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家琦
用鏡頭堅守蒼山40多年,160多個春秋,大部分時間都行走在蒼山之巔,十多萬張關于蒼山的攝影照片,他始終把蒼山自然的純凈和原生態(tài)的大美作為鏡頭中永恒的主題,把生命化成虔誠的腳步,進行精神深處的守望。
在大理攝影家的圈子里,一提到余國勇,幾乎所有人都會異口同聲地說出一個關鍵詞“蒼山”。
余國勇,1962年生于大理下關,從事廣播電視專業(yè)技術和管理工作,摯愛攝影,2015 年至今一直擔任大理州攝影家協(xié)會主席,拍攝了數十萬張以蒼山為主角的影視和攝影作品,他鏡頭里的蒼山,真可謂包羅萬象,撼人心魄。
1976年,為了讓滇西各族群眾能早日看上電視,傾聽黨中央的聲音,經國家廣電部和省廣電廳正式批準,在蒼山中和峰和小岑峰之間的4092米高地作為臺址,建立了大理蒼山電視差轉臺。1979年6月,蒼山臺終于首次用100瓦的差轉機開始轉播云南臺的電視信號,1981年,又將總重達5000多公斤的第一臺10千瓦的電視發(fā)射機送到山頂。
從此,蒼山電視轉播臺的信號覆蓋了大理、麗江、迪慶、怒江、保山、德宏、臨滄7個地州,約20萬平方公里的800多萬人口。其間又繼續(xù)將公路向上延伸了8公里,在海拔3200米處,建立了中轉站,對4092米處的發(fā)射機進行有線遙控,同時也作為蒼山電視轉播臺上山工作人員及各類科考人員的食宿點。
海拔4092 米的發(fā)射機房地處蒼山之巔的荒蕪的山頂,年平均氣溫為零下15℃,年降雨量達1088.2 毫米,平均風力為6—7 級,瞬間風速可達40米/秒,11月份至次年5月為積雪期,大霧期長達10個月。狂風暴雨、冰霜雷電是這里的常客。
在這樣的工作條件下,為了安全、優(yōu)質、不間斷地傳播電視信號,蒼山電視轉播臺工作人員在科技攻關方面也經歷了與土石基建和搬運器材同樣艱難的歷程。蒼山電視轉播臺先是直接接收昆明梁王山傳送的信號,由于轉播效果不理想,1982年又采取錄像過渡的辦法,將云南臺的電視節(jié)目錄成磁帶層層遞送到山頂播放,但又出現(xiàn)了當天的新聞,人們第二天才能看到的問題。于是,在省廣電廳的領導下,建成了從楚雄紫溪山到蒼山臺的大跨距的微波干線,解決了信號源的問題。
隨著電子科技的進步,蒼山電視轉播臺與云南電子設備廠等單位聯(lián)合開發(fā)了微型計算機構成的遠程控制系統(tǒng),經過刻苦攻關,到1992 年實現(xiàn)了山下對山頂播出的遙控、遙測、遙信、遙調的“四遙”操作。又經過不斷的科技創(chuàng)新,4 次設備的更新?lián)Q代,完全實現(xiàn)了“有人留守,無人執(zhí)機”的工作方式。極大地節(jié)約了人力,也從根本上改善了工作條件。
在衛(wèi)星電視越來越普及的今天,蒼山臺依然擔負著轉播大理電視臺節(jié)目的任務,信號覆蓋5000 多平方公里,300 多萬人口。它巍峨地聳立在點蒼山之巔,其所承載的創(chuàng)業(yè)精神及所擔負的光榮使命也如同點蒼山本身一樣具有人文地理的經典價值。
大理蒼山電視轉播臺建在聳入云端的點蒼山峰頂,海拔4092 米,被公認為亞洲第一、世界第二高的電視發(fā)射臺,時至今日,那屹立在蒼山之巔的鐵塔依然朝著藍天,深入云霞,刺向星辰。從1976年建臺至今,40 多年來全臺干部職工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地輪番堅守著山頂的工作崗位,戰(zhàn)勝了高山缺氧,習慣了冰雪伴餐,與點蒼山作伴,以點蒼山為家。
對于常人來說,登一次點蒼山就是探一次險,是對自己生命力的一次挑戰(zhàn)。而對于在蒼山電視轉播臺工作的人員,即便暴雨滂沱,泥濘苔滑,他們經年累月,毫無怨言地堅守著。就是這些堅守蒼山的電視人,為了分秒不差地將現(xiàn)代文明的信息傳遍千山萬水,他們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環(huán)境。雖然,幾乎每個人都有過幾次生命攸關的危險經歷,但誰也不曾為此而產生埋怨和恐懼。在蒼山電視轉播臺工作人員的心目中,凜冽的罡風是在為他們的工作鼓勁,冰封雪鎖是為他們的生活添彩,而滿山姹紫嫣紅的杜鵑是大自然對他們的朝賀,就連偉岸的冷杉也悄悄在為他們記載著歲月年華。
在蒼山之巔,他們能親眼目睹一輪紅日躍出茫茫云海;在蒼山之巔,每個人都理所當然地懷有“一攬眾山小”的開闊胸襟。他們?yōu)樽约旱墓ぷ鲘徫粦c幸,更以擁有點蒼山而感到無限的快樂和自豪。歲歲年年,點蒼山的威嚴讓每個職工心靈為之震撼,而點蒼山的萬千氣象,層出不窮的絢麗景觀更讓他們?yōu)橹畠A倒。于是,在緊張的工作間隙,大家紛紛拿起了最為簡便快捷的記錄工具——照相機,為點蒼山瞬息萬變的美景留下珍貴的寫真。
余國勇對蒼山的一見鐘情,是從一個現(xiàn)在看來更像是早已注定的“緣分”開始的。1979年10月25 日,余國勇被分配到大理蒼山電視轉播臺工作,辦公地點在大理古城博愛路43 號,大理蒼山電視轉播臺當時是云南省廣播電視事業(yè)局下面的四大骨干臺(思茅臺、昭通臺、蒼山臺、昆明梁王山臺)之一。到單位報到后,熟悉了解了工作相關情況,領導見余國勇身體素質很好,人又特別靈活,當即決定讓他跟隨經驗豐富的測量隊上山鍛煉。
