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產品地理標志保護運用與產業發展銜接機制

趙倩?冉華慶?劉婷

十九大提出實施鄉村振興戰略，中共中央、國務院印發《鄉村振興戰略規劃（2018－2022年）》中進一步提出“產業興旺、生態宜居”等即是我國鄉村振興戰略規劃的總要求，也是主要指標。2021年通過的《鄉村振興促進法》立法確認了上述內容。同年，國家知識產權局《關于組織開展地理標志助力鄉村振興行動的通知》中指出，地理標志是“促進農業高質高效，推進農業供給側結構性改革的關鍵舉措”，是“促進鄉村宜居宜業”的重要途徑，是“促進農民富裕富足”的重要抓手。可見，基于國家知識產權強國戰略，利用地理標志實現“產業興旺”與“生態農業”有機銜接，助力鄉村振興具有實踐意義。

一、煙草農產品與地理標志

（一）煙草農產品的特有屬性

煙葉是一種嗜好類經濟作物，是卷煙工業的主要原料，也是現代醫藥、烹飪食材、工農業重要工業原料，具有多樣的經濟價值。為了確保煙草制品安全、質量，維護消費者權益以及保障國家財政收入等，我國確立了煙草專賣管理，即國家對煙草專賣品的生產、銷售、進出口等業務實行壟斷經營、統一管理。煙葉具有一般農作物的生產特點和經濟屬性，也具有計劃種植、政府控價、全封閉式密碼收購的特殊屬性。

（二）地理標志的特有屬性

地理標志是現代知識產權制度的重要組成部分，是TRIPs協定確定的七大類知識產權之一。我國自20世紀80年代開展地理標志保護工作，逐步形成了國家工商部門、國家質檢部門和國家農業部門３套地理標志行政注冊、審批制度，分別是集體商標和證明商標（GI）、地理標志產品（PGI）和農產品地理標志（AGI）。2018年國務院進行機構改革，原農業部AGI行政注冊、審批職能由農業農村部承擔，國家原工商總局與國家原質檢總局相關地理標志管理職責整合至重新組建的國家知識產權局，并由國家市場監督管理總局管理。三部門分管調整為兩部門分管，但原三套地理標志保護制度仍然有效。

與商標、專利、著作權等知識產權類型強調保護個體智力成果不同，地理標志從法律制度層面對地方傳統特色產品的延續和發展提供制度保障，地標產品具有經濟意義和社會人文效益，具有親農屬性。地理標志將產品與其產地的地理環境、人文環境結合后形成，標志產品的品質、聲譽或其他特性主要依賴于其原產地綜合資源稟賦，具有典型的集體知識產權屬性。另外，地理標志準入制度不僅要求地理標志產品體現獨特生產技術，還要能反映該地域的文化、傳統、氣候、地理等資源稟賦，具有明顯的地理屬性。

因與產區融合，地理標志農產品表現出特色性、稀缺性，鄉村振興背景下，地標產品在實現地方傳統特色、優質農產品發展，助力傳統產業興旺方面效果顯著，逐漸成為地方農業供給側改革的重要抓手。國家政策層面也將地理標志保護制度與鄉村振興緊密結合，啟動多項地理標志專項工作，尤其在種植業效果顯著。從經濟學角度看，地理標志具有“俱樂部產品”“壟斷產品”“信用產品”等經濟屬性，借此體現地理標志產品或品牌的差異性、稀缺性，這些經濟屬性意味著地理標志能通過價格溢價，增加產品的經濟收益。綜上，地理標志可以作為一種綜合工具，依托其顯著的親農屬性、地理屬性及多重經濟屬性，為地理標志產品屬地產業發展（尤其是農業產業發展）提供直接或間接的推動作用。

二、煙草農產品地理標志保護運用與產業發展銜接機制

（一）煙草農產品地理標志產業發展現狀

中國是煙草業的“大戶”，在煙葉種植面積、煙葉收購量、煙卷消費量方面，我國煙草業都是當之無愧的世界第一。2021年煙草行業工商稅利總額13581億元，同比增長6.08%，財政總額12442億元，增長3.36%，稅利總額和財政總額雙創新高。從需求來看，煙民隊伍龐大，中國煙草產銷量逐年增長，同時吸煙與健康問題的社會關注度越來越高，煙民福利受損被熱議，煙草表現出的社會經濟效益負外部性被提出。煙葉生產產業模式方面，“煙草公司+農戶”“煙葉產業基地”是目前我國煙草生產產業化的主要模式，構建起了“煙廠—煙草公司—煙區政府—煙農”四位一體的產業化運作模式和組織管理結構。煙企通過加大煙葉生產基礎設施建設，推行現代煙草農業，采取規?；N植、集約化經營、專業化分工、信息化管理等舉措，實行煙葉全產業鏈升級，穩步提高煙葉生產水平的同時，通過產區、產業融合帶動其他經濟產業的發展。在此背景下，借助農產品地理標志提升煙葉附加值，推動品牌建設，消除信息差，能提升煙草產業鏈整體價值，實現帶有地域屬性的“特色品種”升級為“特色產業”。社會效益方面，鑒于目前貧困、邊疆、民族地區的農村區域，往往富含地理標志資源，煙草業可借助AGI的產品溢價機制實現精準助農，對農產品初級產品和精深加工產品的溢價，產生直接作用。因此通過實施煙草AGI能積極支持產業融合，助農實現增產增收，助力鄉村致富。以煙草APGI“涼山清甜香烤煙”為例，該煙草產品通過農產品地理標志認證，品牌推廣，進入重點品牌主料配方。

