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千年前的大地上往復（外六首）

●胡巧云

一面湖水

銀器般的湖

在冬日的最后一個清晨

散去水汽與氤氳

平靜而圣潔

就像此刻佇立湖前的我

什么也不必帶

一個轉身

便可追逐這里的

大地，山川與日月

大片大片的野花

將與大風說出

英雄與故鄉。宮廷與烽火

小川

沿著山路，向天空攀爬

向歷史倒進。碧藍之下

我們說著山川

說著山川里的小川

這是一片神秘的大地

王。生于此，驍勇，成

建都南詔，傳王位于十三

說到這里時。陽光

穿透云朵，如金屬般垂落大地

春光四野，梅落紛紛

彼時，短笛無腔信口吹的

牧野頑童。雄鷹展翅

一統西南

蒼蒼哀牢。英雄沙場

牧童從少年到君王

六詔合一的火把，次第點亮

明月懸掛東山。朱墻壁下的

宮燈，與故鄉的月

一樣清亮

梅

小川山野的梅。細碎，淡雅

不著絕色，平凡如野花

山坡的平地上

枯草連連。有古梅幾株

璨然開放。落入枯草的瓣

是光陰隱入塵煙的埃

陽光灑進梅林。空中的梅與枝

如謎一般的星空存在

無數次坐在須彌，數過星子的

牧野小孩。后來擁有了

自己的星辰疆海

古樹

山里的路。安靜，悄然

草木高過太陽。天上的藍很藍

暗紅的落葉鋪滿山坡

古老的高山栲。像王一般存在

只能靜默并仰望。此刻

日月，飛鳥，雨露，河流

在朝起暮落的輪回里

像一條流。流淌

陽光俯照，樹蔭下

有人說看到了虹。其實我知道

那是古樹看向塵世

安詳的目光

殘垣

越過山丘。孤獨的殘垣

固執地站立

萬物無聲

大地可以種出

樹木，梅，荒草

甚至溪流，泥土和蟲跡

還有那些流經了層層歲月的

滄桑與凋敝。卻無法種出

哪怕只有半分或者一秒的

人世幻影

歲月風燭。殘垣

聆聽塵世對話的老者

緘默不語

麥

陽光下的麥

無論何時何地

總是會抓住我的目光

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是因為綿密的青芒

呈現出的朦朧

還是看似纖柔的麥

有劍指長空的凜冽

有風吹過。麥鬖與風一起擺動

風不見，光如雀。光與芒相撞

兩劍交鋒，流星飛濺

土地。可以種以麥

也可以用于劍

耕與伐，伐與耕

均為一

春·前新村

從小川下來的時候。我們離

癸卯年的春又近了一些

日長風暖，格外吉祥

流水潺潺。草木葳蕤

王誕生的地方，必定云朵漫野

春山可望。圖騰的光陰

依然沉香

盛唐一樣遼闊的故夢

王的女人：聰慧的三公主

與王和千家百姓

人間耕織，煙火稻粱

彩云南現。古老的村莊

在初春的晚霞里

浴燦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