1979 年11 月2 日,余國勇就像是要見日思夜想的戀人一般,懷著萬分激動的心情精心準備了一番,天還沒有亮,他便扛著測量用的標桿跟隨測量隊向蒼山進發(fā)。在行進的隊伍里還有一匹馱著設備工具和食物的騾馬。
聽臺里面的老前輩說,峰巔積雪,山腰白云,天巧神工,各顯其技,蒼山雪作為大理冬季特有的浪漫,常常在腦海里浮現(xiàn),余國勇早就對它產生了深深的向往。
那天早上8點左右,在蒼山上迎來了第一縷陽光,余國勇的身上一下就暖和了起來。在向蒼山進發(fā)的路途中,連成一道斜坡的是林木的蒼翠,作為蒼翠的載體,山本身不是一個簡單的坡,而是一層層深深淺淺的坡臺,有的陡,有的平,有的是山包,都被樹木遮蔽著,看不出來,要進去才知道。
隨著海拔的升高,可以看到大理壩子不一樣的風景,各種野花在沒心沒肺地開著,對面山坡的樹葉撕心裂肺地紅成一片,路旁幽藍色喇叭狀的龍膽花占盡風頭。沿途所見,全都是余國勇喜歡的樣子,美好在這個季節(jié)深處,醞釀著蒼山的饕餮盛宴,等著每一雙眼眸的抵達,更多不認識或黃或紅的色澤一起繽紛在蒼山的山野。
本來走得異常艱辛的山路,似乎也輕松了許多,累自然悄然消散,期待更多的景色撲面而來,繼續(xù)向山頂沖刺,山路逐漸消失,恢復為山本來的面目,只能專心走路。可這一專心,疲累卻趁機大肆渲染起自己的存在,好在沒有花去多少時間,余國勇便到達了目的地。站在蒼山之巔凸出的巖石之上,一種豪邁的氣概油然而生,一覽眾山小的氣勢,已經在余國勇的心中膨脹開來。
看看四周,天高云淡,群峰疊連,特別壯美,再看腳下,一嶺濃綠的色澤,綿延到蒼山腳下的村寨、人家以及更遠處的碧藍洱海。第一次上蒼山工作的內容不多,大家休整片刻,迅速做完了預計的測量工作后,不敢做過多的停留,在老前輩的吆喝聲中,大家趕緊原路返回。
回到山下的余國勇徹夜難眠,內心深處被蒼山之巔的風光所深深震撼。
過了一段時間,余國勇第二次上蒼山,并且第一次在蒼山之巔過了難忘的一夜。他清楚地記得時間是在1979 年的11 月底,那時候的蒼山頂上,已經開始下雪了。忙完了工作,太陽已經落入大地,大家找了一個略微背風的位置,安置好帳篷,晚上就在帳篷里面過夜。
當余國勇用嘴里的熱氣呵護著凍僵的雙手進到帳篷里面的時候,看見有位老同事穿在身上的棉衣又黑又臟,油乎乎的,外出工作的時候被鋒利的巖石劃破了幾個洞,白色的棉絮外露,與身上的雪花混淆在一起,一時讓人難以分辨。
大家睡的是行軍床,幾個人擠在一個帳篷里面,那天不僅下雪,天還陰沉沉的,山頂刮著呼呼的大風,實在是太冷了,老同事便在帳篷中間的位置,向下掏了一個坑,燒起一個火塘。那柴火有點回潮,剛開始煙子飄散不出去,把整個帳篷弄得烏煙瘴氣,那團狀的火煙熏得人眼睛都睜不開,讓大家淚流滿面地度過了半個多小時才有所好轉。
帳篷里火塘邊放了幾塊搭在石頭上的邊皮板,余國勇找了個地方坐下,看到另外的一位同事頭發(fā)已經長到肩,胡子凌亂,乍一看,像個十足的“野人”。想來他已經在山頂上待了很長時間了。因為實在是太冷了,大家專注于烤火的時候,老同事那蓬亂的長頭發(fā)就自然地垂落下來,一不留神便被那肆意亂竄的火焰燒得吱吱作響。聞到火燒頭發(fā)的味道,大家相視而笑,拿起酒壺喝酒驅寒。
余國勇坐在那個木板上,烤得到火的地方是暖烘烘的,但脊背后的風,感覺一個勁地往衣服里鉆。有時候說不完一句話,帳篷外那肆意的雪花就攜手怒吼的風,鉆過縫隙往臉上蹭,不過,還沒有感覺出多少涼意,那雪花就已經在烤得通紅的臉頰上融化了。
在山巔留宿,那一晚幾乎沒有辦法入睡。深夜,山頂的氣溫下降到零下七八度,能夠蓋的東西都拿出來蓋在身上,一晚上就聽到整個帳篷被吹得嘩啦嘩啦亂響,還有各種調子的風聲不停不息,呼哇呼哇地亂叫,就像是鬼在哭、狼在嚎,時而帶著怒吼,時而又帶著嘲笑,很是嚇人。總之好像是對大家留宿蒼山上十分不滿。
隨著時間的推移,上山的次數多了以后,余國勇無論是負重走山路,還是在山上開展工作,抑或是在山頂住上幾個夜晚,他逐步從害怕和恐懼之中走了出來,慢慢變成了習以為常。工作經驗的不斷增加和積累,從初來乍到的新手成長為在蒼山上工作的老手,對蒼山也從陌生變得熟悉起來,甚至感覺蒼山已經變得莫名的親切。
這種莫名的親切之感,得益于余國勇攝影愛好的介入。
天賦對于成就而言就像個毛頭小子,因為它需要汗水的積淀才能走向巔峰,而勤奮則是余國勇最顯著的標簽之一。
一般拍風光都會在一早或一晚,這就意味著要起早貪黑,至于怎樣才能拍出動人的作品,余國勇認為,這或許不是單單靠技術或是技巧能解決的,更多的工夫需花在攝影之外來積累和提升自己。在蒼山頂上的幾十個年頭里,無論春夏秋冬,陰晴雨雪,他都堅持早起的習慣,背著攝影器材,不懼險阻,只為多發(fā)現(xiàn)一處蒼山的絕美風光,尋找到最佳的拍攝地點,從日出到日落,久而久之,對蒼山的眷戀之情也是與日俱增。
人們向來認為大理之美,首先美在自然風光。自然風光之美,首先美在蒼山洱海。那么蒼山洱海之美又美在哪里呢?那便是一千個人有一千種說法了。
以點蒼山而言,從古至今,描寫、贊揚點蒼山之美的詩文簡直可以車載斗量,但誰又能說盡它的絕妙之處呢?
