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風姿花傳》看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

【摘要】幽玄美意識是日本審美意識的一種。從古至今，幽玄美意識得到了很多研究者的關注。其中，備受矚目的是日本能樂家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研究世阿彌的幽玄美，不僅對研究能樂等日本傳統藝術、日本文學的審美意識乃至對研究日本傳統文化都具有極大的意義。無論是中國學者還是日本學者大多是從比較宏觀的角度去研究日本的“幽玄”美意識，但從作品《風姿花傳》分析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研究稍顯不足，仍有拓展空間。基于前人的研究之上，本文主要立足于世阿彌的作品《風姿花傳》來研究幽玄美意識在該作品中的體現。本文通過文獻調查法介紹世阿彌、《風姿花傳》、幽玄美等概念，進一步通過分析《風姿花傳》，從浪漫之美、自然之美、孤獨之美、柔和之美四個方面重點分析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的體現。

【關鍵詞】世阿彌；《風姿花傳》；幽玄美意識；幽玄

【中圖分類號】I106? ? ? ? ? ? 【文獻標識碼】A? ? ? ? ? ?【文章編號】2096-8264（2023）37-0004-03

【DOI】10.20024/j.cnki.CN42-1911/I.2023.37.001

幽玄美意識是日本審美意識的一種，有悠久的歷史，對日本文化的發展具有重要的作用。近年來，隨著中日文化交流的發展，越來越多的學者研究幽玄美意識。其中，世阿彌幽玄美意識的研究最為引人注目。

世阿彌是能樂的集大成者。他既是劇作家，也是一名優秀的演員和能樂藝術理論家，著有能藝論《風姿花傳》《花鏡》《申樂談儀》等20余部作品。其能樂論《風姿花傳》代表著日本中世戲劇藝術理論的最高水平（高文漢，2004：93），也是日本最古老的戲劇作品。研究世阿彌的美意識有助于我們更深入地理解日本的審美意識，以及日本的能樂和日本文化。

因此，本文選取其著作《風姿花傳》，對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進行分析。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中有浪漫之美、自然之美、孤獨之美和柔和之美。本文以《風姿花傳》為基礎，分析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在該作品中的表現。

一、《風姿花傳》和世阿彌

（一）《風姿花傳》

《風姿花傳》是世阿彌于14世紀末期到15世紀初創作的一部能樂理論作品。《風姿花傳》又稱《花傳書》《花傳》。《風姿花傳》不僅是日本能樂理論的代表性作品，也是中古時期日本戲劇理論的巔峰之作。

《風姿花傳》由七個章節組成。第一章是習藝篇。第二章是模擬篇。第三章是問答篇。第四章是神儀篇。第五章是奧儀篇。第六章是“花修”篇。第七章是另紙口傳（口授篇）。可以說，這部作品是世阿彌的藝術思想的集中體現。

該書內容包括能的修行方法、演技論、能劇的美學等。全書以“花”這一美學概念為核心，以演員如何將“能”呈現出最佳舞臺效果為中心，淋漓盡致地體現出了世阿彌對日本戲劇美學的獨到見解。

《風姿花傳》不僅記述了世阿彌的能樂理論，也表現了世阿彌對幽玄美意識的獨特理解。這部作品對研究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具有極大的作用。

（二）世阿彌

世阿彌是日本能樂史上最有名的藝術家、戲劇家。世阿彌（1363—1443）原名世阿彌元清，是一位優秀的能樂演員，也是一位能藝理論的思想家。他的能藝理論至今仍不失光芒，在能樂領域熠熠生輝。

