強化西部中國式農業現代化建設的人才支撐路徑

張 楠,楊思澎,余京洋

(1.西北農林科技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2.西北農林科技大學 馬克思主義“三農”理論研究中心,陜西 楊凌 712100;3.南開大學 馬克思主義學院,天津 300353)

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從現在起,中國共產黨的中心任務就是團結帶領全國各族人民全面建成社會主義現代化強國、實現第二個百年奮斗目標,以中國式現代化全面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1]農為邦本,本固邦寧,中國式現代化大業的實現離不開農業現代化,農業現代化最難啃的骨頭在西部。西部地區地域廣闊、工業基礎薄弱、生態系統脆弱,農業發展較為落后,農業現代化水平及實現程度明顯滯后于中東部地區,在人才內培外引方面存在一定問題,農業生產轉型進程受阻。努力在新征程上開創“三農”事業發展新局面,推進西部農業現代化發展步伐,必須深入貫徹落實黨的二十大精神,強化人才的支撐保障作用,提升西部農業供給能力,加強西部農業競爭力,不斷塑造西部農業發展新動能、形成發展新優勢。

一、人才在西部農業現代化建設中的價值和意義

中國式農業現代化的實現離不開西部農業的現代化。首先,農業是西部地區基礎性產業,實現西部農業現代化、推進新時代西部大開發戰略縱深發展,也是提升地區發展動力、防止致貧返貧、鞏固脫貧攻堅成果的有力抓手。其次,中國式農業現代化必須建立在區域間協調發展的基礎上,實現西部農業現代化是縮小與中東部地區發展差距、促進區域協調化發展的關鍵步驟,也是夯實物質基礎、實現全體人民共同富裕的堅實保障。最后,西部是我國少數民族長期聚居區域,實現西部農業現代化是推動少數民族地區繁榮穩定、維護國家長期有序發展的重要一環。只有少數民族地區經濟繁榮、社會安定,才能保障我國邊疆穩定、長治久安,提升民族間凝聚力,構建中華民族命運共同體。

實現西部農業現代化,促進農業的高質量、可持續性發展,關鍵在人才。“加快建設國家戰略人才力量,努力培養造就更多大師、戰略科學家、一流科技領軍人才和創新團隊、青年科技人才、卓越工程師、大國工匠、高技能人才。”[1]現代農業不是過去面朝黃土背朝天、靠天吃飯的傳統農業,現代農業是高科技的農業,是機械化、信息化、智能化的農業。新農業需要新農人,西部農業現代化要以人才作為重要支撐和保障,充分發揮農業科技領軍人才作用,重點培育青年農業科技人才和專業農技人才,形成人才梯度建設優勢,助力生產經營和農業科技發展,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夯實地區發展基礎、保障農業現代化發展,最終實現人的現代化。

(一)一定規模且結構合理的農業人才隊伍是西部農業現代化的基礎力量

農業人才隊伍是農業現代化的基礎力量。整體來看,農業人才隊伍主要包括農業技術人才、農業經營人才和農業管理人才三大類。一方面,具有一定規模且結構合理的農業人才隊伍是進行農業生產的必要條件。西部地區地域廣闊,自然條件復雜多樣;耕地面積總量大,但地區分布不均;農業生產類別眾多,農業生產難度相對較大;傳統小農生產方式根深蒂固,現有農業人才年齡偏大,農業現代化基礎薄弱。實現西部地區農業生產正常化、現代化,必須以青年農技人才為主要推動力量,匯聚地區發展潛力,有效利用地區農業資源,避免出現大規模拋荒現象,實現各生產部門的協調有序發展,為農業現代化轉型夯實發展基礎。另一方面,實現農業生產持續轉型和現代化發展,不僅僅是實現農業生產現代化,也包括實現農業經營和基層管理的現代化。農業要繁榮,鄉村要振興,關鍵在于能否增加農民的經營性收入,實現產業結構的轉型升級,不斷提升基層黨組織組織力和管理水平。農業經營主要包括家庭經營、合作經營和農業企業三類典型組織模式,這三種模式是提升農村地區經濟活力的主要推動力量。農村基層管理的重點在于提升基層黨組織組織力,發揮其戰斗堡壘作用,加強黨對農業事業的有效管理。如何更加有效發揮資本、技術和市場優勢,推動西部農村產業興旺,鞏固黨在農村的執政基礎,關鍵在于農業經營人才和管理人才隊伍能否具備一定規模,實現農村地區全覆蓋;能否具有合理的年齡、性別、民族結構,實現管理的科學化、民主化。