我國明代大文豪楊升庵《點蒼山記》中的“山則蒼籠疊翠,海則半月拖藍”,白族才子李元陽的“日麗蒼山雪,瑤臺十九峰”等詩句近乎說出了點蒼山的雄渾大氣。
在讀高一的時候,余國勇就有個習慣,喜歡到新華書店里面去,一待就是一天。當時的新華書店就在正陽老商場對面,到里面租書看2 分錢一天。無意中就看到一些攝影方面的書和畫冊,看到那些風光作品,感覺特別激動,心里想著,哪一天自己也能夠拍出讓人震撼的作品來。光喜歡照片,那可不行,余國勇的內心深處逐漸就萌生出無論如何要買一臺相機的念頭。
當時,余國勇的家庭條件還算可以,滿腦子都是那風光大片的誘惑,所以就下決心想辦法攢零花錢。到了高二下學期,他就攢夠了錢買到第一臺自己的相機,那相機的牌子叫珠江牌4型120,雙鏡頭,只能拍黑白照,現(xiàn)在余國勇還把它當作寶貝收藏保留著。
買了相機的余國勇,偶爾會給處得好的同學拍張照片,同學們都非常羨慕,經常把余國勇圍個水泄不通,央求著給拍張照片。因為膠卷和沖洗照片都是一筆不小的支出,作為學生的余國勇當然不可能有求必應,更多的時候,他把鏡頭對著蒼山,小心翼翼地拍上幾張,進行初學攝影的實踐和積累。
在人生的道路上,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和愛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命軌跡,但更多的人追求的是一種心靈寧靜和恬淡,恰在此時,攝影和余國勇的生命相契合。隨著高考臨近,余國勇藏好相機,全身心投入到學習當中,把學習攝影的事情暫時放到了一邊,直到參加工作以后,余國勇才翻出相機繼續(xù)摸索自己的攝影愛好。那時候工資很低,每月28.6 元,買一個富士彩色膠卷22 元,而買一個柯達反轉膠卷差不多要75 元,那個時代感覺攝影就是很奢侈的一件事情,所以學攝影的人可以說寥寥無幾,好在余國勇還是咬牙堅持了下來。
到了20 世紀80 年代,臺里的工作人員,特別是年輕人,都要輪流到蒼山頂上的機房值班,長則一個月,短則半個月,每一班會有4 至6 人在山頂機房值守,包括1名負責做飯的廚師。當時蒼山電視差轉臺是省級主管的單位,又是重要敏感部門,余國勇那時配有槍,并且有持槍證,他的槍打得很準。因為在蒼山頂上工作,經常會有兇猛的野獸出沒,為了保護工作人員的生命安全,同時也為了保護重要設施,所以依據規(guī)定配了槍。上山工作當時有高寒補貼,伙食費和高寒補貼加起來大概是1.8 元每天,為了攢錢用在攝影上,好多同事一有事情,都會找他換班或者頂班,余國勇來者不拒,樂此不疲地選擇盡量待在蒼山頂上。而且,他經常聽同事們講,蒼山上不僅有各種動物,還生長著各種奇花異草和名貴藥材。
點蒼山地處瀾滄江、金沙江、元江三大流域分水嶺的復合地帶,又是青藏高原與云南高原的結合部位,匯集著青藏高原植物區(qū)、云南高原植物區(qū)、滇西峽谷植物區(qū)、瀾滄江元江中上游植物區(qū)的成分,成了許多特有的植物分布中心和變異中心。
后來,余國勇查閱有關資料得知,蒼山上確認的現(xiàn)有植物達2849 種,分別屬于182 科,927 屬,其中國家級保護的珍稀瀕危植物達24 種之多,而且集中分布有杜鵑、報春、龍膽、百合和蘭花等世界著名野生高山花卉。其中報春花科植物有48 種,龍膽科植物40 種,杜鵑花有48 種,鵑花模式標本采自蒼山的就有20種,蒼山特有7種。
杜鵑花是余國勇在蒼山上看到最多也是最好看的花卉之一,杜鵑屬植物在蒼山上獨立分化,隨著海拔的攀升而呈垂直分布狀態(tài)。海拔3800米以下主要是喬木型的紅棕杜鵑、和藹杜鵑、馬纓花杜鵑等,有的植株高達十多米,再往上則植株逐漸變矮,呈匍匐傾斜狀態(tài),密密麻麻地毗連成片,一片有達上千畝。
到了海拔4000米以上的山頂還有地毯一般枝葉蔓生的杜鵑灌木叢。各類杜鵑花形態(tài)各異,大的大如牡丹,小的小似“金雀”,姹紫嫣紅,顏色多達16 種。其中十分顯眼的黃杜鵑,也是點蒼山名貴的物種,在云遮霧罩的高寒地帶,它們依然綻放得那么艷麗奪目,顯得無比雍容華貴。和杜鵑一樣,點蒼山又一壯美的植被便是冷杉林,它在余國勇和同事的鏡頭之中是不折不扣的主角。它們和杜鵑一起集中生長在海拔3550 米至3800 米地段,被稱為“杜鵑冷杉林帶”。