世阿彌是觀世流能樂的代表。其對能樂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后人對其的評價也很高。他不僅創造了大量杰出的作品，而且首次提出了系統的能樂理論。從幼年時期就受到父親的熏陶，一邊接受良好的教育啟蒙，一邊學習與能樂相關的知識。他吸收其他流派的長處，在觀阿彌的幽玄論中注入了自己的理解，創造了觀世流的獨特風格并確立了能樂的美理念。此外，在當時的統治者足利義滿和足利義持的影響下，他將以模仿為中心的能樂轉變為以歌舞為中心的幽玄藝術。他將歌舞幽玄轉化為自己獨特的藝術風格，創造了觀世流的特別特征，確立了能樂之美理論。

世阿彌的能樂在能樂的發展史上占有顯著的地位。世阿彌的能樂理論是日本能樂史上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因此，能樂理論的研究與世阿彌的能樂理論密不可分。

二、幽玄美

幽玄美是日本的審美意識之一。古往今來，這種美意識在日本的美意識文化中起著重要的作用。

（一）幽玄美的定義

幽玄美是日本的一種審美意識。“幽玄”講究“心”的作用，用心去感受對方的所思所想，不需要借助過多的語言媒介，是一種心靈相通的狀態。“幽玄”注重精神上的感受，即無需多余的語言，無需肉眼，而是用內心去感受，意在引人遐想（楊文君，2018：59）。

幽玄是歷史上的日本人特別是日本貴族文人階層所崇尚的優美、含蓄、委婉、間接、朦朧、幽雅、幽深、幽暗、神秘、冷寂、空靈、深遠、超現實、“余情面影”等審美趣味的高度概括（王向遠，2011：155）。從中世紀開始，日本美學界就經常使用“幽玄”的概念。幽玄是一種高境界、深奧、優雅的美。

幽玄美是以優美為基礎并融合了佛教生死觀的一種審美意識（蔡春華，2011：72）。幽玄美接受中國文化熏陶后，帶有深厚的佛教色彩。時代在變遷，命運有不確定性，人們有悲傷。說到表現形式，幽玄美比優美意義更深。另外，幽玄美包含著鮮明的時間意識，表現了有限的自然美。

（二）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

對世阿彌來說，幽玄是“美麗柔和的姿態”的意思，他認為能樂藝術的本質是“幽玄”，音曲之美、姿態優美等都是幽玄。即使是演鬼等節目，也不追求寫實，而是追求優美的舞姿。

世阿彌提倡幽玄美學論。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是他的能樂理念之一。世阿彌追求以幽玄的形式演繹一切事物。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表現了能樂的柔美和優雅，確立了“夢幻能”這種獨特的新能樂風格。“夢幻能”成為了現在能劇的原型。

世阿彌的這種審美意識并不僅限于感官之美，也是精神性的美，內向性的美，趨向于禪宗“無”的境界（何春蘭，2012：91）。世阿彌在《風姿花傳》一書中，以花來描述他的幽玄美意識。他認為“能樂中通曉花，乃最當其要也”。世阿彌以花為比喻，用“花”象征能樂的生命、藝術的魅力，能樂的精華。他也認為，演出取得成功的必須條件是“有花”。他以花的精神不斷提高自己的演技，力求給觀眾帶來新奇的東西。他批判低俗的演出，提倡深奧、幽靜、優雅、高雅的幽玄美意識。本文在分析的基礎上，將世阿彌的審美意識分為浪漫之美、自然之美、孤獨之美、柔和之美。

三、《風姿花傳》中幽玄美表現

在《風姿花傳》中，世阿彌圍繞不同的年齡階段，探討藝人得到花、失去花、再得到花的學藝之路。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在這部作品中得到了充分的表現。在這部作品中，他的幽玄美意識包含著浪漫之美、自然之美、孤獨之美以及柔和之美。