(二)專業門類齊全、針對性強的農業人才隊伍是西部農業現代化發展的保障力量

農業現代化的發展,重點在于農業生產方式的現代化變革和傳統管理方式的規范化轉型。長期以來,西部地區農業產業發展相對單一,產品品類較少,產業鏈延展不足,科技附加值相對較低。一方面是因為西部地區自然條件較為復雜,生態環境脆弱,長期都是以小農生產經營模式為主,產業結構單一,發展難度大。另一方面,西部地區人才儲備量不足,現有農技人才專業門類較少,科技化水平低于中東部地區,地域農業發展與科技的結合不到位,導致人才的針對性較弱,無法適應多樣化發展趨勢,只能繼續沿用單一模式進行生產。對于西部地區而言,要實現農業的現代化發展,必須摒棄傳統單一的農業產業發展模式,以產業門類多元化和結構層次化為發展導向,實現一二三產業的協調發展和產品附加值的提升。西部地區地理環境差異較大,各地區發展潛力和方向不同,必須培養一支門類多樣、針對性強的農技人才隊伍,改進生產方式,提升生產科學化水平,最終實現農業的特色化發展。在農業經營方面,西部地區發展潛力巨大,需要有所專長的人員參與到各類經營活動中去提升農村地區經營性收入,激發發展活力。特別值得注意的是,西部地區作為少數民族聚居的區域,還必須摒棄傳統的宗族式管理模式,以高水平的農業管理人才隊伍帶動基層黨組織和農村事務的管理,破除發展桎梏,從源頭上提振農業發展水平。

(三)西部農業現代化的最終旨歸是人的現代化

“‘人’的現代化是指在現代化進程中,‘人’在現代性的‘塑造’與‘被塑造’中實現自我發展以適應并推動現代化的過程。”[2]所謂“塑造”是指“人”作為現代化發展的主體發揮自身能動性,自覺參與現代化建設,推動現代化進程;“被塑造”是現代化進程對“人”的反作用,伴隨現代化進程的深入發展,與之相適應的一系列正式和非正式的制度安排和實踐形式對“人”的思想、行為乃至個性具有鍛造作用。現代化與“人”的現代化之間的良好互動和科學關系的確立形成,可以很大程度上規避現代化進程中的“失范”現象,推動現代化進程平穩有序發展。世界現代化發展的歷程和經驗揭示,在現代化的初始階段,往往以人力的投入為主要推動手段,通過人力資源優勢形成發展動能,忽略人自身的發展需求。但是,隨著產業附加值的提升和工業現代化的相對完善,人的自我意識開始覺醒。以過度攫取人力、忽視人的發展需求的方式來進行現代化建設,不僅無法提升農業發展效率,也會引起人民的負面情緒。作為我國現代化進程中的薄弱環節,西部地區農村相對落后的根本在于人的現代化程度不夠。如何更好發揮創新驅動作用實現產業升級,減少人力消耗,將發展成果惠及人民進而實現人的現代化,成為西部農業現代化面臨的新任務和新挑戰。西部農業現代化必須重視現代化的全面性和均衡性,明確以人的現代化為旨歸,實現城鄉、少數民族聚居區與其他區域協調發展,明確依靠創新作為第一動力實現產業升級、技術發展、物質豐裕之最終目的是實現物質文明與精神文明共同繁榮,在全面建設社會主義現代化國家的征程中推動人的現代化,最終達到人的解放。

二、西部農業現代化發展中的人才缺位困境

作為經濟建設落后地區和現代化進程薄弱環節,西部地區農業現代化在發展過程中面臨人才缺位的困境,具體表現在以下三個方面:首先,西部地區人才自生性不足,面臨農業基礎人才源頭性缺位困境。其次,西部地區相對閉塞,對外開放不足,面臨農業人才隊伍整體性缺位困境。最后,西部地區吸引力不強,“外引”效果不佳,面臨高端人才區域性缺位困境。