1994 年4 月,點蒼山被列為國家級自然保護區(qū),保護對象便是大理冰川遺跡、南北動植物交匯過渡區(qū)景觀及蒼山冷杉林。因為常年在蒼山電視轉播臺工作的緣故,余國勇有幸參加了保護區(qū)申報的部分工作。
作為這樣一個世界著名的種群植物的寶庫,它永遠吸引著人們不斷去探索,不斷去發(fā)現(xiàn)。
點蒼山植物帶譜發(fā)育完整,物種垂直分化明顯,自下而上依次為稀樹灌木草叢帶、暖溫性針葉林帶、半溫潤常綠闊葉林帶、中山濕性常綠闊葉林帶、針闊葉混交林帶、寒溫性針葉林帶、寒溫性灌叢草甸帶等7個完整的植被垂直帶譜。500平方公里內就有9 個植被型,14 個植被亞型,稱為橫斷山脈地區(qū)植被類型的縮影,中國西部亞熱帶常綠闊葉林區(qū)域生物多樣性的典型代表。點蒼山物種資源的豐富性早已引起世界植物學家的關注,相繼有法國、英國、奧地利等國家的科學家深入點蒼山考察,他們從這里采集到的植物新種約180種。點蒼山因此而成為蜚聲中外的植物標本模式產地。
因為工作環(huán)境特殊,而且站得高便看得更遠,工作之余余國勇拿起手中的相機,拍到了很多別人看不到的風光和美景。寒來暑往,在經常工作的區(qū)域和小岑峰附近,毫不夸張地說,哪里風光最好,哪條路最近,哪個角度最佳,哪里拍攝風險最大?余國勇都清清楚楚。
日積月累,那一條條山脊上的小路、山坡上的植物花草、山谷里的動物溪流都成為余國勇的老朋友。馬龍峰、洗馬潭、黑龍?zhí)丁ⅫS龍?zhí)叮p龍?zhí)队鄧虏恢ミ^多少次,來回一趟都是在山脊背上行走,那感覺好像就是走在刀背上一般。不過只要拍到了好照片,那心里就樂開了花,也就顧不得身體上的辛苦了。
攝影讓余國勇學會用另一種目光來重新審視這個世界,一個本來陌生的世界立刻變得熟絡起來。在一個荒蕪的山巔的世界里探索生命,在一個冰冷的世界里感覺到暖意,在一個單調乏味的世界里發(fā)現(xiàn)感動和美好。真實、自然,這樣瞬間的記錄往往是最美好最感人的,進入余國勇鏡頭中的風光、植物、動物、花草、同事或陌生的人們,他們都像是來赴一場蒼山的約會。
于蒼山之巔,方見云霞奔涌;于群峰之上,更覺長風浩蕩。美,總是在不經意間降臨,你不知道下一次到底是在什么時候,但它總會來的,就像不知道什么時候會碰見一個美好的人。馬龍峰離臺站所在的小岑峰大約有10 公里,那個時候身強體壯,為了能夠拍到自己滿意的好照片,余國勇反反復復在那條路上來回奔波,途中遇到了各種各樣的天氣和“景觀”,《馬龍風光》便是在一個運氣特別好的時刻拍下來的作品。
自然界,有很多的不可思議,高寒、缺氧、大風、雷雨、暴雪……這些都是山上工作過程中要克服的困難,遇到極端天氣的時候,能見度很低,根本無法辨認方向,即使是對上山路很熟悉的工作人員,也會經常走錯路,所以需要特別小心謹慎。不過,余國勇在復雜多變的天氣里拍攝的好多蒼山照片,更能體現(xiàn)和表達整個山巔的氛圍,在陰影的部分,事物是本色的,但在陰影之外,一切都光輝熠熠,事物被夸張了,顯得更賞心悅目,讓人有身臨其境的感覺。
險峻的蒼山有奇美,就必有奇險;有奇景,也必有奇特的氣候。在余國勇和同事口中流傳著一句經驗之談:上山寧可下雪埋路,也不要下雨打雷。因為下雪雖然路很難走,但是還能夠走上去,而遇上雷雨天氣可能會直接威脅生命安全。
有一次,遇到極端雷雨天氣時,同事們都回駐地避險休息去了,余國勇被蒼山瞬間萬變的壯美景觀吸引,哪怕已經山雨欲來,黑云壓頂,他依然只身前往拍攝最佳處,攀緣在危崖險峰,手腳已經完全凍僵,他放下腳架,拿起相機準備去拍攝暴風雨來臨的蒼山時。一聲驚雷打下來,三腳架因雷擊冒出了火花,就在他剛跑開不遠,在電光石火之間,又一個驚雷在他原來站立的地方炸響。然而,這一切外人看起來“瘋狂”的經歷,都被余國勇對蒼山的深情厚愛一一化解,融為一層一層薄薄的蜂蜜,放置在回憶深處。
還有一次,和兩名同事離開駐地拍攝照片,拍完返回的途中,遇上大霧和小雨天氣,伸手不見五指,全身早已濕透,找路全靠平時積累的經驗摸索著前行,大家只能前后緊跟腳步前進。正常情況下不到半小時的路程,因為迷路,余國勇他們3 人到了晚上十點多才走到距離駐地臺站大門20米的位置。有一位同事因體力耗盡,無法動彈,最后的20 米是被老張和聞聲趕出來的同事架著拖進駐地的。
在蒼山電視差轉臺工作那么多年,雖然在蒼山主題的攝影創(chuàng)作上的確有優(yōu)勢,但也花費了余國勇絕大部分的收入,生活也變得艱辛。在不尋常地付出和不停歇地拍攝下,余國勇獲得了諸多顯著的成就,他拍攝的電視紀錄片《蒼山人家》入圍第十八屆FIPA法國國際電視節(jié);電視紀錄片《風中的故事》榮獲第九屆四川國際電視節(jié)“最佳攝影”和“最佳短紀錄片”金熊貓獎;出版的《發(fā)現(xiàn)點蒼山》攝影作品集,廣受社會各界歡迎。
