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進興(河南)
把陽光揉進泥巴,把風、閃電、星辰,以及一部漫長的河流史注入陶瓷的靈魂,鍛造出鈞魂古老的神話。
智者說:流動的軟水亦能降服巨石,你知道,失敗的往往是最堅硬的東西。
是的,它從大劉山來,堅硬的礦石在時間的磨礪下化為齏粉;他是大劉山人,把生命最堅強的部分變腐朽為神奇。在生命的譜系里,不在乎高低曲直,只在意內斂修行。
在傳統的經典里模仿效法,在創新的探索中再造經典。
它有十二朵花瓣,對應著十二個月的陰晴圓缺;她有青銅歲月般的傳奇歷史,在蒼勁的舒展中開出生命的蓮花。
金屬般的詞語撞擊著瓷器的前世今生:雞血紅、胭脂紅、鶯歌綠、葡萄紫、茄皮紫,紅為貴紫為最,天晴月白勝翡翠。
笑口常開的大度里,揮灑著無盡的能量和熱情;低到塵埃的謙卑里,埋藏著智者無上的勇氣和潛能。
在溝壑縱橫的人間,魚兒游來游去,穿過城市森林的市井,煙火味附著在蓮花洗凈的風塵里,佛目光低垂。
我看見一滴水,在觀音手中的瓶子里,成為再次醒來的一粒種子。
時光洗心,泥土終會從僵硬中醒來。
制瓷人愿終身為匠,抽出柔軟文字里火的體溫,此刻,荷口尊可否就是鈞瓷藍色乳光釉里窯變過的弟子?
有人執手相送,入寶山豈能空手而歸?
那是鈞瓷的開片聲,從空曠的展廳四圍延展開來,清脆入耳卻無與倫比,又似乎是喃喃細語,訴說歷史深處的無盡滄桑。
古老的,嶄新的;抽象的,具象的;紅的,紫的;高的,低的。眼前的瓷器都有一個富有寓意的名字,比如:中國風、民族大團結、衍福、禮財、和諧同春、母儀天下、福窩、五子登科。
瓷器,閃爍著禮的眼神,她們都有一雙慧眼,雖然從不說話,卻偶爾在你不經意間眨巴幾下神秘的眼睛。
我看見她在向我致意,走向我正張開雙臂擁抱。我稍一躲閃,她便是摔碎的樣子。
瓷器是謙卑的,高尚的,神秘的,樸素的。你看,那閃耀著中國元素正在高蹈旋轉的中國風,像紅色的旗幟在風中勁舞。
中國永遠有一種力量,時而揮灑自如,時而沉雄激昂。既有秦風漢韻的古樸端莊,又有唐詩宋詞的俊雅豪放,無論是明月高潔,或者是低吟淺唱,我與瓷器,便是我與生命的關聯。
面對瓷器,我只能收下高蹈的激情,在她無邊的氣量面前,對等呼吸,相互打量。
“日常生活就是藝術,藝術包容在日常生活中。選擇平時人們喜聞樂見的南瓜、葡萄、葫蘆等植物元素融入鈞瓷、融入藝術,不僅容易讓人們接受,同時,以植物為原型塑造的鈞瓷作品,所蘊含的樸素哲理也會為藝術賦能,比如:福祿呀,甜美呀,這些吉祥寓意,對于拓展人們的藝術審美能起到巨大的推動作用?!?/p>
藝術家把高雅的藝術巧妙地融入了日常。
兼取其形,再取其意,藝術再現了鈞瓷的神韻美、造型美、創意美。
藝術極富哲思,來自生活又高于生活,詩書畫如此,鈞瓷創作亦如此。
敢于打破復制、重復、同質化這些湮沒個性追求、限制作者表達個人情感的缺陷,在生活中積極尋找藝術的原創價值,才能實現真正的自我抵達。
作為一種重要的宗廟禮器,鼎是至高無上權力的象征,因此,在傳統文化中具有至高無上的意義。
青銅器多取鼎的造型,鈞瓷作為國之禮器,沿襲了青銅器之路,把鼎奉為圭臬。除耳飾和足之外,鼎腹部的云紋、饕餮、龍形符號,符合中國人幾千年的審美需求,有團圓、幸福、吉祥、升騰之意。
鈞瓷傳統器型把鼎修飾得完美無瑕,儀態萬方。
鼎的造型在青銅器之后,幾乎變成了瓷的化身。
而早已生活化了的瓷器摘下了神圣、刻板的面具,走向多元、融合,更加喜聞樂見,妙趣橫生。藝術家憑著內心的聰慧和一手嫻熟的技藝,把鈞瓷做到了極致。
威嚴中透出肅穆,和藹中顯得親切,面對光彩照人的瓷器,讓人產生對藝術的膜拜感,對自己身處其中的渺小感覺歉疚。
在神圣的藝術殿堂里,我吸納進無窮的力量,頓覺身心爽朗,精力充沛,如沐浴春風細雨,磨心如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