(一)人才自生性不足導致西部地區面臨農業基礎人才源頭性缺位困境

實現地區的可持續發展,關鍵在于提升人才自生性。西部地區教育水平相對較低、現有人員結構不合理現狀直接導致地區農業人才轉換力不足、農業人才培養基礎差,整體人才自生性不足,面臨基礎人才源頭性缺位困境。

第一,人才的培養必須依托完善的教育,而西部地區教育水平較低,人才轉換力不足。西部地區具有欠發達和多民族雙重屬性,少數民族人口占全國少數民族總人口的75%左右,涵蓋我國全部少數民族自治區,民情復雜,地區相對封閉,對教育的重視程度較低,基礎教育普及過程受阻。受自然因素影響,西部農村地形地貌多樣,很多村莊規模小、人口少、交通不便,學校間的辦學規模差異比較懸殊,教師外流現象普遍,很多留守兒童家庭對教育重視程度低,義務教育的落實情況不盡如人意。西部大開發以來,國家加大了西部地區的教育投入和經費支持,農村地區的教育布局和結構發生很大變化,以撤點并校為主要特征的布局調整模式加強了教育資源集聚效應,西部農村與城鎮的辦學規模、教育教學質量有了一定提升,但是梯度性差距并未得到有效縮減,很多學校合并后反倒使得學生上學距離更遠、耗時更長,加重了求學負擔和成本投入。根據全國第七次人口普查公報數據顯示,西部地區甘肅、青海、云南、西藏四省份(自治區)每10萬人中,小學教育程度總人數高于其他教育層級。截至目前,全國累計2 767個縣區通過義務教育基本均衡發展國家督導評估認定,占比為95.32%。其中,東部地區890個縣區全部通過評估,而西部民族地區中半數省份的義務教育基本均衡縣評估通過率不足80%,部分省份甚至更低。基礎性教育落實情況的差距和西部地區教育水平的低下直接影響農業從業人員適應時代發展、接受新型農業發展模式的效率,影響其向農業人才轉化的進程,使得地區人才自生力不足,“內培”基礎較差,農業人才面臨源頭性缺位困境,難以提振農業發展活力(見圖1)。

圖1 西部地區人口受教育情況[3]

第二,人才的培養必須具備合理的人口基礎,而西部地區人口流失嚴重,現有人員結構不合理,人才培養基礎差。現代化進程的深入加快了地區間人口的流動。根據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2021年中國的流動人口有37 582萬,與2010年相比,增加了69.73%。全國有25個省份人口呈增加趨勢,增長最多的五個省份是廣東、浙江、江蘇、山東、河南,人口流入省份與GDP排名基本吻合。根據美國學者E.S.Lee的“推拉理論”可知,影響人口流動的因素包括“推力”和“拉力”兩個方面。而長期以來,西部地區作為經濟落后地區,面臨著嚴峻的人口流失問題,人才“推力”大于“拉力”。宜人的氣候條件、完善的基礎設施、良好的經濟發展水平以及與之伴隨的較高的薪資待遇、廣闊的職業發展前景成為我國東部地區人才流入的拉力因素。人才流入意味著更強的發展動力注入。《2020年中國農業年鑒》數據顯示,西部地區基礎設施不完善,營商環境較差,基礎公共服務供給不足,產業間支撐力度相對較低,地區整體經濟增長乏力,就業崗位匱乏,農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均低于全國平均水平。在這種情況下,人口的流出是無法避免的趨勢,西部地區現已成為第二大跨省農民工輸出地區。據統計,2021年中部地區跨省流動農民工占外出農民工的56.6%,西部地區占47.8%,東部地區和東北地區外出農民工則主要以省內流動為主,跨省流動農民工僅占15.1%和28.9%[4]。青壯人員的大量流出造成西部農村出現“空心化”“老齡化”等問題,影響了農業生產的正常有序開展,農業生產全部門覆蓋力較低,出現產業結構發展失衡現象。現有農村留守“老幼病殘弱”等人口受自身教育水平的限制,對新技術、新理念的接受程度較低,以此為基礎實現本土農業人才的培養并不現實,基礎性人才培養缺位。