常駐點蒼山的電視轉播工作者們都說,他們雖然無數次登臨點蒼山,但每次都會感到無比震撼。無論是它的山石林泉,抑或是云霞冰雪都無一不給人強烈的感官沖擊:那冬春季節(jié)的“半山飛雪舞天風”,夏秋時節(jié)的“雨過晴煙黛色濃”;那杜鵑花此起彼落的花海,那極目金黃的無邊草甸……都絕不是簡單用“秀色可餐”之類的字眼所能表達的。點蒼山的風光的確“萬貌不可為喻”。
如何才能讓人們理解它的美?對此,哲學家黑格爾有句名言可以作答,那就是“美與真是一回事”。而對于點蒼山的“真”,國內外的科學家們早已有一種說法:點蒼山就是“世界屋脊的屋檐”。
的確,從余國勇拍攝的成千上萬幅蒼山的照片來看,無論哪個角度都離不開這種感覺。對此,地理學家作了科學的解釋:點蒼山屬于連接青藏高原和云南高原的橫斷山脈中的主體山脈。它從北往南綿延50 多公里,19 座山峰中有9 座海拔都在4000 米以上,與山腳高差達2000 多米,也就是說海拔4000 米以上的東喜馬拉雅山系到此結束,并從這里開始連接海拔2000 米左右的云南高原,繼續(xù)向南逐漸降低,一直延伸到東南亞中低河谷地區(qū)。
事實上,余國勇工作之余站在蒼山往北看,滿眼盡是連綿起伏的高山,連玉龍雪山都隱約可見,而往南看則是一片云海籠罩下的低矮山巒。點蒼山作為世界屋脊喜馬拉雅山向南延伸的端點,“屋檐”的稱呼便是不言而喻的了。
余國勇在查閱相關資料后得知:大約在5000多萬年前的第三紀時期,地球表面的大陸板塊發(fā)生了激烈的碰撞,從而引發(fā)大面積的造山運動。板塊沖擊的擠壓作用,將喜馬拉雅山快速抬升露出地表,點蒼山也就隨之而出現(xiàn)。
現(xiàn)今蒼山所呈現(xiàn)的變質巖石中的藍閃石、矽線石等礦物質表明,這些古老的巖體早在20 億年前就已深埋地下,而在造山運動中才被擠出地表,成為一座年輕的山脈不斷崛起而達到4000多米的海拔。東側的洱海則是由于斷裂陷落而形成的構造湖泊,至少在350萬年前就與點蒼山形成了相映生輝的“蒼洱大觀”。
巍峨的點蒼山承載著地殼發(fā)生過的一次次驚心動魄的巨變、氣候冷熱交替、生物的遺存變異等。難怪它既顯得粗獷雄奇,也表現(xiàn)出妖嬈嫵媚。要什么景就有什么景,無論你怎么形容它都不會過分。
一剪閑云一溪月,一程山水一年華。動輒半個多月的值守,除了工作的艱苦和山上的危險,日常生活也是值守人員需要適應和克服的又一個不小困難。在早期物資還沒有專用運送索道的時候,在山上值守的人每次都需要背半個月以上的補給到山頂。
當時還沒有冰箱可以儲存食物,冬天氣溫低,肉和蔬菜等食物最長能儲存一周,余國勇和同事一般會多備一些耐儲存的食物,比如:洋芋、海帶、洋蔥、紅薯或者豆類等。山頂廚房的氣味特別大,給人的印象非常深刻,每到食物腐敗變質的時候,廚房里便會飄散出刺鼻的腐臭味,久久無法散去。
在山上有時也會遇到突發(fā)情況,比如當儲備的食物吃完只剩下大米,又遇到大雪封山,臺站的大門,被厚厚的雪墻封住,無法進出,值守的人就只能蜷縮在房子里面,把雪放在鍋里融化后,用大米煮一些稀飯艱難支撐。在余國勇的記憶中,最長的有一次,雨雪交加,他和同事連續(xù)吃了五六天的稀飯,天氣好轉后,挖通了堵門的雪墻,房子外面的補給才得以送進來。
在蒼山頂上,每當工作完成或者拍照回來,能夠吃到熱乎乎的飯菜和茶水,是一種莫大的幸福,那種滿足感不亞于千辛萬苦拍到一張精彩絕倫的蒼山好照片。在山腳下的大理古城里,這樣的飯菜和茶水是不入眼的尋常味道,可在這高海拔的蒼山高處,熱乎乎的飯菜早已成為一種奢侈,這是享受,是吃過的最妙曼的美食。
有一次,余國勇拿起相機時,陽光已經隱秘在黑云背后,霧流再次洶涌不息,可大霧中,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一片,視野所及不足百米,登高望遠更多時候只是一種在山腳的遙想,眉毛和頭發(fā)上都結了霧珠,耳朵和手關節(jié)上早已生了凍瘡,大風迎面吹在臉上讓人呼吸困難,而且人無法站穩(wěn),暴雪打在臉上就像刀子在割,風吹日曬后的整張臉已經從臉頰開始一層層脫皮,嘴皮早已炸開了一個個裂口。比起這些身體的瑣碎日常,在山上值守最怕的就是生了病。余國勇記得有一天,一位同事突然生病,身體疼痛難忍,他和同事們都束手無策,時間已晚,當時送下山太過危險,唯一的辦法就是拿出備著的止痛片,靠吃止痛片緩解一下病情。挨了一個晚上,疼得滿頭大汗,第二天一大早安排了兩個人背一段攙扶一段到天快黑的時候才把那位同事送到醫(yī)院,慶幸的是搶救及時,把他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
