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醫吃醫，這些“醫蠹”被揪出

文/米明孚 詹君峰 王麗等

自古以來，醫者就是懸壺濟世的生命救治者。能力越大理應責任越大，而非手伸得越長。然而在利益的誘惑面前，一些“高水平選手”卻逐漸迷失自我，墜入深淵。

靠醫斂財2000 余萬元，懺悔書中連用3 次“我悔恨”

2023 年3 月，曾任四川省內江市資中縣人民醫院黨委副書記、院長，資中縣中醫醫院黨委副書記、院長的劉曉平因犯受賄罪，被依法判處有期徒刑11 年6 個月，并處罰金80 萬元，退繳違紀違法所得2000 余萬元。

“我悔恨，我的錯誤行為，辜負了黨組織對我的希望和信任；我悔恨，我的錯誤行為，給資中衛生系統帶來了負面影響；我悔恨，我的錯誤行為，給家庭帶來了巨大傷害……”劉曉平在懺悔書中連用3 次“我悔恨”，來表達自己追悔莫及的心情。

2007 年5 月，剛擔任資中縣人民醫院院長一職不久的劉曉平，在一次飯局上認識了醫藥和醫療耗材供應商張某某。為了能夠向資中縣人民醫院供應藥品，張某某找到劉曉平尋求幫助和支持。劉曉平想著不過就是“打個招呼”的事兒，送個“順水人情”也無妨，便欣然答應了。

在劉曉平的“招呼”下，張某某的公司順利成為該醫院某些藥品的供應商。事后，張某某送給劉曉平1 萬元“感謝費”。

在貪欲的驅使下，劉曉平開始利用手中的權力變現。在隨后12 年間，張某某均以同樣的理由多次向劉曉平送上“感謝費”，共計338 萬元。

為了實現手中權力的利益最大化，劉曉平不僅在藥品和醫療器械采購上收取“感謝費”，甚至把工程建設領域也變成了他斂財的“膏腴之地”。

2009 年，在資中縣人民醫院修建新的住院樓之初，工程老板彭某便以“入股”共同承建的名義，承諾工程完成后將分一定利潤給劉曉平，只需劉曉平如期撥付工程進度款即可。

后來，工程順利進行，工程進度款也如期撥付。2009 年7 月的一天，彭某的妻子提著60 萬元現金找到劉曉平，以“入股分紅”的名義送到他面前。面對這么多現金，劉曉平既緊張又興奮，這些錢來得太快，太容易了，但一想到這都是事先講好了的，自己不過是按“規矩”辦事，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在隨后5 年間，每次工程進度款一撥付，劉曉平就會收到一筆“分紅”，共計280萬元。

隨著時間的推移，資中縣“醫療圈”的商人與劉曉平達成了一種“默契”，只要工程款、采購款等一撥付，老板們便會以“感謝”“入股”等名義贈送錢物給劉曉平。

最終，劉曉平因為貪欲喪失醫德，從一名治病救人的醫者變成了一個貪欲成疾的“病人”。

收取“好處費”竟然成“慣例”

一盒市場價為1 元的藥品，在公立醫院的采購價是30 元，賣給患者的售價竟然是市場價的30 倍——巡察組無意中的一次醫藥購銷賬目比對，揭開了海南省澄邁縣人民醫院原院長羅小敏的貪腐黑幕。

“為什么你們醫院藥品的采購價比市場價高那么多？”

“醫藥公司控制著藥源，賣給公家的肯定比賣給私人的要高，這是‘慣例’。”

這是巡察組工作人員與澄邁縣人民醫院藥劑科原主任李日茂的談話記錄。

在走訪、座談中，巡察組工作人員發現，群眾普遍反映公立醫院的藥價高、看病貴。

對于為什么要選購高價藥品，澄邁縣人民醫院原副院長李生梧表示，醫院“關照”了藥品供應公司的銷售業務，按“慣例”會給“辛苦費”。

這是什么慣例？哪里來的慣例？巡察組將相關問題線索移交至澄邁縣紀委監委后，澄邁縣紀委監委立即組成核查組展開初核并了解到，藥品進價越高，獲得醫藥回扣的空間就越大。于是，羅小敏進入了調查人員的視線。