(二)對外開放性不足導致西部地區面臨農業現有人才整體性缺位困境

人才的發展不僅要以地區基礎教育為支撐,同樣也需要在對外開放過程中進行先進理念和技術的互動交流。伴隨歷史上經濟重心的轉移和地區開放難度的加大,西部地區本土農業人才發展的內部優勢和外部力量缺乏,面臨現有人才整體性缺位困境。

第一,伴隨經濟重心轉移,西部地區喪失農業人才發展的內部優勢。在人類文明發展進程中,西部黃河流域、長江流域地區曾是農業發展的源頭,具有悠久的農耕歷史和豐富的傳統農業生產經驗。在陸上絲綢之路繁榮階段,西部地區曾是貿易對外窗口和重要交通樞紐,迎來過發展的黃金時期,大量農作物通過西部傳入我國,先進生產技術得以交融進步。但伴隨著時代的發展和海上貿易的逐漸興起,經濟重心逐漸向東南沿海轉移,西部陸上交通樞紐地區喪失了原有的區位優勢和發展紅利,對外交流互動逐漸減少,日益閉塞,農業生產方式未能取得根本性突破,仍采用傳統小農耕作方式;而西部部分少數民族聚居區受限于惡劣的自然環境和分散的居住形式,農業生產方式更加單一落后,生產力水平低下,農業技術很難取得突破性發展,管理經營理念落后,農業發展整體水平較低。以此為基礎,現有西部地區本土農業人才在農業技術的創新運用、經營形式的多元發展和農業農村事務的管理組織方面較中東部地區呈現出落后態勢,無力承擔農業現代化轉型發展重擔。

第二,對外開放難度較大,西部地區缺少農業人才隊伍發展的外部力量。西部地區占我國國土總面積近60%,占我國陸上邊境線的80%,與中國接壤的14個國家中有12個國家與西部地區接壤,具有其他地區無法比擬的開放潛力。東部沿海地區城市化發展速度快、交通便利、港口密布,陸運、海運和空運十分發達,具有天然的對外開放優勢,在及時獲取市場信息、開展城鄉間互惠協作、進行要素交換等方面都具備良好的條件。與東部地區不同,西部地區雖然幅員遼闊,邊境線長,但大部分省份深居內陸,處于我國地勢地形的第二、三階梯內,以高山山脈、山地丘陵、高原、沙漠地形為主。特別是有的處于喜馬拉雅地震帶,地質多樣復雜、生態系統脆弱,交通不便、對外開放難度較大,這些直接導致了發展受限,造成現有人才無法及時掌握最新農業生產技術,人才隊伍的發展缺少必要的外部推動力量,整體發展緩慢,在西部農業現代化進程中出現缺位狀況。

(三)地區吸引力不足導致西部農業發展面臨高端人才區域性缺位困境

在現代化進程中,人口的流入是地區間發展的重要推動力量,西部地區高等教育資源分布不均衡、整體環境相對較差、科技創新能力不足,導致西部地區整體吸引力不足,人才外引效果差,面臨高端人才區域性缺位困境。

第一,就高等教育資源而言,西部地區內部資源分布不均,不利于吸引高端人才。西部地區存在教育資源地區分布不均、區域內發展不均,接受高等教育總人數相對較少的情況。第七次全國人口普查數據顯示,西部地區2/3省市(自治區)接受過高等教育總人數低于全國平均水平,且高校資源主要集中于陜西、四川、重慶、甘肅等省(市),地區分布不均,由此導致的人才去向不均衡態勢比較明顯。以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和蘭州大學為例,西北農林科技大學2021屆畢業生中68%的西部生源畢業生選擇留在了西部。同時,也有26%的中部和15%的東部生源志愿服務西部,西部就業比例達到44.17%。蘭州大學近五屆畢業生流向西部地區就業的比例均處于51%以上,留甘就業比例均在31%以上,且呈現穩中有升態勢,為西部發展提供了相當程度的智力支持。但是畢業生在助力西部過程中,內部流向差異較大。就現有數據來看,高等院校所在地省份吸引力高于其他省份;內地省份吸引力高于邊疆地區(見圖2、圖3、圖4、圖5),這是高等教育資源地區分配不均導致的必然結果。