蒼山上山高路險,隨時會遇到突變的氣候,由此常有“驢友”到訪臺站,在需要提供幫助的時候,余國勇和同事們便會毫不猶豫地伸出援助之手。他見過蒼山上的雄性白腹錦雞,腹部是顯眼的白色,頭頂和背以及胸帶翠綠色,腰上有朱紅色羽毛,尾羽很長,而雌性白腹錦雞的毛色很簡單,上體及尾大部棕褐色,綴滿黑斑,胸部是棕黑色;見過黃昏時候在樹上活動自如的豹貓;還見過嚇跑過小水潭邊中午前來喝水的麂子……余國勇也逐漸開始體悟到,攝影不是一種機械的紀錄,而是透過鏡頭,讓內心與自然萬物的交融、溝通,在鏡頭的世界里,世間的萬物都不再是孤單地存在,而是真實地活著。
2002 年10 月的一個早晨,余國勇的同事楊愛柱剛剛走出機房,嘴里還哼著白族小調,晃悠著轉到機房西邊,突然,正前方不遠處跳出一只大黑熊,距離楊愛柱不足5 米。據楊愛柱講,當時他和大黑熊都被對方驚呆了。短短幾秒鐘后,大黑熊笨拙的身子一仰,扭頭撒腿就跑,不一會兒就消失在蒼山頂上。緩過神來的楊愛柱感覺心都快要從嘴巴里跳出來了,哆嗦的雙腿已經邁不開步子,一屁股癱坐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好長時間回不過神來。不一會,清醒過來的楊愛柱因為沒有攜帶相機而懊惱不已,白白錯失了一個抓拍的良機。
攝影的起點可以說很低,但是要拍出好作品非常難,前期的拍攝僅僅是一種感性的,單張的風光大作往往是一瞬間的靈光乍現(xiàn),讓存在感極強的畫面脫穎而出,這需要多年的努力和付出。有時候,工作中的同事是余國勇以蒼山為背景的拍攝對象,更多的時候余國勇經常會拿出自己的相機教他們拍攝,手把手地教,選好角度讓他們感受,一張一張拍,一次一次鼓勵。于是,在緊張的工作間隙,大家紛紛拿起了相機,把目光和鏡頭對準蒼山,為蒼山留下最為珍貴的寫真。在拍了數量可觀的蒼山照片的前提下,好多同事有了長足的進步和提升,而且大都喜愛上了攝影,像楊志虎,楊同景,楊愛柱就是余國勇帶出來的專注于拍攝蒼山的攝影愛好者。
到了數碼時代,數碼相機的出現(xiàn),讓存儲和在膠卷上的糾結已經顯得毫無意義,余國勇趕緊拿出平時積攢下的錢,買了人生中第一臺150萬像素的數碼相機。之后陸陸續(xù)續(xù)購買了300 萬像素、600 萬像素、800 萬像素、2000 萬像素、3000 萬像素的數碼相機。到2022 年,余國勇又花了3 萬多元買了一臺5000多萬像素的數碼相機。可以說攝影在數碼普及以后,攝影變得極易操作,而且可以盡情地拍個痛快。
2012 年,第24 屆全國攝影藝術展覽獎名日公布后,余國勇的《守護》獲紀錄類入選獎,成為本屆國展云南省僅有的3 名獲獎攝影師之一。攝影作品《守護》,以10 幅組照呈現(xiàn)堅守在蒼山海拔4029米處的蒼山電視差轉臺的工作人員為維護廣播電視轉播設備、服務全州330 多萬人民,40 多年未間斷的艱辛和貢獻,也是對余國勇蒼山之巔的默默付出的充分肯定。
2015 年冬季的一天,余國勇從蒼山上下來,感覺染了風寒,到醫(yī)院檢查,醫(yī)生當時說余國勇患了一個特殊的疑難雜癥。每次拍CT,余國勇肺里都有一塊陰影,在州醫(yī)院呼吸科前后住了45天,每天早上5 瓶先鋒4 號抗生素,下午3 瓶,晚上2 瓶。最后,醫(yī)生直接跟余國勇說,懷疑是肺癌,要么做肺切除手術,要么轉院,總之手術室的大門隨時為余國勇開著。
之后,余國勇又到幾家醫(yī)院包括省第一人民醫(yī)院,呼吸科醫(yī)生一看片子就說立即住院。天天輸液,輸的是抗生素先鋒4 號,兩只手都被針頭戳爛了也不見好,3 天去拍一次CT,那個陰影就是陰魂不散,天天都在。國內最好的呼吸科醫(yī)生在廣州、上海和北京。最后,余國勇去了北京,檢查到第15天的時候,醫(yī)生說,可以出院了,肺上有積水,患的是肺炎,回去3 個月后肺部的陰影就會消除了。醫(yī)生的結論是,這個是長期在高寒地區(qū),濕氣重,呼吸到冷空氣后在肺部凝聚積水造成的,天天輸液,特別是大量的抗生素輸多了,身體的整個免疫系統(tǒng)都崩潰了。
