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達，或歸來（組詩）

何永飛

列車抵達磨憨站

從時代的一個中樞出發(fā)，從一顆心出發(fā)

黑夜和陰雨天，很快就被扔到身后

耳畔傳來撕開氣流的聲音，所有的艱險

都被拆解，云端與地面融為一體

兩條平行線，如同兩條大動脈

經(jīng)過的村莊、城鎮(zhèn)、鄉(xiāng)野，都充滿活力

都亮出嶄新的一面，整個高原

在車窗外，在現(xiàn)實中，振翅翱翔

行程和時間還未疲倦，想象還未成形

列車就已停在曾經(jīng)被界定為天邊的磨憨站

熱浪沖進每一個毛孔，太陽格外的大

草木瘋長，石頭都似乎在發(fā)芽

規(guī)劃的藍圖，在用行動一一兌現(xiàn)

低洼處的命運，升高，站在世界之上

磨憨只是一個小鎮(zhèn)，但又不只是一個小鎮(zhèn)

對面就是老撾，它敞開寬廣的胸懷

接納異國的人、物、風、情，還有信仰

還有過去、現(xiàn)在、未來，真難以完全羅列

在磨憨，沒有感覺到身處邊境

恰恰相反，山河和星辰都在往這里聚攏

列車還要繼續(xù)前行，以更快的速度

抵達時代的另一個中樞，抵達另一顆心

一只香蕉跨越了國界

它來自老撾，絕不是非法跨越

注定要把一片土地的溫暖和深情帶到遠方

國有界，心無界，天空和日月同根

只要是汗水，都會是滾燙的

只要是真切觸摸過泥土和季節(jié)的手掌

都會是厚實和有力的，上面還生長著光

只要是熟透的果實，都會是飽滿而可口的

它滿身金黃，這是有質(zhì)感有分量的色彩

它飲下的每一場風雨，每一個長夜

都是生命甜味十足和不凡的來源

跨越，也是超越，距離被打破

上餐桌，也可以上供桌

足跡所到之處，贊辭紛紛綻放

輕輕地剝開，里面呈現(xiàn)出一個潔凈的世界

大龍哈村

來到這里，恍若接上斷開的前世

所見之人都似曾相識，神情無溝壑

所見之物都在敘說著時間的堅韌

還敘說著生命的永恒性，肉身只是幻影

離開再久，終將還會歸來

路很寬，通往各家各戶，通往夢境

通往圓潤而明朗的人心

大龍哈村地處邊境，而從未被邊緣化

不管走到哪里，在哪里停留

都能遇見春風、神跡、歌舞、笑臉

婦女們擺出來的菠蘿、芒果、火龍果

其甜味鉆進骨子里，一杯清淡的老樹根茶

足以消除體內(nèi)堆積的干渴和困惑

一個雙眼純凈的小女孩，讓自己莫名不安

莫非她是曾經(jīng)遺失在這里的小月亮

高鐵從村子的一側(cè)閃電般飛馳而過

寺廟則在村子的另一側(cè)安然不動

似乎在暗示著什么，或告誡我們什么

又或只是一種沒有特別之處的巧合

整個村子在動與靜之間，沐浴著金色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