圖2 蘭州大學2020屆畢業生在西部地區就業情況[5]

圖3 蘭州大學2020屆不同生源區域畢業生就業地區流向[5]

圖4 西北農林科技大學2021屆畢業生流向圖(1)[6]

圖5 西北農林科技大學2021屆畢業生流向(2)[6]

第二,就地區整體環境而言,西部地區優勢不足,不利于吸引高端人才。一方面,西部地區自然環境相對較差,人文環境復雜,特別是西藏、青海等地海拔高、紫外線強,宜居性差。少數民族聚居區域不僅社會相對封閉,而且宗教影響深遠,生活習慣與內地迥異,工作開展難度大,整體發展活力不足。另一方面,受地區經濟狀況影響,西部地區人才引進的相關政策和扶持力度低于中東部地區,補助落實周期長,配套保障不完善,直接導致全國高等院校畢業生選擇西部地區就業的比例相對較低。根據《2022年中國本科生就業報告》數據顯示,全國范圍內前往東南沿海地區就業的大學畢業生總體占比63.9%,而前往西部地區就業的大學畢業生總體占比僅為21.6%[7],人才流向內部區域間差異明顯,自然條件惡劣和經濟發展落后地區作為亟需發展地區,無法有效吸引人才就業,面臨高端人才區域性缺位困境,地區發展動力相對匱乏。

第三,就地區創新能力而言,西部地區整體基礎較差,不利于吸引高端人才。一方面,西部地區科研經費投入相對不足。根據相關數據顯示,2020年西部地區研究與試驗發展內部經費總量為32 129 411萬元,而東部地區經費總量為159 682 844萬元,西部經費總量僅占東部經費總量的20%(見圖6),西部地區只有陜西省在研究與試驗發展內部經費投入強度上達到了2.41,達到全國2.40平均水平。另一方面,西部地區農業科技創新能力和產出質量與中東部地區差異明顯,在種業技術、耕地質量、智慧農業、農機設備、綠色發展等農業基礎性前沿性研究和關鍵核心技術等方面存在短板。特色農業品種研發和種權申請以農業植物品種為例,2020年西部地區農業植物新品種權申請總數1 218件,占全國申請總數16.3%,授權總數318件,占全國授權總數13.2%[8]162,科研創新和產出能力整體較低。高端技術人才主要從事農業科技研發和應用工作,西部地區整體農業科技基礎相對薄弱,科技研發和創新發展空間和動力不足,從人才自身發展角度來看,未來發展前景存在一定限制,導致地區吸引力低。

圖6 2020年全國各地區研究與試驗發展經費內部支出情況[8]7

三、人才支撐——激活西部農業發展內生動力

如何破解“大國小農”的農情問題,開辟西部農業發展新局面,成為中國式現代化必須解答的時代之惑。農業的發展,鄉村的振興,歸根結底是人的發展、人的振興。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習近平總書記強調,要“深入實施科教興國戰略、人才強國戰略、創新驅動發展戰略,開辟發展新領域新賽道,不斷塑造發展新動能新優勢”[1]。推動西部現代化農業的正向發展,激活內生動力,重點在于發揮好科學技術、生產經營和農業管理等三類人才的支撐和引領作用,確保人才“育得出”“引得進”“留得住”“用得好”。重點在于提升從業人員素養和教育水平,加強高端人才適地性培養,最終實現農業生產方式的轉型和管理水平的提升,夯實發展基礎,推進地區持續協調發展,助力西部農業現代化事業的實現。

(一)完善基礎教育機制,培育本土農技人才,形成地區發展內生力

從各國農業現代化歷程看,農業的大發展大變革始終是以人才為根本推動力量的。解決西部地區農業生產效率低下與供給不足的問題,實現對傳統農業的改造升級,必須從基礎教育抓起,筑牢發展根基。黨的二十大報告提出要“堅持教育優先發展、科技自立自強、人才引領驅動,加快建設教育強國、科技強國、人才強國”[1]。發揮人才的支撐和引領作用必須完善教育制度,提高義務教育普及率;從農村社會現實出發,提升農業科技化水平,培養更多的本土農技人才。