（二）煙草農產品地理標志產業發展困境

國家統計局發布的數據顯示，近十年我國煙葉播種面積持續下降，烤煙種植在2001年以來，經歷了“三起三落”，且總體表現為“上升-下降”趨勢。面對供給壓力，為提質增效，煙草領域在2007年開始推行現代煙草農業，這對穩定煙草種植和產值顯然不夠。分析現狀成因：一是組織制度上，基于煙葉種植過程中風險類型多樣、投入大、人工成本高等因素，近年煙農的種煙意愿明顯下降，青壯年煙農流出，種煙勞動力供給不足，制約煙葉種植管理水平提升；二是規模經濟上，煙葉分散經營的耕作方式仍然存在，背離了現代煙草農業中規?；洜I的發展，煙草農業科學種植依然有薄弱環節；三是公共服務供給上，煙草地理標志產品缺乏產業平臺構建，科技創新力度仍不完備；四是產品營銷上，對煙草地理標志價值挖掘不足，對煙草AGI的認識不夠，保護不充分，品牌開發和建設力度未跟進等，地理標志屬性中的經濟價值未能充分體現。另外，就現已申請登記的煙草AGI來看，表現出“后勁”不足，部分煙草AGI停留在“注冊成功即為結束”的階段，忽視AGI的后續發展問題，AGI“重數量輕質量”“重保護輕發展”“重生產輕市場”的現象在煙草領域也存在，這勢必嚴重浪費煙草地理標志資源。

（三）煙草農產品地理標志產業轉型升級路徑

煙葉是煙草產業穩定的基礎。為實現煙草行業穩定發展，煙草農產品產業轉型升級是途徑。一方面，可以充分挖掘煙草AGI，打造煙草精品。借助AGI降低信息搜尋成本，降低消費選擇的信息不對稱，為消費者做出購買決策提供參考。研究顯示，消費者對特色地理標志產品有較高消費意愿，愿意承擔產品溢價。消費觀念轉型中，消費者表現出對特色化、綠色化、高端化的精品農產品市場需求越來越大，APGI因富含地域自然生態、歷史人文屬性，遵循守一系列的嚴格標準培育而成，成為高品質農產品的代表。因此做好煙草APGI品控是地理標志農產品發展的關鍵，通過制定產品管控標準，規范組織管理是產業轉型升級的基礎。另一方面，關注產業聯系，做好產業融合。APGI與二、三產業中的農用機械、農副產品加工、銷售物流、鄉村餐飲、特色文旅等有關，這些產業不僅有助于培育特色化、品牌化和高端化的精品農產品，還有助于延長農產品產業鏈，拓寬消費市場，增加農產品附加值。以煙草APGI產地獨特的地理、人文等要素為基礎，注重打造以煙草APGI為依托的優質品牌和精品路線，形成以煙草APGI為核心的煙葉種植-生產-加工-銷售等“一二三產業融合發展”的現代產業組織形式，產業鏈內的組織或個人能夠共擔風險、共享利益。現代煙草農業建設也為山地煙區發展鄉村旅游提供了巨大的發展機遇。在轉型期，地方往往立足產業現狀，先從產業內特色種植模式開始布局，漸進實現產業間的縱深融合。如玉溪市圍繞產區自然資源稟賦，優化特色產業布局，利用煙田輪作期，探索出“夏煙+冬菜（油菜、豌豆、蘿卜）”的互動增收模式，形成了“煙葉+N”的產業布局和綠色發展模式。涼山州通過整合產區種植資源與傳統種植產業，形成了“煙葉+果蔬（蒜薹、草莓）”的輪作模式等。