（一）浪漫之美

浪漫之美，指呈現出美麗、柔和的容貌和姿態，給觀眾以新鮮的感覺。《風姿花傳》一書中所記載的表演手段和舞臺設置表現出了這種浪漫之美。如表演手段中的「俳優は勇猛なキャストを演じる時、心の中で、優しい心を忘れなければならない」。其大意是世阿彌主張演員在扮演勇猛的角色時，應該忘記內心的柔和面。“能樂的演員在演勇悍的風體時，萬不可忘記在心里必須保持‘柔和之心’；而演優美的做派戲時，也萬不可忘記在心里必須保持‘剛強之心’”（唐月梅，2008：72），以引起觀眾的新鮮感。也就是說，從舞蹈、動作到模仿演出，都要給觀眾以新鮮的感覺，以營造一種浪漫之美。

另外，據《風姿花傳》記載，世阿彌利用舞臺的設置，力求創造新鮮的感覺。世阿彌演出的戲劇的舞臺頂上沒有光線，他利用側面的自然光，有意識地營造了神秘的氛圍。舞臺的正面是木板，用木板上有松樹。利用舞臺的設置，給觀眾帶來新鮮的感覺。

在《風姿花傳》中，世阿彌重視新鮮的感覺，追求包含美麗、柔和的浪漫之美。

（二）自然之美

自然美是自然與我們的心靈相融合，遵循自然規律的美。自然美通過《風姿花傳》中所寫的舞臺設置和表演教學方式表現出來。

古往今來，日本人信仰神道教，相信自然萬物都是有靈性的。日本人尊敬自然，相信神的存在。日本人善于通過自然風景來表達自己的感情。自然界也有幽玄的自然美。世阿彌的《風姿花傳》中，自然美也是幽玄美之一。

首先，通過舞臺的設置，表現自然和人的心靈相融合的自然之美。能樂舞臺的采光要求最大限度地利用自然光。如前所述，世阿彌演出的戲劇的舞臺頂上沒有光線，利用側面的自然光，有意識地營造神秘的氛圍。舞臺交錯呈現充滿自然陽光的白天和會令人遐想的夜晚，牽動著觀眾的心。像這樣，通過利用自然光，在舞臺上創造神秘的氣氛，追求自然美。

其次，遵守自然規律也是自然美的特征之一。在《風姿花傳》的第一章“習藝篇”中，講述了演員習藝的七個時期。每個時期都是根據年齡的不同藝不同的方式進行習藝，充分體現了遵守學習的自然規律的重要性。如「一、此蕓に於ひて、大方七歳を以て初とす。此比の能の稽古、かならず、その物自然とし出だす事に、得たる風體あるべし。頃舞·はたらきの間、音曲、若は怒れる事などにしてもあれ、風度し出ださんかリを、うちまかせて、心のまにせさすべし」。其大意是：讓他們自然表演為妥，切忌一味臧否。若要求過嚴，孩童會氣餒，無意再學，便會停滯不前。也就是說，孩子可以唱唱跳跳，自然表現就很好，不要太復雜。遵守孩子們成長的自然規律，用自然的動作來表演就是最好的。

另外，「た、音曲·はたらき·舞などならではせさすべからず。さのみの物まねは、たとひすべくとも、教ふまじきなリ。」這句話也體現了自然之美。其大意是：讓他們自然表演為妥，切忌一味臧否。若要求過嚴，孩童會氣餒，無意再學，便會停滯不前。因此，勿教與他們歌唱、動作、舞蹈之外的復雜演技。過于復雜的模擬表演，即使他們能演亦不要教與他們。

此外，《風姿花傳》中還有很多類似的表述。如「此年の比よりは、はや、やうく聲も調子にかり、能も心づく比なれば、次第くに物數をも教ふべし。」其大意是：在該階段對能有了一定的理解，聲音等也很清脆動聽，但是年紀還是太小，不要揠苗助長，應循序漸進地進行教學和指導。「顔気色をば、いかにもく己なりに、つくろはで、直に持つべし。」其意思是“演出時神情不做作，保持自然”。這也體現了世阿彌自然美的重視。