長期來看,要從源頭上完善基礎人才培養體制機制,加快建設高質量教育體系,提升基礎教育普及率。針對西部少數民族地區基礎教育普及率不高的問題,要加大投入力度,在保留本民族語言、文字的基礎上普及漢語教育,完善跟蹤監察機制,減少因貧輟學現象,鼓勵合作辦學,促進教育公平,實現農業從業人員向農村生產經營和地區農業科技人才的轉型,以“人”的現代化推進產業的現代化。

短期內,更要從當地農村社會現實出發,不斷提升本土農技人員的科技應用水平和理論實踐素養,著力培育一批“土專家、田秀才、鄉創客”。地方政府還可以制定和落實農業科技特派員政策,組織農業生產技術培訓活動,開展農業新品種引進和管理新模式推廣工作,提振地區農業發展水平。通過“一對一”“一對多”“多對一”“多對多”等多種形式開展的技術下鄉活動,不僅可以用于指導各類農業實用技術,還可以鼓勵從事農業的勞動人員及時接受新型農業生產技術,盡快成長為本土農技人才。此外,還要著力打造一批農業科技示范戶,培養一批新型農業經營主體,發揮榜樣效應,進行專門化技術攻關指導與針對性專業服務,不斷提高本土農技人才轉化率,提升其服務地區發展的能力,最終形成地區農業內生力量,盤活西部農業基本盤,推動西部農業可持續發展。

(二)發揮農林高校作用,推進學科創新和高端人才培養,助力地區發展轉型

農林高校要充分發揮在西部農業現代化進程中的重要作用,實現農業人才和學科建設的適地性培養改造,對志愿服務西部、扎根基層的農業人才給予政策扶持和物質保障,加快推動西部農業的現代化轉型。

第一,農林高校要充分發揮優勢,實現高端農業人才培養。結合時代發展趨勢,對傳統農林學科進行創新性發展,加強“新農科”建設,深化拓展農科專業內涵外延,在傳統農科專業內部實現二級專業的交叉融合,將新工科、新醫科、新文科等學科融入發展框架,實現農科專業與人工智能、大數據分析、生物工程基礎等現代高精尖科技的融會貫通。同時,要強化學生服務意識的培養,改造、創設一批以服務“三農”為主要目標的新專業。如西北農林科技大學成立鄉村振興學院,調整優化學科專業布局,探索建設“鄉村學”交叉學科,設立“鄉村振興”專業學位研究生培養專項,依托“現代農業全產業鏈”“鄉村發展與治理”“旱地綠色農業發展”“絲綢之路農業國際合作”等項目,與延安、韓城等地深化駐站學習實踐,持續推進人才培養[9]。鼓勵學生不僅要“學得好”,更要“干得好”,明確其學習目的是服務農業、服務農村、服務農民,學習使命是助力鄉村振興和農業現代化建設,培養更多知農愛農、扎根基層、服務西部的有“三農”情懷的復合型人才,以崇高的情懷和百折不撓的精神為實現鄉村振興和中華民族偉大復興貢獻力量。

第二,農林高校要利用自身科研優勢,結合西部地區區位特色,以地區自然條件和生產分工為導向,因地制宜,推動農業發展轉型。要發揮青藏高原高寒農牧業系統、甘青黃土高原種植業系統、四川盆地農業系統、云貴高原農業系統、寧蒙干旱農牧業系統等特性,發展特色農業。依托農林高校的專家力量,深入西部開展現場指導,使地區農技人才與時俱進地掌握生產與經營相關技術,運用先進科技手段和前沿模式加速培育新農科專業(如西北農林科技大學“智慧農業”“智慧林業”“智慧水利”“智慧牧業科學與工程”專業,中國農業大學“農業智能裝備工程”“土地科學與技術”專業,甘肅農業大學“生物育種科學”“生態修復學”專業等)的應用型農技人才,大力支持西部地區農業發展轉型,提升發展水平和質量。

