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葦

從北上廣深到縣城大集,一種中華風cosplay正在席卷大街小巷。生于1986年,在動畫片《葫蘆兄弟》里被打得團團轉的小嘍啰蛤蟆精,穿越時空從二維躍入三維,以“賣崽青蛙”的形態,成為無數人鏡頭中的主角。他們身穿蛙服,脖系領巾,眼神呆萌,手里提著一串小青蛙氣球,在社牛天花板的互動中開展各式擺攤業務。從各大平臺熱傳的無數份綠色生物目擊報告來看,全世界都在偶遇蛙蛙。高呼一聲“癩疙寶”,便能召喚遠處的蛙蛙踢正步敬出標準“蛙禮”,跟“蛙粉”對上暗號。
蛙靠賣崽維持生計,一只崽通常賣價15元,可蛙蛙只有4根手指,當局促地比劃完亮出二維碼,顧客心領神會。蛙蛙充滿秩序感的“產崽”過程也為人所喜聞樂見。在空蕩蕩的安全通道內,蛙們奮力踩著打氣筒,很快一只只圓鼓鼓的小青蛙便整裝待賣。
除了銷售眼睛會發光的青蛙氣球,蛙還為周遭路人提供了滿滿的情緒價值。混入村頭舞龍隊毫無違和感,更有蛙干脆直接捉住霸王龍伙伴的尾巴上演新式舞龍,與醒獅同臺競技。碰見蜜雪冰城的雪王,更要一決高下,摔摔打打互不相讓。
蛙的可愛之處,還在于他寫實的“人”設。蛙會拎著公文包坐地鐵,帶著崽癱在公交車座位上,看他把共享單車蹬得飛起,像不像上學趕路即將錯過點名的你?還有趴在手機商店展柜上的蛙,認真品鑒把玩產品的模樣,仿佛是青蛙成了精。以至于蛙常在街上走,會遇到沒有邊界感的人類,沖上前來掰開蛙的嘴巴一探究竟,瞅瞅里面到底是什么人。
喜歡蛙,不如成為蛙。不少年輕人為圖一樂或貼補零用,選擇穿上青蛙套裝,解除靈魂封印。穿著套裝的步驟并不復雜,超大的泡沫頭套里有貼合頭頂的襯墊,兩只腳上也有固定位置的束帶。蛙服后背安裝了一到兩個風扇,可以連接電池盒子或者移動電源。蛙服上身后,打開開關拉上拉鏈,風便會在蛙服內部循環起來,里面的人即刻搖身一變,成為街頭最亮的星。
膨脹起來的不止毛絨布制蛙身,還有扮蛙人的自信心。目光穿過青蛙頭套的大嘴,在暗中注視周遭,仿佛穿上了鎧甲,方能嘗試做一些人形狀態時略顯尷尬的事,比如,推銷叫賣、熱情合影、搭訕帥哥美女、直播展示才藝。
然而,做蛙也沒有那么容易,四處都是天敵。他可能是牛蛙火鍋的老板, 蛙每一只蛙蛙,都值得你溫柔以待蛙路過時總要四爪發顫面帶驚恐,以表敬意。也可能是沒大沒小的好奇路人,“梆”的一聲錘上腦殼,頭暈好一陣兒。做蛙的成本也不容小視,目前一套普通蛙服的價格在電商平臺上數百元不等,一只充氣蛙崽的進貨成本也要好幾元,單靠賣崽糊口不算長久之計。
當蛙蛙視頻占領了各大互聯網平臺,有一部分幸運蛙蛙或者卷王蛙蛙靠自媒體生意小有所成,但也有一部分失意蛙蛙黯然將蛙皮掛上閑魚。
在動畫片里,蛤蟆精手持鋼叉,性格膽小,要么給蛇蝎夫婦鞍前馬后守門報信,要么被鱷魚頭領一巴掌扇得原地旋轉好似跳芭蕾,總之是個帶有黑色幽默色彩的不起眼loser。
蛙蛙頭套下,其實是不愿徹底躺平的年輕人,他們從蛤蟆精身上找到了自嘲和共鳴。《葫蘆兄弟》的美術設計師吳云初表示,“以前很少有人這樣畫(青蛙),它就是一個小妖精、小嘍啰”,但幾十年前的作品到今年還沒被大眾忘記,令他感到欣慰,“是對作品的認可”。
而蛙蛙頭套下,那些努力生活還給別人帶來快樂的人,每一個都值得被溫柔以待。
小煩//摘自南風窗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