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專多能，專業人才也需跨界培養

文/袁圓

國家互聯網信息辦公室發布的《數字中國發展報告（2022年）》指出，2022 年我國數字經濟規模達50.2 萬億元，總量穩居世界第二，同比名義增長10.3%，占國內生產總值比重提升至41.5%。數字化時代的快速發展給各個行業帶來了新的挑戰和機遇，但同時也暴露出專業技能人才和跨界人才的大量空缺問題。如何對癥下藥，是未來一段時間各個行業面臨的重要任務。隨著我國軟實力的不斷提升，文博行業在經濟發展中占據越來越重要的地位。畢馬威發布的《文化無界，數字煥新——文博數字化轉型初探》報告，建議文博單位大膽引入先進的數字技術，創新數字技術在藏品管理、展覽、教育、科研、內部管理等領域的應用場景和呈現方式，引領全球文博行業數字化發展潮流，推動我國文化事業的大繁榮。想要實現這些愿景，需要既懂行業知識又懂數字技術，最好還兼具管理能力的跨界人才。

專業人才難跨界

隨著數字技術的廣泛應用，各個行業對現有的生產要素進行了重組升級，催生了新經濟模式和新消費需求，如共享經濟、VR、元宇宙、AI 等。不得不承認的是，利用數字技術推動傳統產業進行轉型升級，尚有很長一段路要走。

一方面，傳統產業數字基礎設施薄弱甚至是零起點，數字技術很難與傳統產業進行融合。舉個例子，每到黃金假期，部分家長會帶孩子去博物館、科技館這樣的場所，增長見識的同時，也不免感到人滿為患的困惑。且不論孩子是否學到了知識，親身感受到了“人山人海”的場景卻是真的。為此，近些年，民眾也在呼吁建設數字化文旅產業。一些博物館借助數字技術的東風，實現了轉型升級。例如，恭王府通過與高校、專業機構合作，綜合運用考古、建筑、歷史、計算機等多學科、多領域的融合技術，以數字化手段“復原”已消失的水法樓。這是一處假山、亭閣、流泉巧妙布設的室內花園，堪稱建筑奇跡。未來，會有更多的博物館將業務進行情境式展覽、沉浸式展示等，借助數字技術讓更多人了解歷史，熱愛文化，增長見識。然而，對于一些規模和影響力并不大的博物館而言，由于數字化的入口復雜且受限度高，它們難以承擔數字升級的成本，且內容展示效果或交互體驗效果高度依賴硬件的發展程度，當前技術尚不成熟，受限于人力、資金等條件的約束，普遍數字化水平較低，缺乏良好的信息網絡基礎設施，難以在短期內實現數字化改造升級。

另一方面，傳統產業總體上看仍屬于粗放式的發展，數字化產業鏈程度較弱，制約人力資源配置效率。從整體上看，數字化人才和勞動者的數字素養程度還無法與技術產業相匹配，這嚴重制約了傳統產業向數字化升級發展。

產業數字化的發展是傳統行業與數字技術的不斷融合，實際上是傳統產業人才與數字技術結合的過程。而當前，傳統教育體系的相對滯后，無法滿足數字化時代對新興技術和跨界知識的需求，導致人才供給不足。數字化時代的行業發展迅猛，技術和知識更新迭代速度快，傳統專業技能人才無法及時適應新的需求。

跨界能力對于數字化時代的產業發展有重要意義，但傳統教育和培訓模式往往偏重于垂直領域，無法培養跨界人才。專業技能人才和跨界人才匱乏制約了傳統產業向數字升級和轉型。清華大學互聯網發展與治理研究中心對全球31 個重要創新城市（地區）所有領英用戶中近4000 萬數字人才進行分析發現，中國數字人才在信息與通信技術 (ICT) 行業中的比例高于歐美發達國家，而歐美發達國家的數字人才在傳統行業中的比例高于中國。這表明，既有數字化素養又有豐富的行業和價值鏈其他領域管理技能的跨界人才，是下一階段中國數字經濟發展與經濟數字化轉型需要重點引進和培養的人才。