第三,作為主要人才輸出單位,農林高校要充分發揮支持保障作用。鼓勵學生在求學期間服務鄉村,積極開展社會實踐活動和各類支農支教活動,給予參與學生一定的物質獎勵以及在西部擇業的政策優惠,免除其后顧之憂。在就業時,農林高校要積極與地方政府溝通,點對點輸出優質畢業生,建立健全專項支持政策體系。強化對農林高校學生的政治激勵、物質獎勵、精神鼓勵,于小處著眼,集中力量幫助他們解決工作、生活中遇到的實際問題,以感情留人、以發展前景留人、以優厚待遇留人,讓知農愛農人才真正扎根西部,扎根鄉土,更有信心和動力在廣袤的西部農村大顯身手。

(三)加強地區吸引力,建立健全支持政策和保障措施,提升地區發展活力

人才引進是提升地區發展活力的重要路徑,地方政府要發揮統領作用,提升地區吸引力,加大人才引進力度。

首先,必須明確引進人才的前提在于提升地區吸引力,“對于人才而言,事業就是感召力、環境就是吸引力、服務就是凝聚力”[1]。西部地區有其自身優勢,增強地區吸引力要建立在優勢最大化的基礎上。西部地區自然環境劣于東部地區,但其豐富的自然資源、深厚的文化底蘊也是其他地方無法比擬的。多元的宗教文化和歷史底蘊更是具有獨特的人文魅力。因此,西部地區必須從自然、人文環境優勢出發進行針對性宣傳和發展,實施“安居”工程,細化落實居留、醫療、子女入學等“一攬子”事務,以相對低廉的房價、合理的生活成本保障引進農業人才的生活需要,加強地區吸引力。

其次,在充分發揮環境優勢的前提下,必須明確能否具備深厚的發展潛力和廣闊的發展空間是決定人才流向的根本因素。西部地區作為經濟落后地區,傳統產業發展遜于中東部地區,但是近年來,隨著西部大開發戰略、“絲綢之路經濟帶”和“21世紀海上絲綢之路”倡議的推進以及“推動陸海內外聯動、東西雙向互濟的全面開放新格局”的建立,西部地區重獲了對外溝通交流的窗口,以更加積極主動、開放包容的態度重新把握發展機遇。此外,西部地區在大數據領域的崛起同樣彰顯了其巨大的潛力和創新創業空間,為人才提供了實現夢想的新途徑和新機遇,這是西部地區實現人才引進的最大拉力。要持續推進地區優勢產業發展,加強政策傾斜、科技投入和創新力度,改善科技研發條件和硬件支撐,優化人才發展生態,讓人才有用武之地和奮斗意愿,最終實現產業優化升級和地區經濟繁榮。

最后,除了良好的自然、人文環境和發展空間,政府必須強化人才導向,堅持以人為本,以助力人才價值實現為重點。個人的發展和奮斗,歸根結底是要實現個人價值。西部地區是我國發展的重點區域和難點區域,對于現代化進程具有決定性意義,西部農業的發展繁榮是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關鍵一步。要鼓勵支持優秀人才投身西部鄉村振興的偉大事業,將小我融入大我,將個人發展與民族復興和國家富強緊密相連,在祖國最需要的地方實現個人價值。

(四)提升地區建設水平,促使優秀人才扎根西部,夯實地區發展基礎

引得進人才,更要留得住人才。西部地區要結合獨特的區位條件、資源稟賦、產業形式等現實情況,以鄉情留人、以事業留人、以制度留人,讓農業人才扎根西部,形成地區發展的核心競爭力,實現與中東部地區錯位發展、差異競爭。

第一,要以鄉情留人。以鄉情留人的根本在于從情感上撫慰本地優秀農業人才,提供精神滋養。中華民族自古以來對故土飽含有濃厚情感,中國人既有安土重鄉的情感牽掛,也有落葉歸根的情感執念。費孝通將中國社會定義為“鄉土中國”,強調在基層層面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每一個村莊都承載著獨特的歷史文化基因,構成每個人獨有的鄉愁記憶。西部地區的農業現代化建設,不是要“去鄉愁化”,而是鼓勵各類農業人才在堅守歷史文化傳承的前提下實現產業的發展轉型,在重塑鄉愁的基礎上實施具有本土特色的鄉村振興,激發情感共鳴,在情感的聯結和互動中扎根農村,發揮自身力量,為西部農業現代化貢獻力量。