綜上，大家可以清楚地知道世阿彌遵守自然的發展規律。世阿彌重視自然與人的心理的融合，重視遵守自然的發展規律，追求自然的審美意識。

（三）孤獨之美

所謂孤獨之美，就是具有朦朧的意義，賦予人豐富的想象力。孤獨之美通過《風姿花傳》中的表演手段和舞臺的采光表現出來。

世阿彌的能樂作品經常采用“夢幻能”這種表演形式。《夢幻能》表現了孤獨之美。在表演戲劇時，經常使用鬼怪等角色。演員戴著面具表演。喜怒哀樂的感情可以通過聲音、動作、姿態表現出來。于是，充滿了朦朧和孤獨。

此外，世阿彌的《風姿花傳》中，通過舞臺的采光，展現了孤獨之美。舞臺利用黑白交替的朦朧黑暗，產生孤獨的幽玄美。如前所述，世阿彌上演的戲劇的舞臺頂上，沒有光，利用側面的自然光，制造出黑白交替的朦朧黑暗。正因為有了這種朦朧的黑暗，觀眾才會有一種進入能樂舞臺，進入另一個世界的感覺，產生各種各樣的想法。進入這個舞臺，人類仿佛可以與神交流。

綜上所述，在《風姿花傳》中，世阿彌追求的是具有朦朧意味、給人以想象力的孤獨之美。

（四）柔和之美

柔和之美，不僅是感官的美，更是精神力量的美。也就是說，從視覺上看，有優雅的動作，心中有精神力量的美。柔和之美通過《風姿花傳》中所寫的表演手段表現出來。如「舞·白拍子、又は物狂などの女がかり、扇にてもあれ、かざしにしてもあれ、いかにもく弱々と、持ち定めずして持つべし。衣·袴などをも長々と踏み含みて、腰·膝は直に、身はたをやかなるべし。顔の持ち様、あをのけば見目悪く見ゆ。」這話的大意是：舞伎或瘋子等女人，無論是扇子還是遮羞布，都顯得軟弱無力，但如果換上衣服，腰腿伸直，就會給人不一樣的感覺。

世阿彌在《風姿花傳》中將演員的演技比喻為花，表現出一種柔和優雅之美。他認為“能樂中通曉花，乃最當其要也”。世阿彌認為，花象征著能樂的生命、藝術的魅力、演員的演技，是能樂的精華。他也認為演出成功的條件是需要花。在他看來，不斷提高自己的演技，給觀眾帶來新奇的東西就是花。也就是說，強調精神力量。

在《風姿花傳》的問答篇中的第四個問答：“因此，重要的是，要懂得在此道之中“花”乃“能”之生命。”也就是說，“花”是能樂的生命。還有，不知道花已經謝了，只沉溺于過去的名譽也不好。他還提倡不能沉溺于過去的名譽，無論到什么年齡都要牢記初心，不斷提高自己的演技。通過這句話可以看出，把花看作能樂的生命，把花看作最高美學思想的精神力量得到了充分的認可。

從《風姿花傳》中可以看出，世阿彌一直在追求感官的纖柔之美，以及魅力十足的演技。

綜上所述，世阿彌在《風姿花傳》中表現出來的審美意識主要體現在“浪漫之美”“自然之美”“孤獨之美”“柔和之美”四個方面。

四、結語

幽玄美意識是日本特別的審美意識之一。幽玄美意識對現在的日本文化和日本人的生活產生了很大的影響。特別是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對日本文化，特別是能樂文化起到了重要的作用。研究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對于理解日本的能樂文化有著重要的意義。

本文選取世阿彌能樂理論的代表作《風姿花傳》，以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在這部作品中的表現為中心，從浪漫之美、自然之美、孤獨之美及柔和之美四個角度，分析了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此外，還可以從其他的分析角度，這一點尚未作詳細分析。從多種角度分析世阿彌的幽玄美意識以及世阿彌幽玄美意識形成的原因將作為今后的研究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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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楊麗江，女，漢族，云南保山人，西安外國語大學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日語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