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地方劇種的徽戲音樂比較研究
——以和劇、甌劇、婺劇為例

徐宇慧

（溫州大學，浙江 溫州 325035）

和劇，原稱和調，主要流行于以平陽為中心的溫州、臺州、麗水等浙南區域，是浙江省級非物質文化遺產項目；甌劇，是浙江地方戲曲劇種之一，主要流行于溫州等浙南區域；婺劇，是浙江第二大地方劇種，主要流行于以金華為中心的金華、衢州、麗水等浙中、浙西區域。在1953 年，表演和劇的“平陽人民地方戲劇團”改稱“平陽人民婺劇團”，并加入“浙江婺劇改進會”；1955 年，浙江省文化局還把該團尖子演員陳美娟調入浙江婺劇團（后調回）；同年劇團登記時，有關部門明確將其定名為“平陽縣婺劇團”。而到了1957 年，由于專家們認為和劇與婺劇不同，因而浙江省文化局批準該團再次改名為“平陽和劇團”。從此和劇沒有專業劇團而只有農村民營劇團，其影響日漸式微。且在全國重點科研項目《中國戲曲音樂集成·浙江卷》各劇種唱腔音樂的收集、編撰工作中，唯獨沒有把和劇唱腔曲譜收入卷內，而婺劇與甌劇在該卷中都有一定篇幅呈現。因此可知，平陽和劇這一多聲腔劇種是否與婺劇、甌劇相同的認識問題，一直沒有解決，這直接影響了當時和劇的發展與當下和劇的保護傳承工作。本選題將通過三者的徽戲聲腔形態的比對，探討三劇種的共性與差異。

一、問題提出

“徽戲”，字面意義為安徽的戲曲。于清末明初出現于安徽石牌地區。在其悠久的歷史長河中，不斷影響著南方戲曲的發展，如浙江婺劇、江蘇贛劇等都屬徽戲的親緣劇種。[1]在浙江和安徽，“徽調”含義也不同。安徽“徽劇”具體指劇種，其聲腔包括徽州腔、青陽腔、四平腔、昆弋腔、吹腔、撥子、二簧、西皮、昆曲等；金華與衢州的“徽戲”腔調包括西皮、二簧、蘆花和撥子。溫州和臺州的“徽戲”聲腔為西皮、二簧。[2]

從和劇、甌劇與婺劇的流傳區域來看，三劇種的流布地的地理相連，方言也是相近的南部吳語甌江片與金衢片。那么三劇種之間有著怎樣的共性和差異？《中國戲曲音樂集成》《中國戲曲志》及各劇種相關資料的分析上發現三劇種均使用西皮、二簧作為基本調，具有較強的一致性。因此，和劇、甌劇與婺劇三劇種的徽戲聲腔關系密切是能夠成立的。

二、三劇種的徽戲聲腔音樂辨析

本文主要從劇目與唱詞唱腔結構和基本調兩個音樂特征進行探究。據分析，三劇種基本調的唱腔結構在樂逗、樂句、樂段上基本一致。這些一致性表明三劇種的音樂特征有著相同的起源。

（一）劇目與唱腔結構

和劇徽戲的常演劇目有《樊梨花》《五臺會兄》《宇宙鋒》《鐵弓緣》《二度梅》《穆桂英大破天門陣》《打金枝》《擊鼓罵曹》《雙釘案》《花田十錯》《朱砂痕》《梅龍鎮》《滿床笏》等；甌劇有《打金枝》《蝴蝶杯》《金水橋》《龍鳳閣》《投軍別窯》《天緣配》《渡白登仙》《回龍閣》《投軍別窯》《紅梅贊》《滿床笏》等；婺劇有《白門樓》《龍鳳配》《花田錯》《大香山》《珍珠塔》《碧玉簪》《春秋配》《天緣配》《天啟圖》《御碑亭》《四進士》《打金枝》等。三劇種劇目具有以下共同點：其一，劇目有著共同的戲劇文學來源，都為觀眾喜聞樂見的題材；其二，三劇種有相當一部分的劇目相同或相似，如和劇與甌劇的《滿床笏》，甌劇與婺劇《打金枝》等。

