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率跌至1.09，這屆年輕人怎么了

■晴雯

日前，在中國人口學會2023 年年會上，中國人口與發(fā)展研究中心的一份報告指出，我國總體生育率已經(jīng)降到了1.09，是當前全球超過一億人人口國家中的最低生育水平。本次年會圍繞人口高質量發(fā)展與中國式現(xiàn)代化的重大理論和實踐問題進行深入研究和討論，設74 個分論壇，來自全國各地的1400 余名專家、學者及人口工作者參加會議。

我國可能在“十四五”期間出現(xiàn)極低生育水平

中國人口與發(fā)展研究中心研究人員李月、王茜和張許穎提交的《生育水平向何處去：回推估計及趨勢預測》論文顯示，生育政策的調整與完善釋放了生育潛能，2014 年與2016 年中國總和生育率曾向上波動到1.8。之后生育水平快速回落，2020 年為1.3，2021 年中國總和生育率跌至極低的1.15，初步測算2022 年總生育率下滑至1.09，低于同期日本的1.29，略高于韓國的0.8。

該論文使用第七次人口普查數(shù)據(jù)，對1990 年以來的生育水平進行了回推估計，發(fā)現(xiàn)20 世紀90 年代末中國的總和生育率第一次跌至1.5 以下，2018年再次跌到1.5 以下。經(jīng)過測算得到中國總和生育率2050 年95%的上限為1.84、下限為0.957、中值為1.444。這意味著中國“十四五”期間將出現(xiàn)極低生育水平，未來生育水平回升的空間有限。

更為嚴峻的是，根據(jù)“七普”統(tǒng)計，2020 年中國育齡女性一生的子女數(shù)量已降至1.6 個。根據(jù)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的人口與家庭監(jiān)控調查，當前我國女性計劃生育子女數(shù)已經(jīng)下降到1.64，而在一線城市，育齡女性的計劃生育子女數(shù)則下降到1.29。

本文認為，應把促進人口均衡發(fā)展、提高人口質量和人口素質列為一項基本工作。要充分理解我國當前人口老齡化所帶來的嚴峻與長遠的經(jīng)濟、社會效應。將重點放在大城市、高學歷等中產階層，并建立起三個基本的家庭發(fā)展體系，即生育保險、嬰幼兒照護、輔助生育。制定一系列針對年輕群體的切實可行的生育支持政策，解決青年一輩的生育擠壓問題，提高他們的生育意愿和生育水平，從而穩(wěn)定住出生人口快速下降態(tài)勢。推動人口的社會融合，讓流動人口在城市中安定下來，為其結婚、生育打下堅實的社會基礎。實施生殖輔助技術推廣應用計劃和生殖健康專項行動，有效減少非意愿妊娠導致的人工流產，保護生育力。

中國人生育觀念發(fā)生變化

過去40 年，隨著計劃生育政策的實施和現(xiàn)代化的推進，中國人的生育觀念已發(fā)生重大變化。大學生作為青年群體的中堅力量，是未來10 年內婚育行為的核心主體，其婚育觀念是新型婚育文化構建的基礎。浙江理工大學任正委、喬蕊等研究人員提交的《大學生婚育觀與新型婚育文化構建——基于浙江省高校的實證研究》顯示，相比上一代育齡人群，當前青年群體的婚育觀出現(xiàn)了很大變化。

課題組參與的浙江省新型婚育文化調查，涵蓋了全省4 類人群，其中高校學生2459 人。研究結果顯示，有一半的大學生認為談戀愛不是為了結婚，30%的大學生對婚姻持負面看法，但他們的理想婚齡相對較早，20%的大學生的理想孩子數(shù)是0，“兒女雙全”仍然是高校學生比較主流的向往，大學生的傳統(tǒng)生育觀念淡化明顯，外部的約束與內部的觀念都在影響著他們的生育意愿。

調查結果顯示，當前高校學生的婚育觀主要有4 個方面的問題：一是結婚已不是人生中的必經(jīng)之路；結婚不能成為實現(xiàn)生殖的唯一途徑，對傳統(tǒng)生殖價值觀的認同程度下降；延遲結婚和生育的觀念十分普遍，很難解決生育和工作之間的矛盾；構建新的婚姻教育文化尚缺少良好的輿論環(huán)境。

