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中

一連三個下午,他守在后院子里那叢月季花的旁邊,聚精會神做那只風箏。
全家都很興奮。三個孩子對這只能飛的東西寄托很高的幻想。
可是他的興奮,是記憶,而不是展望。記憶里,有許多云,許多風,許多風箏在風中升起。至渺至茫,逝去的風中逝去那些鳥的游伴,精靈的降落傘,天使的駒。
無意間發現遠方的地平線上浮著一只風箏,那感覺,總是令人驚喜的。只要有一只小小的風箏,立刻顯得云樹皆有情,整幅風景立刻富有牧歌的韻味。
如果你是孩子,那驚喜必然加倍。如果那風箏是你自己放上天去的,而且愈放愈高,風力愈強,那種勝利的喜悅,當然也就加倍親切而且難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