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 飛
(四川警察學院警察管理系,四川瀘州 646000)
《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做好2022年全面推進鄉村振興重點工作的意見》強調,加快推進以縣城為重要載體的城鎮化建設,促進農民就地就近就業創業,落實各類農民工穩崗就業政策,實施縣域農民工市民化質量提升行動,大力開展適合農民工就業的技能培訓和新職業新業態培訓?!段鞑刈灾螀^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綱要》謀定,深入實施新型城鎮化戰略,推進農牧業轉移人口市民化,加強對農牧業轉移人口就業創業培訓和服務,支持留鄉返鄉農牧民工就地就近創業就業。在西藏推進以縣城為重要載體的城鎮化建設進程中,促進農牧民工就近就業和就地市民化,是健全農牧業轉移人口市民化機制的應然之舉。農牧民工在市民化進程中,勢必遭遇種種挫折逆境,要提升西藏縣域農牧民工市民化質量,務須厘清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的行為意愿及其影響因素,以便精準韌性賦能,增強其就地市民化的內生能力。
1.1 計劃行為理論計劃行為理論源自多屬性態度理論,該理論認為行為態度決定行為意愿,預期的行為結果也會決定行為態度。Ajzen[1]于1985年在理性行為理論的基礎上,增加“知覺行為控制”變量,初步設計了計劃行為理論;其后,Ajzen[2]于1991年發表《計劃行為理論》,進一步完善了計劃行為理論。該理論認為,一個人的行為態度、主觀規范、知覺行為控制在行為意向這一中介變量的幫助下,可決定個人的行為[3]。其中,行為態度主要由工具性認知和情感性認知構成和決定,屬于個人對特定事物所持的穩定心理傾向;主觀規范是個人做重要決策時所感知的外在壓力,外在壓力主要源自家人、親友、政府等;知覺行為控制是個人所感知到的對資本、條件、機會等因素的控制能力。通常,個人決策時的態度越積極,其所受社會規范的壓力就越大,知覺行為控制越充分,其采取行動的意愿便越強烈。諸多學者的研究表明,政策制度等外在環境也會對個體的行為意愿產生影響。于此,主要根據計劃行為理論,解析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的意愿及其影響因素。
1.2 韌性理論韌性也稱抗逆力,是整合個人、家庭和社區的優勢資源,有效應對來挫折逆境的能力、過程與結果。即抗逆力的優勢資源主要來自3個方面:智力、技能和性格等個體特質;家庭給予個人的支持、家庭的情感互動等家庭特質;學校和社區等外部支持[4]。換言之,抗逆力的要素主要由外在的優勢資源支持(家庭資源與社區資源)和內在的個人抗逆力特質構成??鼓媪κ窃谠庥龃煺勰婢硾_擊后介入,個人主要借助外部優勢資源和抗逆力特質共同應對挫折逆境,長此以往,便會形成相對穩定的挫折逆境應對行為偏好,并在具體挫折逆境中,在積極主動的任務型策略與消極被動的情緒型策略之間抉擇,會形成相應的挫折逆境應對意念并付諸相應行為。
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的意愿介于主動融入與回避退卻之間,就近市民化行為主要表現為就近工作、就近購房、舉家搬遷、定居落戶等行為。傾向于主動融入的農牧民工在具備條件時,先后付諸各類行為;傾向于回避退卻類農牧民工主要選擇將來返鄉創業養老,抑或為了子女獲得優質教育和自身發展而希望能去大城市就業安家落戶。鑒于此,該研究主要從行為態度、主觀規范、知覺行為控制、政策支持4個方面,解析農牧民工市民化的意愿情由。
2.1 行為態度的助推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的行為態度越積極,其就地市民化意愿越主動強烈。行為態度是行為主體對執行某一特定行為喜歡或不喜歡的程度[5]。農牧民工對就地市民化的態度主要受工具性認知與情感性認知兩方面的預期收益影響。相對于異地市民化而言,就地市民化更具獲益可得性和情感兼容性。通常而言,當市民化的預期收益高于異地市民化或繼續做農牧民工時,農牧民工會更加主動選擇就地市民化。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的預期收益,是影響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抉擇的關鍵:經濟收入、子女教育、事業發展、城市福利、優質生活等收益相對易得,則會促其主動融入,反之則會回避退卻。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的情感性認知,主要是考慮就地市民化后的人文環境與優質生活等。對于有著獨特宗教信仰的少數民族農牧民工,其情感認知對就地市民化的影響較為深遠。其情感認知具體表現為:喜歡在家鄉附近和本族人多的地方務工、買房、生活。
