xiàn)狀的反抗和不甘。楚門經過自己的抗爭來到影棚邊緣時，他觸摸著像天空一樣的背景墻，對著基斯督的鏡頭深深鞠了一躬，此時的背景音樂則非常的歡快輕松，這也預示著楚門戰(zhàn)勝了被操控的命運。

四、色彩運用

色彩是電影中最具表現(xiàn)力的視覺語言。色彩不但可以表現(xiàn)思想主題，刻畫人物形象，體現(xiàn)時空轉換、創(chuàng)造情緒意境，烘托影片氣氛，更是構成影片風格的有力藝術手段，延伸了影片的想象空間和寓意空間。

這里我們簡要分析一下其中使用頻率高或者有對比性的鏡頭中色彩的表現(xiàn)。紅色在西方文化中，多象征危險、暴力、血腥。楚門與朋友在斷橋邊打球時，朋友開的車是紅色，證明他們之間存在危險關系，朋友一直都知道楚門生活在真人秀中卻不告知，與楚門打球也不忘推銷商品僅僅是為了自己的個人利益。之后主人公回憶到小時候與父親出海的場景，他身穿紅白條紋的衣服，然后危險也就接著來臨——暴風雨中父親落水遇難。楚門在上班的路上發(fā)現(xiàn)自己被監(jiān)視，然后在去公司的路上先用中近景表現(xiàn)了楚門的神情以及疑惑，接著用大全景拍楚門去公司。從報亭到公司門口的一路上，路上隨處可見的忙碌的演員中很多人都穿著紅色的衣服，來回穿梭在楚門身邊。

其中預示著危險，此時的楚門已經感覺到自己受到監(jiān)視，跑進一個酒店卻發(fā)現(xiàn)了更多秘密。被趕出酒店后鏡頭運用特寫，楚門的臉占據(jù)了整個屏幕的中心位置和鏡頭的晃動給人一種壓抑緊張感。隨后楚門跑向好朋友所在的便利店，窗戶上用來遮陽的帳篷是紅白交錯的條紋，便利店里紅色的番茄醬等物品都是紅色。太陽落山之后回到家，楚門母親的紅色指甲油，妻子的紅色錢包，都體現(xiàn)出了即將會發(fā)生的事情是楚門無法接受的，對電視機前的觀眾也起到暗示的作用。

黃色在電影中多用于小孩，因為黃色給人以明朗、歡樂和諧的直觀感受，常常被用來象征幸福和溫馨。在楚門生活的虛假世界中，導演對整個畫面的顏色采用的明亮的黃色。明媚的太陽，敞亮的房間，溫暖的臥室都采用了暖黃的色調，而楚門所穿的服飾也為明亮的黃色，與周圍的色調非常統(tǒng)一，這一切都為觀眾營造出一種幸福的生活場景，同時也體現(xiàn)了楚門單純天真爛漫的人物性格。當楚門到達工作地點后，整個大樓的顏色都以淺黃色為主，辦公桌的擺件，墻紙的色調，到處布滿了暖色調的裝修，這一切意味著楚門工作內容的單一和平淡。

正常生活沒有受到影響時楚門穿的衣服多為淺色調，黃色、白色、淺灰色、淡藍色等。例如在他與朋友在斷橋邊打球時穿著黃色的外套淺色的褲子，這時的他非常相信自己的好朋友，像孩子一樣興奮地將自己要離開這個島去世界其他地方看一看的想法分享給友人。淋雨回到家中妻子手里的故事書和楚門身上的黃色衣服相輔相成，表現(xiàn)楚門天真可愛的一面，與妻子的臺詞：“you’re talking like a teenager!”相呼應。楚門沒有發(fā)現(xiàn)妻子的秘密和有人監(jiān)視他時，兩人的服裝色彩及搭配上都很親近，大多為同一色系，體現(xiàn)出兩者的親密關系，但是當偶遇“遇難”的父親之后，他的心情由從前的開朗變得焦慮緊張，衣著顏色也變?yōu)檩^深的顏色。這種色調的對比能夠給觀眾帶來最直觀的感受，突出主人公的情緒變化。

藍色具有冷靜、憂郁、理性的情感特征，相對于紅色和黃色，藍色具有較強的距離感和冷靜感。在楚門乘坐小船逃離桃園島時，基斯督命令將海上的狂風暴雨級別調制最高，此時的海面波濤洶涌，天空呈現(xiàn)出灰藍色，這也象征著楚門內心長久以來的壓抑和痛苦，當楚門最終戰(zhàn)勝基斯督時，此時的海面逐漸平靜，畫面的顏色也由之前的灰藍變?yōu)榍宄旱纳钏{色，預示著楚門在這場戰(zhàn)役中獲得勝利。當楚門來到桃源島的邊際時，他慢慢的走向樓梯，此時的藍色明度也越來越高，天空中的烏云也逐漸散去，海面也十分平靜，烘托出楚門即將走向自由時輕松愉悅的心境。

五、結語

《楚門的世界》隱晦地向觀眾揭示每一個社會人所面臨的真實處境。影片不僅僅展現(xiàn)的是楚門的生活和精神世界，實際上還有“楚門秀”的電視觀眾，他們看到的內容都是導演精心安排的，在觀看楚門秀時完全處于娛樂狀態(tài)，情感也被導演把控，其次電影的觀看者在這里看到的畫面可以說是全知的，他們能了解到楚門、導演、電視觀眾的種種心理變化。讓我們能認真思考自己的人生是怎樣的。最后的畫面中虛假世界里光線明亮，而通往現(xiàn)實社會的出口一片黑暗，形成鮮明的對比，增強了敘事的發(fā)展，也塑造出整個影片的特殊風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