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思想辮子的剪刀手

文 趙宗彪

一口氣讀完蘇露鋒的新著《士人風骨》，我仿佛與他交談了一整天，從書中，可以窺見他的思想、學識與修養。《士人風骨》是蘇露鋒近幾年歷史隨筆作品的一個專題選集，題材以中國古代士人故事為背景，用現代的文明常識加以解讀，如庖丁解牛，游刃有余。文筆所及，可謂上下五千年，縱橫三萬里，妙文趣事娓娓道來，讓人或拍案，或莞爾，回味深長。

哲學家帕斯卡說過，人是一根會思想的蘆葦。以我的理解，此話的意思，一是人本身非常脆弱；二是表達思想是人的天性。幼兒的啼哭、成人的言說，不過是表達形式不同而已。而喜歡思考的讀書人，則愿意以書寫的方式，向更多的人訴說自己的一得之見。文明的進步與文化的繁榮，往往都因為愿意書寫的人多了，有了各種想法的激蕩和碰撞，再激發出新的思想與創造，從而引領社會的前進。

清末民初以來，中國開始向現代化國家轉型，從郭嵩燾、梁啟超到胡適、魯迅，一批仁人志士為此前赴后繼，希望中國早日進入現代社會。社會的更新，其中最長期、最艱難的，是思想文化的更新。民國時期著名辮子教授辜鴻銘認為，剪掉頭上的辮子容易，剪掉心中無形的辮子難。封建帝制在清朝滅亡后即被推翻，但經過兩千多年的固化，維護王權政治的“君君、臣臣、父父、子子”這樣的倫理觀念卻根深蒂固，需要有志之士大刀闊斧地革新：剪掉心中無形的辮子，普及現代文明思想的常識。

如今科學技術發展迅速，人類已經進入人工智能時代。但是，與現代文明格格不入的無形的思想辮子，在某些地方某些人當中，依然存在。蘇露鋒以一個知識分子的責任與擔當，以傳播現代文明常識為使命，自覺自愿地做著思想辮子的剪刀手。

作者：蘇露鋒

出版單位：北岳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23年8月

定價：68.00元

《士人風骨》由八十多篇短文組成，所談主題皆是現代文明的常識，文風舉重若輕，如風拂面，又引人思考。《顧炎武的警告》一文中，明末清初的思想家顧炎武提醒學生潘耒，倘若進入官場，要保持學術公正與人格獨立都很難。潘耒以為自己意志堅定，定會出淤泥而不染。但一入官場，身不由己。終于，他下定決心退出仕途。可見顧炎武的洞見之明，也反映出王權政治對社會影響之深廣。

在《皇上“殺熟”有玄機》中，作者在列舉了帝王們誅殺功臣的通例之后認為，帝王攫取王權靠的是兩件法寶：暴力與欺騙。一旦坐穩了天下，殺熟，既為解除王權的潛在威脅，也為重塑新的等級秩序。可謂要言不煩，一語中的。

古代王權社會，舉天下以奉一人，而事實上，無人能避免王權這一臺絞肉機器，哪怕貴為皇子，亦無安全可言，手足相殘成為常態。《皇子相殺中的安全困境》便道出其中原由：無邊的權力，造成了在位者和在野者互不信任。

閱讀好的作品，在享受閱讀的樂趣后，又會帶來思考的正向回饋。《士人風骨》正是這樣一本書，因為作者是思想辮子的剪刀手，刀快，手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