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來已來

陳思妤

睜開眼，天空和記憶里的場景毫無差別，依舊是那一種毫無生氣，卻又有些刺眼的褐黃色。太陽似乎已經完全散落在這片褐黃中，連模糊的邊界都難以尋覓了。周圍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靜，空氣好像凝固了。沒有一絲風，沒有任何綠植，空中布滿沙塵。

我艱難地直起身，視線所及之處臟兮兮的，眼前積攢了一層塵土，我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個瘦小身影。

“這是地球被外來生物入侵的第17個月了，”一個悶悶的聲音傳來，“你的用途是？”她戴著厚重的面具，胸前別著花形的胸針，資料顯示：人類。

“戰斗型機甲，編號XTY087，通訊損壞3個月，電量剩余10%，機身防護甲完整度15%，推測遭遇襲擊。”我發出機械化的聲音。

她點了點頭，輕輕說：“真可憐呀，都壞成這樣子了，戰斗一定很辛苦吧！你先和我回城吧，外來生物隨時會回來。”

女孩瘦小的身影走在了前方，我邁開步子，跟著她走去。我們穿過了廢墟，來到了一片荒涼的原野。整個世界的色調十分單調，四周連風聲都沒有。

“這就是我們的家啊！”女孩突然站住了，感慨道：“3個月前，還可以感到微風的存在。不能放棄啊。”

我不明白她的想法：“我程序設置必定是命令第一，但算法讓我很難信服人類的決定……我們現在的勝率，可能已經不到40%了，放棄是最佳的選擇。”

“故土就是故土，一個不能丟的地方，”女孩停下了腳步，盯著我：“即使我們的勝率低得可憐，我們也要堅守，不惜一切代價也要贏！”她忽然笑了起來，歪著頭道：“數據說不定錯了呢！”她大大的防護面具上倒映出我殘破的身形，突然有一種異樣的情緒在我的系統中涌起。

我們又走了好久，在這樣的天空下是分不清晝夜的。女孩在包里翻找著吃的，卻只找到最后一塊壓縮餅干和所剩不多的水。她皺著眉，想著怎么熬過剩下的幾天。其實，她帶的口糧是恰好夠的，只不過路上不聽我的勸阻，分給了那些被無聲的絕望包裹，毫無生氣地躺在路邊的難民。其實，通過我精密的計算，他們的存活幾率微乎其微，她的幫助杯水車薪。

又過了好久，她走路的速度更慢了，而我的電量已經亮起了紅燈，所剩的電量只夠我慢慢地走回她的城市。

最終，她還是把那點水給了一個路邊難民。眼前依舊是茫茫的廢墟，她瘦小的身影艱難地向遠處的城市蹣跚著，在她倒下的最后一刻，我用我的機器大手捧起了她，將她放在我肩膀的一個齒輪缺口上。電量一點點降下去，系統響起警報：“電量即將耗盡！電量即將耗盡！”

連續走了三天兩夜后，終于在黎明時分看到了那扇緊閉的大門。

我用我最后的力氣將她放在城樓門口，電量已經用盡，眼前開始陷入黑暗。我明白，這次我或許再也醒不來了。模糊中，城門徐徐地打開了，一個花形的胸針映入了我的眼簾，太陽照在上面，我的機甲好像也涌出“溫暖”的感覺……

未來已來，未來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