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雙重性格

馬亞偉

季節的轉換，并不是一夜之間的事。每個季節到來之前，都要設置伏筆，做足鋪墊，所以四季的開端往往呈現出雙重色彩，既保留著上個季節的特征，又有這個季節的個性。初春、初夏、初秋、初冬，就像是有雙重性格的人一樣，一半張揚一半內斂，一半愉悅一半憂傷，呈現出層次豐富的美感?！凹氂晟从兴デ澳救~半青黃?！碧鞖夂磧?，草木半青半黃，初冬的雙重性格體現得最為鮮明。

有時你會覺得，初冬仿佛不忍心與秋天告別，在不停地回眸和挽留，希望留住一抹鮮艷的色彩，或者一縷溫柔的清風；有時你會覺得“一秒入冬”，突然之間就掉入了冬天的埋伏圈，不容絲毫置疑，便義無反顧奔向冬季深處。

初冬的色彩一點也不單調，秋天的斑斕繽紛依舊保留著。深綠、枯黃、火紅、淡紫，這些色彩依舊妖嬈地演繹著季節的精彩。落葉樹上還有不少未落的葉子，那些頑強的樹葉對抗著初冬的風，保留著一棵樹最后的倔強和風骨。

我覺得此時的樹是四季中最美麗的。春天綠意初綻時太稚嫩，夏天枝葉蔥蘢時太張揚，秋天葉子初落時又顯得傷感，而進入冬天，那些樹則顯出與寒冷抗爭的姿態，多了一種傲然不屈的氣質。我仰望著一棵白楊樹，它高大挺拔，穩重威武，氣度非凡。白楊樹上的葉子有的黃了，有的依舊綠著，還有的在風中飄落，多姿多彩，簡直像圣誕樹一樣華麗，甚至可以用燦爛、輝煌來形容。

有這些樹用盡力氣與寒冷對抗，會讓你覺得冬天一點也不清瘦和荒寒。白居易的《早冬》中寫道：“十月江南天氣好，可憐冬景似春華。霜輕未殺萋萋草，日暖初干漠漠沙?！逼鋵嵅还馐墙希狈降某醵彩侵档脨鄣?。初冬未冷，暖色猶在。詩人陸游在《初冬》這首詩中寫道：“楓葉欲殘看愈好，梅花未動意先香。”初冬的性格，的確有溫柔的一面。

可初冬的性格是有雙重色彩的，一半明麗一半暗淡，一半溫柔一半冷峻。可能就是一個轉身的時間，她會立即換上一幅冷峻的面孔。一場呼嘯而至的風，或者一場寒意透骨的雨，都有可能讓大自然的底色改變。那場從遙遠北方打馬而來的風，仿佛帶來了千軍萬馬，開始圍剿那些不肯妥協的生靈。一夜風聲呼嘯，第二天出門一看，滿地落葉，一片蕭瑟。蕭瑟應該是深秋的格調，不過深秋的蕭瑟給人悲壯之感，調子是極力下沉的。而初冬的蕭瑟是壯闊的，給人昂揚向上之感。沉下來就落地為安了，索性直面現實。葉盡一身輕，冬來顯傲骨。換一種更簡潔明朗的姿態面對冬天，未嘗不是一種智慧。

初冬，寒冷一天天深了。這時候，人們喜歡制造溫暖。每年初冬，遠在故鄉的母親就開始飛針走線，準備御寒的棉衣。那一份份溫暖之愛，穿越迢迢山水，穿越層層寒意，抵達兒女的身邊。初冬的寒冷里，收獲一份溫暖，年年初冬都是如此，寒暖交織，溫情彌漫。初冬時，我所在的小城落葉最難掃。一些熱心的志愿者會走上街頭，幫環衛工人清掃落葉。每天清晨，看到那樣的一幕，我都會欣慰地一笑。初冬的寒冷中，有太多溫暖的故事。

初冬有著雙重性格，讓我們體驗到季節更加豐富的內涵。其實生活一直如此，人生也是如此，寒暖參半，喜憂交集。如此，人生才更加厚重。

編輯|郭緒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