2.2 主觀規范的催發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的主觀規范,對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意愿具有正向促進作用。主觀規范主要是指個人決策時感知到的外在壓力。個體是社會的一員,其行為意向必然受到周邊重要相關群體的影響[6]。在新型城鎮化進程中,農牧民工在面臨市民化與否和就地市民化與否等抉擇時,必然會綜合考慮家人、親戚、朋友等對市民化的意見,以及其成長中所形成的獨特風俗與習慣,如果這些親友給予積極意見,則會增強主動融入的就地市民化意愿,反之,則可能弱化就地市民化意愿。盡管外出農民工月均收入5 013元,比本地農民工月均收入3 878元高,但是本地農民工有配偶的占91.6%,其所處城市規模越小,農民工對所在城市的歸屬感越強[7]。因就近就業具有既能掙錢養家,又能兼顧家人與風俗信仰等優勢,故而,部分農牧民工會因主觀規范影響,選擇收入更低的本地城鎮務工和就地市民化。
2.3 知覺行為控制的強化農牧民工的知覺行為控制越充分,其就地市民化意愿就越主動強烈。知覺行為控制是指個體感知到執行特定行為的難易程度,反映個體對促進或阻礙執行行為因素的知覺,主要包括控制信念和知覺強度,其中,控制信念是指個體知覺到可能促進或阻礙行為的因素,知覺強度則是指個體知覺到這些因素對行為的影響程度[5]。在城鎮化領域,農業轉移人口所積攢的資源和可能遇到的機會,會顯著影響其市民化意愿[8]。農牧民工所擁有的人力資本、物質資本、社會資本、心理資本等情況,會影響農牧民工的知覺行為控制,當農牧民工感知到上述資本越充足,其就地市民化意愿便越強烈。人力資本主要體現為從教育程度、勞動年限、非農技能等方面,積累的知識型人力資本和技能型人力資本;物質資本主要體現為經濟儲蓄、經濟收入和城鎮購房等狀況,城鎮購房能力是其積累的物質資本的關鍵;社會資本主要體現為在務工城市所積累和維系的親緣、鄉緣、業緣、地緣等方面人情關系,在城市建立的人情關系越豐富,其社會資本越充裕;心理資本主要體現為思想觀念、心理韌性、主觀感知、自我效能感和歸屬感等方面,心理資本越“雄厚”,越有利于助其積累資源、克服困境、社會融入。
2.4 政策制度的支持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獲得政策制度的支持力度越大和匹配度越高時,其就地市民化意愿會越強烈。中央與地方所制定的推進新型城鎮化發展與鄉村振興等方面的政策制度,著力鼓勵、支持、引導、促進農牧民工返鄉創業就業與就地市民化。制度供求均衡是農民工市民化問題的關鍵,農民工市民化進程緩慢的癥結是農民工市民化的制度供給和需求不匹配[9-10]。盡管當前絕大部分城市的戶籍制度、購房制度、教育制度,對農牧民工的支持力度較大,然而,養老、醫療、失業和工傷等社會保險的支持,尚未滿足廣大農牧民工的個性化需求。相對而言,外出異地務工獲得流入地政策制度支持的難度更大且力度更低,尤其是戶籍制度尚未完全放開的大城市更甚;但是在中小城市就近就業和就地市民化,獲得政策制度支持的難度更低且力度更大。因此,在推進新型城鎮化與鄉村振興的進程中,農牧民工在市民與農牧民、本地與異地間抉擇時,難免會受到國家與各級地方政府出臺的相關制度政策影響,當其感受到促進就近就業和就地市民化的政策保障力度越強和愈加符合自身需求時,則其就地市民化的主動融入意愿越強。
根據計劃行為理論,當各種條件充分滿足時,付諸行為傾向的行為意愿會直接決定行為的執行。依此理論,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的意愿越強烈,其市民化的主動融入強度便會越大;此外,行為態度、主觀規范、知覺行為控制、政策制度會通過影響市民化意愿,進而間接影響農牧民工的市民化行為。
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進程中會遭遇素質需提升、就業難保障、情感難兼顧等挑戰,還會在城市遭遇購房難、社保缺、醫療貴、勞資糾紛等各類挫折障礙。在城鎮綜合承載能力較為有限的條件下,應分別從個人、家庭、社區3個層面入手,采取加強韌性建設、增強資源聯結度、建設韌性社區等策略,對農牧民工進行韌性賦能,提升其就地市民化的挫折應對能力。