針對上述問題，本研究小組從4 個方面提出了構建大學生婚姻教育新文化的策略：一是重視高校體系的人口與婚育家庭國情國策教育；二是在主流媒體、網(wǎng)絡媒體、文藝作品等方面，加強對新式婚姻生育文化的宣傳和引導；三是對婚姻生育方面的不良輿論進行整治；四是健全新型婚育文化評價指標體系，以建設新的婚姻教育文化。

女性生育意愿下降

從短期看，對未來生活的預期也是影響生育行為的重要因素。山東省婦幼保健院生殖中心主任楊慧軍認為，疫情防控期間中國的出生人口數(shù)和出生率出現(xiàn)大幅度下降，該現(xiàn)象的出現(xiàn)可能與育齡女性生育意愿的改變有關。

她提交的《新冠疫情下山東省女性生育意愿影響因素研究》論文顯示：在新冠肺炎疫情防控期間，山東省地區(qū)的育齡女性生育意愿明顯下降；新冠病毒的流行對育齡女性的生育意愿造成了不利影響，個人收入、丈夫收入、疫情對結婚登記時間的影響、廣泛性焦慮、生活不滿等因素與打算生育子女數(shù)量減少、推遲計劃生育時間呈正相關。

本研究以山東省為例，于2022 年8 月～10 月，對從事婚檢的醫(yī)療單位工作人員進行了抽樣調查，獲得了13278 份問卷。抽樣結果顯示，山東省育齡女性的平均理想生育子女數(shù)量為1.77 個，平均打算生育子女數(shù)量為1.57 個；需要重視的是，由于新冠肺炎疫情，12.2%的女性計劃生育子女數(shù)減少了0.32。生育年齡女性因疫情延遲生育的比例為7.9%，因疫情提前生育的比例為1.2%。

我國已處于低生育意愿時期

中國人口與發(fā)展研究中心研究人員楊勝慧、趙雪晴和趙一盟指出，青年女性的生育行為和生育意愿，在很大程度上決定著未來人口發(fā)展。一個國家的生育潛力表現(xiàn)在育齡人口規(guī)模以及其生育意愿，當前育齡女性規(guī)模尤其是生育旺盛期女性逐步縮減，中國已經(jīng)處于低生育意愿時期，育齡女性的生育意愿顯著低于更替水平，兩個因素下降疊加影響之下，中國的生育潛力將進一步弱化。

楊勝慧等人發(fā)表的《三孩政策背景下的青年低生育問題研究》，以2019 年國家人口家庭動態(tài)監(jiān)測數(shù)據(jù)為基礎，對“80 后”“90 后”“00 后”不同年齡階段女性的生育行為、意愿及其影響因素進行了比較和分析，并提出了相應建議。結果表明，我國育齡女性平均第一次生育年齡為26.96 歲，生育高峰明顯右移。2019 年，中國育齡女性曾生子女數(shù)平均為1.64 個，“70 后”“80 后”和“90 后”已婚育齡女性平均生育子女數(shù)分別為1.70 個、1.69 個和1.36 個；“80后”生育二孩的比例最高、“70 后”生育三孩的比例最高；“90 后”女性生育子女的性別最為均衡。

結果表明：與“70 后”“80 后”相比，“90 后”女性的婚姻、生育觀念更為開放和積極；周邊人群的生殖行為對自己生殖能力的影響有跨代遞增的傾向；“90后”女性在不同時代中的生活方式有較大的不同，獲得上一代支持的人更多。新媒體已成為家長獲得育兒知識的重要途徑；育兒支持需求中對便捷托育服務和托育津貼的呼聲最高，且代際間差異有所不同。

研究人員建議，應進一步加強生育政策宣傳，鼓勵年輕人適齡婚育；創(chuàng)建家庭友好型工作場所，避免女性面臨生育懲罰；避免育兒焦慮蔓延，凈化新媒體傳播環(huán)境；重視隔代照料作用，解決隔代照料面臨的難題；發(fā)展多樣式照料服務體系，減輕家庭嬰幼兒照料負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