攝影最大的特點就是不斷地變換角度,也就是看問題這邊走不過去了,就換一個角度看。鏡頭下的每一處風景都讓人震撼,鏡頭下的每一個生命都值得贊頌,他持續(xù)不斷地探索蒼山之巔各個季節(jié)的美好風光,用心感受與思考,通過相機鏡頭用不同的角度分享蒼山之美。如果說在意外發(fā)生前,他是在實踐自己生命的精彩,那么后來的他,是用鏡頭記錄蒼山上生命的平凡和偉大。余國勇在紀實攝影領域也頗有造詣,而且有了一個全新的身份——守護蒼山的攝影師。
許是注定與蒼山有緣,在很長一段時間里,余國勇無法從蒼山之巔自拔。在死神邊上虛驚了一場回來以后,在蒼山上拍攝了幾十年的風光照片,當拍攝蒼山成為一種長久的習慣,在獲得了一些獎項之后,余國勇覺得自己的過去好像被清零了。
自然萬物興衰更替的腳步不會為誰而停下,風光攝影師的使命,就是在這樣萬千的變化里,尋找不變的美和力量,對于常年要在蒼山頂工作的余國勇來說,封閉的生活圈子才是真正的挑戰(zhàn)。仔細想來,在蒼山之巔瘋狂拍照的那些年,還真是一個集中輸出的過程,等輸出完了,就覺得過去的就都過去了,自己還可以做很多不一樣的事,只要走出自己熟悉的區(qū)域,便會看到更廣闊的人生。
從蒼山之巔,入蒼山之中,再到蒼山腳下,余國勇用自己的腳步丈量著蒼山的高度和厚度,用手中的鏡頭記錄著蒼山的風景和人文。一生只拍一座山,余國勇鏡頭里的蒼山,有著異乎尋常的美麗和魅力。
事實上站在蒼山往北看盡是連綿起伏的高山,而往南看則是一片云海籠罩下的低矮山巒。蒼山作為世界屋脊的屋檐,是歐亞板塊和印度板塊碰撞隆起的杰作。大理蒼山保護局在申報蒼山世界地質公園和編輯出版《蒼山志》的時候,找到余國勇幫忙,《蒼山志》大部分圖片包括前期策劃余國勇參加做了很多關鍵性的工作,他還多次跟隨國內外專家深入蒼山考察,為申報蒼山世界地質公園進行實地拍攝資料圖片。
點蒼山千變萬化的自然景觀,一直讓余國勇著迷。冬春季節(jié),半山冰封雪裹,云海中浮現(xiàn)的座座冰峰不亞于“卡瓦格博”,顯然這是它的高海拔所致;而入夏之后,滿山蒼翠欲滴,流云漫步在叢林之間,儼然又是低緯度地區(qū)的景色;更有許多山脊,有的像萬里長城蜿蜒曲折,有的越高越窄,猶如刀鋒利刃,還有些陡峭的奇峰一側似乎全被掏空,這些便是冰川地質學上所稱的刃脊和角峰;十九座山峰,兩峰夾一溪,處處飛瀑流泉。更為奇妙的是在海拔3600米以上的峰頂還散落著一個個美麗的湖泊,諸如黃龍?zhí)丁⒑邶執(zhí)丁㈦p龍?zhí)叮敝梁0?000 米處還有個洗馬潭,這又是地質學上稱的冰蝕湖泊。
點蒼山神奇的景觀也不斷吸引著中外科學家紛至沓來。1937 年,奧地利學者魏斯曼來到點蒼山,他發(fā)現(xiàn)這里的冰川遺跡豐富多樣,是第四紀末次冰期冰川活動的典范地區(qū),也是末次冰期冰川作用所能達到的緯度最低的地區(qū)。為此,他提出了“大理冰期”的地質命名。從此,國際公認“大理冰期”就是地球上最后的冰期。
據相關研究表明,大理冰期分早晚兩個副冰期,時代分別距今5.76 萬年和1.6 萬年。在冰川時期,點蒼山共有山谷冰川24條,至今還清晰地保留著大量角峰、刃脊、U 型山谷、冰斗、冰坎、冰蝕洼地、冰蝕湖群、冰川移動留下的擦痕、石海石河、冰緣巖柱、巖脊堆等古冰緣現(xiàn)象。在3200 米—3700米海拔地帶露出的大量混合花崗巖就是在冰雪凍融等作用下,形成的垂直節(jié)理麻粒石巖峰地貌。當然,十九峰和十八溪也就是冰川運動,長期強烈沖刷而形成的地貌奇觀。
在這樣小的范圍內,有如此豐富、完整并獨具特點的古冰川遺跡是世界上罕見的,它對末次冰期以來古地理、古氣候的研究具有重要的科學價值,稱為世界少有的一座末次冰期冰川遺跡的博物館。2005 年,我國正式將點蒼山公布為國家地質公園。
雖然,對冰川的研究并非人人所能為之,但末次冰川給人們留下如此豐富神奇的地質雕塑作品,誰能不為之心醉神馳?對于崇尚自然、愛好探險、追求科學的當代旅行者來說,點蒼山無疑是一座天設地造的藝術大觀園,它向人們展示的是遼闊、壯麗、莊嚴、崇高的美。
在余國勇看來,如果說洱海被稱為白族母親湖的話,那么蒼山便是大理各民族歷史文化的脊梁。蒼山為大理各民族的祖先提供了生存空間,見證著各民族生存發(fā)展和友好往來的歷史,并成為他們所創(chuàng)造的燦爛文明的依托。