婺劇、甌劇、和劇三劇種句式以七字句、十字句居多。典型的七字唱句有《中國戲劇音樂集成·浙江卷》中刊載的唱段：婺劇《玉堂春》、甌劇《曾記曹夢打戰表》、和劇《這幾載干戈不太平》等；十字唱句有《中國戲劇音樂集成·浙江卷》中刊載的唱段：婺劇《太白醉酒》；甌劇《薛平貴坐馬上》；和劇《他為何坐帳外不報軍情》等。

字位上，三劇種格式較統一，七字句：一二三四|（X X）|五六七|或一二|（X X）|三四|（X X）|五六七。十字句：一二三|（X X）|四五六|（X X）|七八九十|。

從唱詞來看，婺劇、甌劇、和劇的結構基本都為上、下句對偶結構。

三劇種的徽戲西皮男宮原板唱腔的段式由十字句為主的上下句體構成。如和劇《蘇寶同聞聽得夫人掛帥》唱段一共有以下四個腔句：“蘇寶同聞聽得夫人掛帥，那賊子收旗鼓緊閉轅門。薛丁山未開言把大扎來行，該念他是一個年少之人。”這四句按照兩句體的結構原則構成了兩對上、下句的段式。甌劇的《回龍閣》唱段中一共有一下八個腔句：“薛平貴（哎）坐（哎）馬上（哎）用目觀看（哎），武家坡（喂）跪（哎）得了（喂）一位（哎）娘（哎）行。看前貌（哎）好（喂）一比三姐（哎）模（哎）樣，看后貌（哎）好（哎）一比（哎）王氏（哎）寶（哎）劍。我本當（哎）走（喂）上前（哎）把妻來認（哎），又恐怕（哎）認（哎）錯了別家（哎）妻（哎）房。將身兒（哎）下得了高鞍馬，她有言我（哎）有話回復（哎）了她。”這八句構成了四對上、下句的段式。婺劇的《太白醉酒》唱段中一共有以下四個腔句：“勸萬歲，休得要龍心焦躁，千斤擔萬斤擔，微臣（丫）來（哎）挑。叫使臣看（安）過了番邦戰表，李白用目仔細往下瞧。”其四句也構成了兩對上、下句的段式。

此處以和劇《梨花斬子》樊梨花唱段《他為何坐帳外不報軍情》[3]為例進行分析。該唱腔有六句，為上、下句結構，第一句唱腔為下句，唱詞分為三逗，“三、三、四”句式，二、三、四、五為兩對上、下句組成，第二句、第四句為上句唱腔，旋律幾乎完全一致；第三句和第五句為下句唱腔，旋律也幾乎完全一致。從第二句、第四句唱腔旋律來看，上句唱腔分為三逗，“三、三、四”句式，落音為do。從第三句、第五句唱腔旋律來看，下句唱腔分為三逗，“三、三、四”句式，落音為sol。第六句為上句，唱詞分為三逗，“三、三、四”句式，落音為do。

（二）徽戲聲腔基本調分析

婺劇、甌劇、和劇徽戲聲腔都分為西皮、二簧兩大系統.三劇種徽戲聲腔運用較多的板式為原板，本文僅列出西皮二簧原板的譜例進行比較。

三劇種徽戲西皮生腔的原板上句唱腔基本都由樂逗一、逗間過門一、樂逗二、逗間過門二、樂逗三、句間過門一六部分組成。

從圖1 看出，三劇種的樂逗一拍數均為一板半，落音均為mi，和劇為2/4 拍，字位為|一二三|，甌劇與婺劇為4/4 拍，字位安排為|一二三—|。和劇與甌劇的樂逗二拍數為兩板半，落音為re，婺劇的樂逗二為一板半，落音為do，和劇字位為四五|六—|，甌劇與婺劇的字位為四——五|六—。三劇種的樂逗三均為兩板半，落音為mi，旋律走向為|65|3—|，和劇字位為|七八九|十—，甌劇與婺劇字位為七八—九|十—，可見甌劇與和劇在句中相似度很高。將上句各樂逗、過門的落音和拍數統計分析發現上句唱腔中落音與拍數最穩定的是樂逗一和樂逗三。

