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 珊,周 琳,徐柳柳
非自殺性自傷(non-suicidal self-injury,NSSI)是一種不以自殺為目的,直接、刻意、重復地傷害自己身體的行為,這種行為是不被社會和文化所認可的。非自殺性自傷普遍存在于青春期,由于青少年心理發展的不成熟性、自我調節能力較差,在應對生活事件尤其是負性或壓力性生活事件時,易采用非自殺性自傷行為[1]。非自殺性自傷行為與抑郁情緒、社會支持顯著相關,是個體應對和發泄抑郁情緒的手段[2]。
應對(coping)是個體為了面對緊張的、超出個人資源所及的外在和(或)內在要求時,做出持續改變認知和行為方面的努力。應對方式是個體在應對過程中所采取的行為方式,包括積極和消極2種應對方式。不同抑郁或焦慮程度的個體,其主要采取的應對方式類型存在顯著差異[3]。
時間觀理論由美國心理學家Zimbardo等[4]提出,包括過去消極時間觀、過去積極時間觀、現在享樂時間觀、現在宿命時間觀和未來時間觀5個維度。不同時間觀對人的思想和行為均有顯著影響,個體對時間的理解會影響其思維、情感和行為[5]。過去消極的人常感到自我痛苦,對過去的消極態度影響目前的決策能力,在面對任何問題時都用消極的眼光看待,對當前事物的判斷、評估及反應,是通過過去不愉快的經驗、記憶來進行的,表現出明顯的抑郁情緒,難以做出適當的決策以應對壓力。
綜上所述,本研究旨在探討青少年抑郁癥病人消極時間觀、應對方式與非自殺性自傷行為三者之間的關系,為預防及干預青少年抑郁癥病人非自殺性自傷行為提供理論基礎,以期減少青少年抑郁癥病人非自殺性自傷行為的發生。
選取2021年6月—2022年6月某三級甲等精神病專科醫院的85例伴有非自殺性自傷行為的青少年抑郁癥住院病人為研究對象。納入標準:1)符合ICD-10關于抑郁癥及非自殺性自傷診斷標準;2)具備完成量表評測能力;3)采用青少年非自殺性自傷行為評定問卷篩查,有過非自殺性自傷行為;4)病人及監護人對本研究知情同意。排除標準:1)診斷其他精神疾病者;2)伴有嚴重軀體疾病,無法完成干預措施;3)中途拒絕繼續完成研究者。病人年齡(19.79±4.07)歲;男生60例,女生25例;本地42例,外地43例;高中及以下57例,專科及以上28例。
1.2.1 病人一般資料調查表
包括病人性別、出生地、文化程度。
1.2.2 青少年非自殺性自傷行為評定問卷(Adolescent Non-suicidal Self-injury Assessment Questionnaire,ANSAQ)
該問卷由萬宇輝等[6]編制,包括行為問卷和功能問卷2個部分。本研究選取行為問卷篩查病人非自殺性自傷行為,共12個條目,各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沒有”計0分,“總是”計4分。該問卷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18。
1.2.3 簡易應對方式問卷(Simplified Coping Style Questionnaire,SCSQ)
該問卷是由方菁等[3]修編的適用于測量青少年應對方式的簡易問卷。該問卷包括自我調節(F1)、幻想與逃避(F2)、求助與問題解決(F3)3個維度,共20個條目,各條目采用Likert 4級評分法,“不采用”計0分,“經常采用”計3分。該問卷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898。
1.2.4 津巴多時間觀念量表(Zimbardo Time Perspec-tive Inventory,ZTPI)
該量表是由Zimbardo等[4]研制,王晨[7]將其譯為中文版,用以評價研究對象的時間觀。量表包括過去消極時間觀、過去積極時間觀、現在享樂時間觀、現在宿命時間觀和未來時間觀5個維度。本研究采用消極時間觀維度,共10個條目,各條目采用Likert 5級評分法。該量表在本研究中的Cronbach′s α系數為0.913。
成立研究小組,包括1名心理治療師、1名副主任醫師、1名主任護師、2名副主任護師、4名主管護師,護理人員均為心理咨詢師。心理治療師培訓研究組成員問卷及量表的評估,培訓后進行一致性評價;副主任醫師主要負責把控研究對象的納入。
采用SPSS 24.0軟件對數據進行統計分析、對數據進行Harman單因素檢驗,用Pearson相關來分析相關性。使用AMOS 24.0軟件構建有調節的中介模型,采用Bootstrap法進行中介效應檢驗。檢驗水準α=0.05。
采用Harman單因素檢驗法,對問卷所有項目進行未旋轉的因子分析。結果顯示,未旋轉前共生成13個因子,特征根>1,第1個因子解釋的方差變異為12.83%,低于臨界標準40%。說明本研究中所測數據不存在嚴重共同方法偏差。
本研究采用單因素方差分析的方法探討青少年抑郁癥病人在ANSAQ、消極時間觀、SCSQ各維度得分上的差異。結果顯示,不同性別、出生地、文化程度在ANSAQ、消極時間觀、SCSQ各維度得分上均不存在顯著差異,因此,在進行終結模型檢驗時,人口學變量的影響可以排除。