三、煙草農產品地理標志保護運用與生態農業銜接機制

（一）煙草農產品地理標志生態資源現狀

農產品對地域生態資源依附性極強，而地理標志產品生產規范吸納環境治理內容，有利于改善生態環境和實現農業可持續發展，AGI保護可以與產地生態環境循環互補。煙葉AGI品質評價指標包括外觀感官特征、內在品質、安全要求以及包裝、儲蓄等，是綜合評價的結果，各評價指標受生態條件影響較大。土壤地貌、水文情況、氣候情況是AGI自然生態環境評價的核心指標。本文通過研究我國煙草AGI認定條件中生態環境標準發現，目前我國煙草AGI往往是建立在地方比較傳統、成熟的產品基礎上，煙草AGI的品質特點與地方主要的氣候要素已經充分交融，認證標準中的生態要求與本地地域條件基本吻合，通過對照煙草AGI產品特點的主要介紹發現，地域自然環境因素是地方認定煙草AGI香氣物質含量、風味特點的主要依據。研究中同時發現，在具體的生態要素要求中，各煙草AGI仍有不同，普遍的做法是在土壤條件、氣候要求、水質要求等方面做出明確的要求，只有部分煙草AGI會提出環境質量要求、禁用環境條件等。這反映了目前煙草AGI在生態資源具體內涵的認識方面仍然存在差異，也反映了地方對自己的煙草地理標志產品的未來規劃和準入條件的寬松態度。

（二）煙草農產品地理標志生態資源發展困境

中國是《煙草控制框架公約》締約方，依公約應采取煙草制品成分管制，履行在本國領土內的煙草種植和生產方面對保護環境給予應有的注意的責任。國際煙草市場也要求提供煙草原料必須附帶煙葉產地生態環境條件、種植中采用的病蟲害防治舉措、煙葉檢驗后的農藥殘留量數據等詳細資料。國際煙草生態環境壓力越來越大，國內煙草生態資源壓力也不容忽視：一是煙葉傳統生產模式下煙農凈收益下降與農產品消費轉型的刺激，引發農業種植結構調整，果蔬、花卉等農林經濟作物種植出現與煙葉種植“爭地”矛盾凸顯。二是傳統煙葉種植方式對自然環境的負面影響突出，農藥、農膜、化肥的投入及傳統烤煙中大量石化能源的消耗給產區環境帶來負面影響，會動搖煙草APGI的生態條件。三是優質煙葉種植區土地不斷被擠占，導致煙葉種植區域逐漸向土地等基礎條件較差區域轉移，影響煙葉品質。四是消費終端“綠色、有機、生態、安全、健康”消費理念深入人心，消費群體對煙葉的品質提出了新的要求，市場還存在普通產品向地理標志產品品牌“搭便車”的隱患。煙葉種植作為前端產業，必然要扛起生態大旗，走好綠色發展的道路。

（三）煙草農產品地理標志生態資源綠色發展路徑

為踐行綠色發展，煙草領域提出“現代煙草農業”概念，旨在通過創新煙葉生產模式，優化生產技術，實現煙葉種植的“生態、優質、綠色、有機”目標，為卷煙品牌的品質化、品牌化發展提供高品質煙葉原料。國家煙草專賣局印發的煙草行業“十四五”綠色低碳循環發展工作方案中提出三條措施，即煙葉綠色生產和綠色煙田；綠色工房和綠色廠區、綠色物流、推動形成綠色發展方式。實踐中，涼山州通過實行煙草生態健康農業體系下的輪作作物生產，推廣煙-草-畜-沼、煙-菜、煙-糧循環輪作，給予土地自我修復時間，確保煙葉種植有好田好地；十堰市通過系統搭建煙草病蟲害預測預報機制，升級綠色防控技術體系，推出了保障煙葉種植、生產環節綠色防控措施；玉溪市構建以煙草企業為中心的技術創新綜合體，通過技術創新實現產業升級，建設煙草產業生態文明；畢節市實踐了循環利用煙草生產廢棄物，利用“畜-沼-煙”循環系統，實現煙草廢棄物資源化利用，實現了綠色發展模式在煙草產業經濟、自然生態、社會人文等方面的綜合效益。

結語：

推進鄉村振興，農村地區的發展不僅要產業興旺，也要符合綠色發展的理念。地理標志作為一種兼具集體屬性和親農屬性的知識產權類型，將產品與產地的地理環境或人文環境緊密結合，能體現農產品特色性、稀缺性，并產生溢價空間，成為促進農業農村發展的重要工具，在我國目前的種植業貢獻突出。通過煙草AGI認證，一方面借助AGI溢價功能增加煙葉經濟價值，提升產業鏈利潤，提高煙農種植煙草的積極性，穩定煙草種植規模；另一方面煙草AGI標志體系建設和認證機制保障煙葉品質，提高煙葉總體質量。我國現有煙草AGI在產業發展和生態農業方面表現出一定優勢，未來農產品地理標志在高端、精品農產品市場將持續發揮作用。但目前我國煙草AGI認識不足，開發尚不充分，數量較少，分布比較分散，未表現出明顯的地域優勢和品牌影響力，極具開發潛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