每年的“三月街”,余國勇都會準時出現(xiàn)在賽馬場上,年年拍,有時候那疾馳的駿馬排出的馬糞、馬屎被蒼山上刮來的風一吹,弄得一頭一臉都是,拍完照片,首先不是去擦臉,而是忙著擦拭相機,這種囧事在每年的拍攝賽馬時都是常態(tài)。
行走在蒼山腳下,目之所及是星羅棋布的白族村寨、勤勞樸實的白族人民。余國勇這一時期的攝影作品聚焦在大理石畫和民俗上,所拍作品《白族繞三靈》(紀實類)榮獲2011年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攝影大展銀獎。
俗話說:“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地凍三尺,亦非一夜之功。”好作品背后,無疑是數十年如一日的艱辛和付出,以及持續(xù)的學習與追求。余國勇衷心希望大理州的廣大攝影愛好者,根據自己的實際情況,拍自己身邊的事物,拍身邊熟悉的東西,就會有感情,就會懂得取舍,并且容易堅持下去,也就能夠拍出好作品。
其實攝影對于余國勇來說,不單是簡單地記錄蒼山,雖然一路很艱苦,但幾十年的堅持卻是彌足珍貴。勤奮之下少不了勤拍,說余國勇是拍蒼山最多的人,一點不為過,為拍蒼山,他的膠卷底片和數據硬盤裝滿了幾個抽屜,蒼山的照片相冊擺滿了一層又一層書架;為拍蒼山,他已花費自己所有的積蓄在攝影器材上,到現(xiàn)在積累的相機,有膠片、有微單、有單反,各個品牌的數碼設備,加起來可以用背簍背一大背簍了;為拍蒼山,他耗費了幾十年的時光,很少顧及家庭,很少關心家人和子女;為拍蒼山,他所付出的艱辛和代價常人完全無法理解。
最近,余國勇發(fā)現(xiàn)鶴慶的洪松平,云龍的楊子萱,漾濞的楊嘉燕,劍川的和太寶,巍山的熊發(fā)壽等一批年輕的大理攝影人發(fā)展勢頭強勁,對攝影的理解非常深刻,余國勇不斷地關注他們,關心他們,為他們創(chuàng)造一些全面發(fā)展的條件。其實真正的攝影,應該是用心靈去作畫,用寧靜的心態(tài)去鋪陳,用平常心去思索,這樣拍攝出來的片子才會更加有味道。
現(xiàn)在,余國勇越來越對蒼山攝影有了更加濃厚的興趣,用鏡頭守護蒼山,不僅讓余國勇找到了內心世界的追求,也讓廣大的觀者體會到了蒼山風光的驚艷絕倫之美。但距離全面記錄和反映蒼山還很遙遠,還要不懈努力。
在數碼時代,“一圖勝千言”的、能讓人記住的好作品的創(chuàng)作并不容易,能獲獎的作品更少。余國勇希望今后有更多有識之士加入,全面記錄蒼山,為大理攝影作出新的更大貢獻,等到時機成熟的時候,他想要辦一個以蒼山為主角的攝影作品展,出蒼山的畫冊,這是退休后的最大夢想。掐指一算,對于登上蒼山一拍就是40 多年的余國勇而言,從蒼山中得到的恐怕不是一時的驚喜或浮華,而是在精進的拍攝錘煉之后達到的厚實積淀和藝術勃發(fā)。
因為他深知他的初心與準則,正如他的座右銘——以技藝服人,用作品感人。山河湖海是一個人的過去,一個人的情懷,無拘無束游弋于山海之間的人最后的歸屬是回到城市。2022年4月底,余國勇從大理蒼山電視差轉臺退休。2022 年10月,他的攝影作品《山村喜事》(紀實類)榮獲云南省第五屆群眾文化“彩云獎”,值得祝賀。
雖然已經是名揚省內外的蒼山風光攝影大家,余國勇卻從不倨傲自居,總是放低自己,與同事、會員、群眾打成一片,也盡己所能給來自省內外的蒼山影友提供力所能及的幫助。
在常人看來,年近花甲又榮譽加身的余國勇應該可以頤養(yǎng)天年了,但他卻絲毫不顯疲態(tài),更加專注于蒼山的拍攝,追尋蒼山悉數角落的滄桑變化。對余國勇了解越多,越能體會到年齡從來不應成為個體自我突破的橫亙,一個人若具備勇于挑戰(zhàn)的心態(tài)和對事業(yè)的一份執(zhí)著,他便常年輕、永不老!
我想,一位攝影家真正意義上的成功,一定不在于有越來越精美的櫥窗愿意陳列其作品,更不應沾沾自喜于某幅作品估價升值,而是應該將自己的攝影藝術穩(wěn)穩(wěn)落地,接受大眾的掌聲和批判,忠實于尋常百姓的審美需求。余國勇正是本著這樣一種大公無私的藝術精神,堅持用手中的鏡頭守護蒼山的福祉。
照片擺滿了余國勇的房間,這是一座山和一群人的故事。山,是千萬年前即已矗立在時光深處的蒼山;人,是在享受蒼山福祉的祖祖輩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