表1 不同人口學特征各量表得分比較 單位:分
結果表明,應對方式中自我調節(F1)、求助與問題解決(F3)與非自殺自傷行為以及消極時間觀呈負相關;應對方式中的幻想與逃避(F2)與非自殺自傷行為以及消極時間觀呈正相關。詳見表2。

表2 青少年抑郁癥病人在ANSAQ、消極時間觀、SCSQ各維度的相關性分析結果(n=85,r值)

表3 消極時間觀在青少年抑郁癥病人應對方式與非自殺性自傷行為之間的中介作用檢驗(n=85)

表4 消極時間觀在青少年抑郁癥病人應對方式與非自殺性自傷行為之間的中介作用檢驗結果匯總
采用Amos 24.0軟件建立結構方程模型,檢驗中介模型。簡易應對方式為潛變量,依據問卷維度歸屬模式建立測量模型,并以此作為觀測變量,建立中介模型。采用方差極大似然法對結構方程模型各個參數進行估計,結果表明模型擬合良好:χ2/df=1.162,TLI=0.985,CFI=0.994,RMSEA=0.044,具體路徑系數見圖1。

圖1 消極時間觀中介效應圖
過去消極得分高的青少年,在面臨壓力時最不可能去尋找獲得建構性社會支持[8],會陷入自我痛苦中,不能尋求幫助,無法自已解決困境,體驗到更多抑郁和傷害的感覺,不敢也很難做出改變或采取積極行動。在消極的情緒支配下,更多采取的是傷害自己的行為來緩解痛苦[9]。過去消極時間觀視角提示我們,用消極的視角看過去,會強化過去各種消極的影響,影響個體的人際關系、社會性行為的發展,進而影響青少年自我評價,導致個體無法積極面對負性事件,不能以積極的態度解決問題。臨床工作中應關注時間觀對病人情緒及應對方式的影響,幫助病人重塑時間觀,緩解負性情緒,創造更多積極的期望、計劃,以抵消過去負面的影響。
積極應對方式包括尋求幫助、改變策略等,消極應對方式指通過逃避、否認來緩解壓力。積極的應對方式能幫助個體緩解緊張,改善行事策略,有效解決問題。青少年抑郁障礙病人通過非自殺性自傷行為應對不良情緒,并未從根本上改變不良情緒[10]。并且在采取非自殺性自傷行為后,父母、親友的態度等外界因素的影響,反而會加重病人的負性情緒。在青少年期頻繁采取非自殺性自傷行為的病人也更容易出現成癮行為、沖動、自殺等一些不良的應對方式[11-12]。持有過去消極時間觀的人會感到無助,在頭腦中會對過去發生的消極事件反復思考,一直沉浸在過去消極時間觀里,會認為自己是失敗者[13],他們面對未來,只能看到恐怖的過去在不停重復,而不敢面對,無法做出計劃,進行有效應對,難以面對任何變化,對事件的發生無任何抵抗能力。對病人而言,消極的過往是一切[14-16]。
問題解決最核心的部分是在潛意識中進行的決策,這些決策是個體依據對事件的感覺做出的,這就是時間觀。每個人之所以對事物采取的決策不同,以及是否采取決策,均取決于時間觀[4]。積極應對方式中的自我調節是尋求自我改變;積極求助是尋求他人的幫助[17-18]。然而消極時間觀高分的病人親社會行為受到限制[19],內心不愿與人交流,無法接受他人幫助,難以應用積極應對方式與人交流。病人對過去定位越消極,其抑郁、焦慮水平越高。有過去消極時間觀的人體驗到更多的消極情緒,更難感受到積極情緒,且容易出現焦慮、抑郁等癥狀[20]。過去消極時間觀是心理危機發生的成因。負性過往不是心理危機發生的必然因素,多是基于對過往經歷的負性解讀,延續既往消極的方式應對,以致在當下壓力事件的刺激下無法正確決策,導致心理問題,所以發生心理危機的個體通常是因為困在過去的痛苦里難以擺脫。過去消極時間觀的視角可以幫助干預人員追根溯源,理解個體出現當前問題的成因[21-23]。
青春期是從兒童到成人的過渡階段,處于身心發展的關鍵時期,是心理發展急劇改變的時期和多種心理問題的高發階段,此階段行為模式逐漸固化,該時期采取的應對方式對其成年后仍有著極其重要的影響。在今后的工作中,醫務人員應致力于改變青少年抑郁癥病人的消極時間觀,引導病人發現過去積極的部分,從而改善社會交往,積極面對生活事件,有效阻斷病人的消極應對,減少或避免非自殺性自傷行為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