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海洋生物在說話

事兒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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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類對海洋的印象，是浩瀚無垠、沉默空寂。

但最近幾年，科學家們靠著水下聽音器，發現大海充滿動物的咕嚕咕嚕、嘀咕嘀咕、咔嗒咔嗒聲，熱鬧得簡直像菜市場！

大海的喧囂不來自海浪，而來自海洋居民。和人類一樣，當它們斗毆、求愛、搬家、帶孩子時，總要說點什么?？茖W家們就像好奇心過重的隔壁鄰居，偷聽海底里的每一陣聲音，并希望破譯其中的含義。

“我們人類對海洋了解得很少，但靠著現代技術，我們能以前所未有的方式聆聽海洋之歌?！庇祭锼雇写髮W的海洋生物學教授史蒂夫·辛普森說。

海洋覆蓋了地球表面近三分之二的面積，可相比陸地，目前只有10％的海洋物種被發現，剩下的200萬種從未被研究，知識缺失是人類恢復海洋生物多樣性最大的障礙。

海洋之所以難以探索，是因為人類很難下去，東西也看不清。但如果用聲音代替眼睛，一切就不一樣了。聲音是絕大多數海洋生物生存的基本工具，小牡蠣能靠聽聲音搬到健康繁茂的珊瑚礁，鯨魚、海豚和鼠海豚能用復雜的聲音幫自己導航、交流和交配。只要在海底里安插幾個水下聽音器，動物們做了什么，有什么新物種出現了，海洋的環境發生了什么變化，科學家都能夠掌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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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低成本的、非侵入性的研究方式?！毙疗丈f，“我們潛水能聽到一些動物的聲音，但如果把水下聽音器放到珊瑚礁里，會發現整個礁都熱鬧起來了?！?/p>

辛普森是最早一批用水下聽音器研究海洋生物的人。最開始，這種長得像管子的設備非常昂貴，過去10年價格降了很多?，F在，全球有數千臺水下聽音器在記錄海洋的聲音，各國研究員也聯合起來，繪制海洋的聲景，“聲景是對動物的聲學記錄，也是我們研究生物多樣性很有效的方式。以珊瑚礁為例，健康的珊瑚礁很吵鬧，充滿蝦的‘噼啪聲。只要這種聲音多，就說明珊瑚礁很好”。

除了蝦的“噼啪”聲外，科學家還用草食性雀鯛的聲音來判斷珊瑚礁的狀況。因為對石斑魚等肉食魚過度捕撈，食草的雀鯛越來越多，其中相當一部分會主動殺死珊瑚，用來種植自己的“藻類花園”。如果聽到了太多草食性雀鯛的聲音，意味著珊瑚礁遇到麻煩了。

除了監測環境外，科學家還喜歡將動物的聲音和它們的行為聯系起來。換句話說，他們試圖破譯動物語言。“我們不停地聽珊瑚礁里的聲音，逐漸意識到我們可以解鎖語言。”辛普森說，“特別是小丑魚，我們正在解碼它們互相照顧、斗毆、吸引配偶、照顧后代的語言?！毙疗丈洺Ｂ牭健皣}噠噠，噠噠噠”，像是老電影里機關槍發出的聲音。他們很快發現，這是小丑魚捍衛領地時發出的攻擊性聲音（翻譯成人類語言，可能就是一段臟話）。辛普森還常常聽到“呱呱呱”，像是夏日夜晚遙遠的池塘里發出的青蛙叫聲。這是雄性雀鯛求愛的聲音，它不停地“呱呱呱”，希望能贏得一個姑娘的青睞。

五線雀鯛魚是雀鯛的一種，它也叫軍士魚，喜歡發出“咔噠”聲和爆裂聲。海洋聲學分析師吉爾·芒格說， 這種聲音通常和攻擊行為、保護巢穴有關。換句話說，這是軍士魚在打架時放的狠話。

辛普森也聽過這種聲音，“它們喜歡將卵產在開闊的礁石上，一旦有生物靠近，就用暴躁的叫聲恐嚇對方”。長時間聽同一片棲息地的聲音，辛普森發現雀鯛會在黎明和黃昏迎來大合唱，到夜晚會四散跑開，躲避捕食者。這大概是每天兩次的集體活動，屬于魚類的廣場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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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美國，伍茲霍爾海洋研究所的研究員們也在使用水下聽音器。今年6月，他們在《美國國家科學院院刊》上發表論文，稱海豚媽媽和人類媽媽一樣，喜歡對寶寶說兒語。

當人類面對小寶寶時，忍不住用夸張滑稽的語調模仿寶寶說話，好像只有這樣寶寶才明白，而海豚也一樣。研究員們發現，雌性寬吻海豚面對小海豚時會改變說話語氣，使用一種高音調的寶寶語。他們觀察了19條海豚媽媽，每一條都是如此。這可能是為了提高寶寶學習聲音的能力，也可能是提醒它“媽媽在跟你講話”。

科學家一直在用水上聽音器記錄聲音，但最近幾年進步特別大。這多虧了人工智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處理大量聲音數據。數據處理是最耗時耗力的部分，有了A I助力后，科學家們能把更多精力用在分析上。

在A I的幫助下，芒格找到了一條未知種類的魚。它發出的聲音時高時低，像是“咕咕”聲，在巴爾米拉環礁頻繁出現。芒格認為它可能是新物種，因為它的發聲方式和其他魚截然不同。

“在海洋里，碰到未知的聲音是常有的事，我們不知道它是稀有物種還是常見物種，是大魚還是小魚，是全年在那里，還是產卵時才過去?！笨茖W家們計劃打造一個全球水下生物聲音圖書館，它將收集最全的海洋聲音。圖書館允許人們分享自己的數據，也能比較全球各地的數據。打開它，估計全是魚兒們的嘟嘟囔囔聲。看似空曠的大海，其實也很熱鬧啊……

汪駿//摘自英國那些事兒微信公眾號，本刊有刪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