第二,要以事業留人。以事業留人的根本在于拓寬人才的職業發展空間,提高發展自主性。人才外流的主要原因是尋求更好的發展機遇和更高的經濟待遇。伴隨現代化進程的深入,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日益興起,以傳統產業為主的西部地區,在產業轉型升級、發展戰略性新興產業方面潛力巨大,就業崗位增多,發展前景廣闊,為人才職業發展提供了廣闊平臺,這也是西部地區留住人才的最大優勢。西部各地區發展模式和產業基礎各異,對各專業、層次、類別的農業人才需求很大,可以提供具有針對性的崗位,吸納不同層次的農業人才創新創業、一展宏圖,要讓人才看到發展希望,感到有奔頭,他們才能夠扎根農村,真正發揮作用。

第三,要以制度留人。以制度留人的關鍵在于不斷完善西部地區農村政策支持制度,保障地區發展。政府要牽頭搭建人才培養創新平臺,充分落實各項優惠扶持政策,吸引人才回鄉就業、創業,促進西部地區城鄉雙向流動、盤活閑置土地資源,逐步縮小城鄉差距。此外,可以構建共享機制,推動城鎮、農村兩地優勢資源的共享利用,實現城鄉兩地在資金、人才、技術、生產與經營成本等方面的優勢拓展。要加大政策傾斜,鼓勵西部當地城鎮中小型企業開發農村荒地、廢棄宅基地等閑置土地,發展以農村特色旅游、觀光、餐飲、娛樂等為主題的勞動密集型產業,保障地區持續發展。

(五)瞄準關鍵環節用好高端人才,補足弱點短板,促進地區協調發展

對于西部地區農業現代化而言,不僅要實現人才的培養、人才的引進,更重要的是要落實人才的運用。只有真正用好人才,補足地區發展薄弱環節,才能真正實現西部農業發展的轉型。

一方面,要著力推動農業科技的升級創新,用好農業技術人才。充分發揮科技領軍人才和創新團隊的領頭雁作用,提升地區科研實力,實現生物技術、良種培育、農業機械裝備制造、信息化技術領域的跨越式發展;鼓勵青年科技人才參與農業科技研發工作,加速適地性無公害肥料、可降解農藥、抗鹽堿作物等產品方面的研究進展,增強地區發展潛力;加強高精尖科技與傳統農業的結合改造,讓高科技人才下沉到田間地頭,解決重要生產領域“卡脖子”的科研難題。要廣泛利用風能、水能、太陽能等新型能源發展農業,健全耕地休耕輪作制度,降低西部傳統農業生產過程中的環境污染、生態破壞現象,改善水土流失嚴重、林地草地退化等環境問題。實現農業生產全過程信息化管理,不斷完善農業災害預警機制,防范、化解西部農村生產重大風險,減少受災成災轉化率,穩定農產品供給,適應多樣化的市場需求,實現農業對巨大人口基數生存和發展的保障作用,為農業可持續化發展提供重要支撐力量,從根本上改善西部地區農業生產落后現狀。

另一方面,要大力提升農業經營和管理水平,用好農業經營人才和管理人才,提升農民生活水平,實現農業生產過程和產業發展管理的科學化、規范化。要鼓勵農業經營人才樹立創新意識,敢于創新,勇于創新,實現包括土地、勞動、資本和技術在內的多元要素融合和發展模式轉換。結合西部地區區位特色,因地制宜參與地區農業經營活動,激發發展活力,有效調動本地區民眾積極性,最終達到互幫互助、共贏發展的良性格局,從根本上提升農業發展內生動力,為農業現代化提供充分保障,實現城鄉雙向互動和區域間均衡發展。積極推動管理人才參與農業事務和組織的管理,提振農村基層黨組織發展活力。特別要注意的是,要加強少數民族地區人才在農業管理中的比例,鞏固民族地區團結,穩定發展大勢。對于前往西藏、青海等偏遠地區和少數民族聚居區域就業的人才,地方政府要給予額外補助和政策傾斜,加強保障力度,為發展薄弱地區農業生產方式轉型提供足量的人才智力支撐,實現區域協調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