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的發明

香橙弦

記錄對人類的影響

紙，最本質和重要的功能是記錄。《一閱千年：紙的歷史》的作者馬克·科爾蘭斯基說，記錄是只有人類才會做的事情。

如果說改變環境，那并不是人類獨有的，海貍會筑壩，而且筑成的壩會徹底改變河流、河道，以及周邊的生態。如果說社會性交往，那也不是人類獨有的，狼、貓和人一樣，會笑、會鬧，甚至還會互相開玩笑。說到溝通，那更不是人類獨有的能力，昆蟲、狼、猴子、鯨魚等，都會通過發聲來交流，甚至有時候會通過創作音樂這種特殊的方式來溝通。

只有人類會記錄——記錄下他們的各種行為、情感、想法和主意。馬克·科爾蘭斯基說，人類有一種沖動去記錄下腦中的所有東西，并存留給后代——這種沖動致使紙被發明。反之，如果沒有記錄，知識就只存儲在某個人的頭腦中，知識就很有可能會隨著這個人的死亡而消亡，在極端的情況下甚至可能導致整個族群走向毀滅。

這樣的悲劇，就曾經發生在格陵蘭島西北角的極地因紐特人身上。19世紀中期，族群中的幾位年長者因為一場流行病相繼去世。族群有個風俗習慣，長者去世后，他的狩獵工具要作為陪葬品下葬。但是，族群沒有記錄的習慣，這些狩獵工具的發明過程和使用方法并沒有記錄下來。最終，這種陪葬風俗導致了極地因紐特人制造和使用狩獵工具的能力明顯下降，當地的人口數目也隨之減少。大約在40年后，在另一個極地因紐特族群的幫助下，當地的人口數量才從這場災難中恢復過來。

紙是記錄的載體，記錄這件事，對人類的發展起著決定性的作用。

紙本身的發明

在人類歷史上，紙被發明了兩次。第一次，是紙本身的發明。

紙在被發明之前，人類把信息刻在石頭上。石頭沉，不方便攜帶，刻在石頭上，就是“鐵板釘釘”，再也不能修改了。于是，人們用黏土代替，把信息刻在黏土薄片上，再用火燒硬。最早開始使用黏土的，是美索不達米亞的蘇美爾人。他們從大概5000年前開始掌握這項技術，并且一直使用了將近3000年。

跟現代紙張最接近的紙，是莎草紙，由埃及人發明。人類發現的最古老的莎草紙卷軸，可追溯到公元前2900年～公元前2775年。

紙莎草是一種植物，剝起來很像洋蔥，將第二層水平旋轉90度壓在第一層上，以此類推，就形成了纖維結構；然后，用重物按壓或捶打幾個小時，就會出現汁液，增強其黏合；最后，用象牙或貝殼把它打磨到理想的平滑度，以便用筆在上面劃寫。

希臘想建造一個大圖書館，但是，埃及不想出口莎草紙。于是，希臘就嘗試尋找一種替代性的書寫材料，就這樣，羊皮紙被創造出來了。

紙的發明，讓人類文明的成果得以延續。與此同時，從石頭到莎草紙，再到羊皮紙，書寫材料的轉變，引發了書寫工具從硬到軟的轉變，比如，從木棍變成了軟毛刷。此外，寫出來的字，也變得更圓潤、更具曲線感，不再塊狀化。

造紙工藝的發明

公元105年，中國漢朝蔡倫發明了造紙術。這是紙的第二次發明，也就是發明了造紙工藝。

蔡倫的造紙術，是先把木材、樹皮、草葉、棉花、綢帛等纖維碾碎，摻入水，稀釋漿液，然后把液體舀起，由篩網過濾，直至多余的水流干，僅留下一層薄薄的雜亂交織攤開的纖維——紙。

造紙術被發明后，其優點就凸顯出來。首先，它的原材料是纖維。纖維隨處可見，更容易獲取，而莎草紙和羊皮紙的制造成本非常高。以羊皮紙為例，羊皮紙是一種勞動密集型產品，它的制作成本非常高，一本書或古抄本可能需要兩百張羊皮。

其次，它打造出了一套模具——一種能夠放入大桶里浸染的兩面竹篩，并在舀起時前后搖晃過濾。大桶和模具的體積，以及浸染工的力氣，是決定紙張大小的僅有的限制因素。紙漿一旦均勻覆蓋模具，那么只要幾分鐘的工夫，就可以取下紙張，一張新紙隨即成形。

值得一提的是，時至今日，造紙技術不斷推陳出新，但造紙的基本手法幾乎沒有改變。今天的機械與機動造紙機，模擬了漢朝的這套手工技術。

這套造紙工藝，將漢朝的物質生活與文化生活推向了新高度，讓漢朝成為當時的世界強國。第一部全方位的國史文獻是在此時撰寫的；公元1世紀迎來了第一部漢語字典；天文學、數學，以及植物學都從漢朝開始出現。

很快，中國的造紙術傳到國外。造紙術每到一處，都對當地文化產生了巨大的促進作用。

紙成就了人類文明

任何一項發明，要徹底嵌入人類社會，成為人們的“習以為常”，基本上都會經歷三個階段。

第一個階段，是發明本身的出現，類似于埃及的莎草紙、希臘的羊皮紙。這項發明要想被普及，還需要經歷第二個階段，也就是得有一套能夠持續產生的工藝，類似于蔡倫的造紙術。普及不代表需求。要想激發需求，讓大規模人群使用這項發明，需要經歷第三個階段，也就是借助外部因素或力量。

紙經歷的第三個階段，是古騰堡印刷機的出現。印刷機極大程度上提升了人類大規模復制信息的能力。印刷機需要使用紙張，使得紙張成為人類的必需品。

雨果在《巴黎圣母院》里說，印刷的發明是歷史上最偉大的事件，它在本源上是所有變革之母，是人類表達方式的新體現。印刷而成的思想雋永不朽，那是插上雙翅準備高飛的思想，無聲無形、堅不可摧。它們像群鳥一樣翱翔四方，同時又無處不在。

編輯 鐘健 12497681@qq.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