3.1 優化農牧民工的個體抗逆力特質優化特質互益通路,增強融入意念行為。要有效促進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應避免受挫農牧民工抗逆力特質長期處于低水平,防止其陷入個人抗逆力特質惡化互蝕困境,故而,應優化青年農牧民工抗逆力特質,助其打通抗逆力優化互益通路。在人格、身體、技能、認知、情感、自我調適、自我效能感等抗逆力特質中,人格、身體、情感基本成型和相對穩定,對于農牧民工可塑性較低;技能、認知、自我調適和自我效能感,對個人抗逆力特質整體效能的影響波動較大。為此,各地在開展“雨露計劃”等各類農牧民工技能培訓時,可在培訓項目中增加抗逆力培養煉造項目,提升其應對挫折逆境的技能;養成客觀合理的挫折認知、準確評估自身實力的自我認知和科學準確歸因的習慣,避免形成自我打擊錯誤認知,切忌夸大挫折、低估自我能力、偏激歸因;面對挫折沖擊身處逆境時,能獨自成功調解心緒;練就習得性樂觀,避免養成習得性無助的自我效能感。通過培訓農牧民工抗逆力,防止其抗逆力特質惡化而陷入相互侵蝕的惡性循環狀態,促使各項抗逆力特質趨于良性而步入相互助益的優化狀態,提升抗逆力特質統合程度,增強其整體效能。
3.2 改善農牧民工家庭優質資源狀態打造家庭抗逆力堡壘,增強同舟共濟意念。家庭應對挫折逆境的能力取決于家庭成員之間的聯結狀態,及其支持家庭成員的時機和方式。家庭在面對各類挫折時,給予家庭成員情感、信息和經濟等方面的支持,要謹防失位失時失當。打造由家庭信念、組織模式、家庭溝通等方面整合而成的家庭抗逆力堡壘,樹立積極向上的家庭信念,將其作為驅動生成家庭抗逆力的核心動力;營造和諧平等的聯結關系,拓展家庭視野,拓寬獲取優質資源渠道;改進家庭溝通方式,增進情感表達和提升同理心,促進家人親密合作,為家庭成員發展提供堅定支持。
依托各地實施的家庭教育項目,將家庭韌性教育融入其中,著力將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的促進模式,從個體傾向、靜態取向和問題導向,轉型為整體傾向、動態取向、優勢導向。為改善農牧民工家庭資源狀態,有效抵御和化解風險要素:引導農牧民工將就地市民化意念與家庭信念融合,增強就地市民化意愿;鼓勵農牧民工家庭式遷移,避免只身外出務工,彌合因外出務工形成的家人地理空間區隔;支持家庭成員間良性有效溝通,改進家人情感聯結方式,拓展與鞏固家人情感紐帶。
3.3 提升社區資源的支持度與可得性健全農牧民工聚居區的社會支持系統,改進城市社區治理結構,支持和幫扶需求多樣和被邊緣化的農牧民工。以城市社區為載體,建立城市社區、務工單位、居委會、政府部門等深度合作的多元社會支持系統,據此提升社區支持農牧民工的能力,促進農牧民工及家庭有效融入城市。為增強農牧民工社會資本和城市歸屬感,應堅持以人為本的社區支持理念,發掘和利用社區優質資源,提升其對農牧民工的支持度和可得性。
實施新市民支持計劃,提升城市社區優質資源的支持度和可得性,應健全社會支持的運行機制:拓展與暢通多元主體參與機制、資源發掘機制、信息溝通機制、信任增進機制和幫扶供給機制。完善城市社區、務工單位、居委會、社會組織、政府部門等多元主體參與行為規范,明晰參與主體的角色、職能、責任;拓寬優勢資源發掘渠道,優化資源配置整合結構,改進要素搭配組合方式;暢通信息溝通機制,消除溝通干擾因素,構建多向信息交融共享平臺;營造良性交流互動氛圍,打造與固化信任鏈條;創新聯動幫扶新格局,拓寬幫扶支持供給渠道和內容。
3.4 加強資源聯結度與打造韌性社區培塑民族信仰優秀特質,改進優勢資源聯結方式,加強優勢資源聯結程度。充分挖掘與培塑農牧民工群體民族信仰中的立身自持、堅韌不拔、幫扶互助、團結友善等優秀特質,將其打造為農牧民工個體與其家庭和社區的黏合劑,助推改進各類主體優勢資源的聯結方式,增強與鞏固聯結程度。以城市社區為平臺,培育與拓展農牧民工在務工地的地緣關系和業緣關系,創新農牧民工多元聯動幫扶格局,依托社區參與、就業服務、社會保障等項目,為農牧民工排憂解難,提升農牧民工在城市的認同感、歸屬感、幸福感。
整合資源要素,打造韌性社區。筑牢社區共同體意識,培植凝練社區精神價值;鍛煉農牧民工立身自持和堅忍不拔的意志,營造幫扶互助和團結友善的社區氛圍;全面關注脆弱性群體,增強縣城社區對外來人員的吸納力和包容性;健全社區風險治理機制,搭建“自上而下”與“自下而上”相結合社區風險治理模式,推進縣城社區社會韌性、經濟韌性和組織韌性等各類韌、建設;積極吸納社會力量,提升社區應對風險挑戰的調適力與恢復力,提高社區風險治理效度。
就近就業和就地市民化是農牧民工經過理性權衡和情感考量的“最佳”抉擇。能在家鄉就業和市民化,便無須飽受思鄉之苦遠赴他鄉奈何,大部分民族地區城鎮的承載能力有限,“舍近求遠”去外地就業和市民化實屬無奈之舉,各地在對本地農牧民工進行韌性賦能時,更應推進以縣城為重要載體的新型城鎮化建設,提高縣域城鎮基本公共服務能力,落實各類農牧民工穩崗就業政策,為縣域農牧民工就地市民化紓困解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