圖1 譜例1 西皮生腔原板上句

三劇種西皮生腔原板的下句唱腔由樂逗四、逗間過門三、樂逗五、逗間過門四、樂逗六、句間過門二組成。

由圖2 分析得出，三劇種的西皮生腔原板下句唱詞字數為十字句，樂逗四、樂逗五、樂逗六的落音均相同，婺劇與甌劇分別還加進了補充樂逗，其襯詞以“喂”“哎”“丫”等出現。根據其樂逗與過門的落音與拍數統計分析得出，西皮生腔原板下句中落音最穩定的是樂逗四、樂逗五、樂逗六；拍數則變化較大，較穩定的是和劇與甌劇的樂逗四和樂逗五。綜上，和劇與甌劇西皮生腔原板具有較高相似性，旋律進行基本一致，句末落音基本完全相同。三劇種西皮生腔原板上句多為“三、三、四”分逗的三腔式，落音最穩定的是樂逗一和樂逗三，落音均為mi。下句也為“三、三、四”分逗的三腔式，落音最穩定的為樂逗四、樂逗五、樂逗六，落音分為為mi、re、do。

圖2 譜例2 西皮生腔原板下句

婺劇、甌劇、和劇三劇種徽戲二簧男工原板上句唱腔基本都由樂逗一、逗間過門一、樂逗二、逗間過門二、樂逗三、句間過門一六部分組成。

從圖3 可以看出，三劇種的樂逗一落音均為re，和劇為2/4 拍，字位為|一二|三—|——|，甌劇與婺劇為4/4 拍，字位為|一—二—|三——|。三劇種的樂逗二落音為do，和劇字位為|四五|六—|，甌劇字位為|四—五—|六——|，婺劇的字位為|四五六—|——|。和劇樂逗三落音為re，甌劇與婺劇樂逗三都為do。和劇字位為| 七—|—八| 九—|，甌劇字位為| 七—八—|—九——| 十——|，婺劇字位為|七八——|—九——|十——|”，可見甌劇與婺劇在此腔句中具有較高相似性。通過上句各樂逗、過門的落音和拍數統計分析得出上句唱腔中拍數最相似的為甌劇與婺劇的樂逗三，和劇與其相差較大。三劇種落音最穩定的是樂逗一和樂逗二。

圖3 譜例3 二簧男工原板上句

婺劇、甌劇、和劇二簧男工原板的下句唱腔由樂逗四、逗間過門三、樂逗五、逗間過門四、樂逗六、句間過門二組成。

由圖4 分析得出，三劇種的二簧男工原板下句唱詞字數為十字句，甌劇還加進了襯詞，以“喲”“哎”等出現。二簧男工原板下句中最為一致的是和劇與甌劇的樂逗四、樂逗五。

圖4 譜例4 西皮生腔原板下句

綜上可知，婺劇、甌劇、和劇徽戲二簧男工原板中落音最為穩定的是樂逗一、樂逗二；拍數最為穩定的是樂逗四、樂逗五。總體來看，三劇種二簧男工原板上句多為“三、三、四”分逗的三腔式，落音最穩定的是樂逗一和樂逗二，落音分別為re、do。下句也為“三、三、四”分逗的三腔式，和劇與甌劇樂逗四、樂逗五落音較穩定。

分析結果顯示出和劇、甌劇與婺劇三劇種西皮生腔的原板上下句和落調的旋律進行基本一致，句末落音幾乎完全相同。綜合全文，甌劇與婺劇劇種的聲腔關系更為接近，和劇則變化較大，從徽戲聲腔的分析來看，和劇是能作為一個獨立劇種存在的[4]。

三、結語

通過本文研究，可以看出和劇、甌劇與婺劇在演出劇目、唱詞特征和唱腔結構等方面具有較強一致性，西皮原板的旋律進行基本一致，句末落音、拍數幾乎完全相同。對于和劇能否成為一支劇種的意見，本文從“徽戲”聲腔方面提供了見解。三劇種現都為非遺項目，非遺的保護傳承是我國當下文化建設的重點工作與社會熱點。通過對三劇種關系的研討，更有效地做好和劇的保護傳承發展工作，從而以實際行動來落實中共中央提出的“鄉村振興戰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