跨界人才基本要素

大衛·愛潑斯坦在他的《成長的邊界：超專業化時代為什么通才能成功》中指出，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時代，技能不斷迭代，通才更容易成為時代的黑客，成為超強人才。大衛·愛潑斯坦在書中運用了體育、教育、音樂、藝術、商業、醫學、職場等多個領域的成功案例，總結出通才的成長路徑，深入剖析了過度專業化的弊端，并且肯定了通才在這個瞬息萬變的時代的重大意義。那么，如何成為更能適應這個時代變化的通才呢？

●試錯能力

傳統的招聘大多會將專業領域細分，如財務總監、技術總監、人力資源經理、法務經理等等。但是隨著員工的不斷成長，一些法務負責人成為人力資源總監，一些技術總監成長為企業管理者。許多專業人才跨界發展，最終成為一個多面能人。現實中，這樣的跨界人才恰恰能給組織帶來更大的價值。因此，企業可以嘗試發現員工專業以外的能力，當然，這對管理者來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作者大衛·愛潑斯坦給出建議，讓員工先去接近可能的自己。既然不知道員工將會成為什么樣的人，可以先把他放在無限的可能中去嘗試一下。每一次的嘗試，都是一種探索，都是在不斷接近最可能的自己。

弗朗西斯·赫塞爾本年過百歲，仍然在辦公室里處理那些做不完的工作。高中時期，她的夢想是成為一名劇作家，可因家中變故，她輟學回家，到百貨商場做助理。結婚后，她在丈夫的攝影工作室當幫手。三十四歲，她以志愿者的身份領導女童子軍，本來只答應做六個星期，結果持續工作了八年。五十四歲，原本只是聯合之路的臨時領導者，結果一個月之后，她發現這項工作適合自己，于是在這個職位又工作了四年。后來，她又成為女童子軍組織的首席執行官，一做又是十三年。在女童子軍組織卸任六周后，她又成為一個基金會的首席執行官……每一次選擇，赫塞爾本只是做了當下需要做的事情。職場人的每一次嘗試，最重要的是從中學到了什么。不斷去做，才能發現自己更多的可能性，才能知道自己能做什么，適合什么，以及想成為什么樣的人。

●創新能力

中國有句老話，叫當局者迷，這在心理學上叫路徑依賴。路徑依賴是指人一旦進入某一條路徑，無論好壞，都可能對這種路徑產生依賴；市場預測、明星帶貨、追漲殺跌等行為都是路徑依賴的體現。對于傳統行業而言，在擺脫“路徑依賴”的過程中，必然伴隨著諸多陣痛，甚至可能帶來員工流失、效益遞減等潛在風險。人們常說，理念一變天地寬，但理念的轉變往往受現實條件的掣肘。比如在數字時代下，一些博物館需要將收藏的文物、展覽和教育活動等內容數字化，通過互聯網、移動設備等向公眾提供更加便捷和豐富的服務。然而理想很美好，現實中卻是沒人沒技術。招聘新技術人才來不及，培養現有的人才進行技術轉型又無從下手。一些在博物館工作了十幾年、二十幾年的老員工，無法接受也不想接受“數字化轉型”，而一些擁有局外人思維的員工，抓住數字化轉型的機遇，擺脫路徑依賴思維，不僅率先突破職業發展，還有可能成為更高一層的管理者。無論是企業還是員工，都習慣用熟悉的方法解決問題。適時跳出固有的專業圈子，帶著局外人的視角，才能創造性地解決問題。

●歸零能力

在《成長的邊界》中有這樣一個例子：奧利弗·史密斯的“星期六早上的實驗”。每個星期六，奧利弗·史密斯都會像往常一樣來到實驗室，但是他不是像往常一樣小心翼翼地做實驗，而是自己想用什么就用什么，沒有了平日里實驗時的條條框框，任由他自己發揮，可以以一個初學者的心態來嘗試任何東西。正是這種不需要追求標準和效率的初學者心態，讓他獲得了極大的樂趣，同時有了意想不到的收獲。巴頓將軍說，衡量一個人是否成功的標準，不僅僅看他在高峰時如何進取，更要看他在低谷時如何騰飛。在追求高度專業化的路上，組織不妨給員工設置幾個“星期六早上的實驗”，讓員工成為刻意的初學者。

傳統產業培養跨界人才

以文博產業為代表的傳統行業，一方面要面臨數字轉型升級的挑戰，另一方面要面對跨界人才匱乏的現狀。正所謂輸血不如造血，在外部人才儲備不足的情況下，如何將內部人才進行數字化轉型，是文博產業以及各個傳統行業都要思考的課題。筆者根據多年工作經驗，以恭王府博物館（以下簡稱恭博）為例，提出一些經驗做法，供同行參考。

●做好心理建設

對于員工來說，從“局外人”轉變為“局內人”是一個角色轉換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會面臨全方位的“文化沖擊”。即使是有多年工作經驗的員工，也會有或長或短的震蕩期。在這個時期，員工既要掌握新的技術，又要適應新的工作節奏，會面臨非常大的壓力。因此，組織要做好員工的心理建設，使員工以平常心態、空杯心態面對職業的變化，從需求入手設計的培訓內容和形式才會真正起到應有的作用。

●體驗式培訓

體驗式培訓就是采用情景模擬的方式，讓員工在與實際工作情景相類似的環境中，通過傳幫帶、自我練習等形式來提升個人能力。在數字化技術的加持下，文博產業的發展日新月異，這就要求從業人員擁抱行業發展趨勢，創新產品設計、服務理念、營銷模式，不斷滿足消費者個性化、定制化、多元化的需求，提高其消費滿意度。以新入職的恭博員工為例，無論他們供職于哪個部門，都要了解恭博的歷史知識。員工跟著專家走遍恭博，了解古建筑基礎知識、古建筑修繕維護、恭王府歷史文化、5A 級旅游景區管理等業務知識。通過體驗式培訓，使員工的業務能力更加立體化。

●設計課程矩陣

有職業轉型需求的員工，其求知欲望較為強烈，因此組織要注重培訓課程內容的打造。在培養跨界人才的過程中，恭博為員工打造了以下四門課程，搭建了課程矩陣。

1.“平安恭博”課程的主題是保證恭王府遺址古建、文物藏品、觀眾及全體干部職工的安全，博物館采取專家授課、實操演練等多種方式進行大頻率、高飽和度的安全教育培訓，培育員工遵規守紀、安全第一、保守秘密等安全意識，提升安全能力。

2.“學術恭博”課程的主旨是推動王府歷史文化研究以夯實恭博發展根基。博物館需要培養專長突出而又知識廣博、經驗豐富的專業性人才，幫助博物館進行多門知識的迭代、業務的創新、能力的發展，以多專多能的特征滿足博物館高速發展的需求。

3.“數字恭博”課程是利用現代數字技術全面激發恭博活力。隨著數字化技術的不斷深化，業務人員需要具備數字化思維，博物館內部跨部門協作的增加也對員工的綜合素質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4.“公眾恭博”課程的主旨是促進文旅融合，博物館需要培養具有服務意識的青年從業者，與公眾處于相互理解、相互支持的情態中，才可以更好發揮博物館的公共職能。

這四門課程幾乎涵蓋了本單位培訓課程的品類。結合場景培訓，讓員工不僅提升了專業領域的業務能力，也能同時具備數字能力、服務能力以及管理能力。

當然，培養跨界人才是一項系統而又復雜的工程，且每個行業對跨界人才的需求也各不相同。但從共性的角度看，從專業人才跨界為多能人才，需要的是有專業、有創新、有理想、有擔當的品質。無論是哪種行業，唯有儲備一群這樣的人才，方能走得長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