“在核查初期，我們并沒有發現羅小敏的銀行賬戶有什么異常，核查一度陷入停滯狀態。”澄邁縣紀委監委工作人員表示。但在走訪中，群眾隨口的一句話讓工作人員找到了蛛絲馬跡：“羅院長的老婆吳某領著縣中醫院的工資，卻天天開著寶馬汽車逛街、打牌，也不上班。”

從吳某“吃空餉”問題入手，調查人員發現，雖然吳某名下沒有房產，但其手機號卻出現在海口市某高檔小區房主聯系方式一欄。這套房子的房主則是羅小敏的朋友梁某。

原來，澄邁縣人民醫院每次采購藥品后，藥品供應公司就會按“規矩”給羅小敏送去現金，金額則是采購藥品總價的5%至10%不等。羅小敏將這些“好處費”積攢下來交給朋友梁某，由梁某存入自己的銀行賬戶，供羅小敏購買房產和車輛。

在鐵的證據面前，羅小敏交代了其在擔任澄邁縣人民醫院院長期間，利用職務便利，先后收受他人財物的違紀違法事實。

抱團腐敗，醫術雖高難自醫

“你說你的包里長年放著一本《中國共產黨紀律處分條例》，不會做違反紀律的事。那我問你，黨的‘六大紀律’是什么？”

“我……我忘記了。”

在留置期間，面對辦案人員的提問，鄂東醫療集團原黨委書記、總院長張杰低下頭來……

“我作為黨委書記，帶頭腐敗，對于醫院收紅包、拿回扣現象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僅影響醫院在市民心中的信譽，還讓部分集團職工步入歧途、葬送前程，我愧疚難安。”直至身陷囹圄，張杰才明白，每一筆回扣，每一個紅包，實際上都是禁錮自由和幸福的沉重“鐐銬”。

張杰是專業技術干部出身，曾任武漢大學人民醫院泌尿外科教授、主任醫師、博士生導師、科教處處長。2008 年6 月，為推動全市醫療事業高質量發展，黃石市將張杰引進黃石市中心醫院擔任院長。

2015 年3 月，黃石市委、市政府為深化推進醫療衛生事業改革，以黃石市中心醫院為龍頭，整合黃石市婦幼保健院、黃石市中醫醫院醫療資源，組建鄂東醫療集團，由張杰任集團黨委書記、總院長。

張杰自詡為集團的“救星”，一直強調：“如果沒有我，這個集團就活不了。”面對組織的信任和重托，他愈發膨脹，躺在“功勞簿”上得意忘形，大搞個人崇拜。

此時的張杰作風蠻橫、說一不二。集團的重大工程建設、醫療器械以及藥品和醫用耗材采購，如果他不點頭，誰都別想插手。該集體研究決定的事項經常是他一人說了算，有時即使進行集體研究也只是走走形式。

“我在黃石從沒逛過一次街，沒有看過一場電影，也沒有置辦一處房產，只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在接受審查調查前，張杰一直把這句話掛在嘴邊。

“事實上，張杰長期有家不回，家外有家。其長期與某醫藥代表及其他兩名女性保持不正當兩性關系。當不愿意回家時，他便以開會為借口。”辦案人員說。

在鄂東醫療集團腐敗窩案中，藥品采購、醫療器械采購和基建工程是腐敗的重災區，而張杰的“左膀右臂”——王芳、余進正是這些項目工程的負責人。

2012 年上半年，李某所在公司欲承接黃石市中心醫院放射醫用膠片業務，張杰答應并要求時任黃石市中心醫院保障部主任王芳關照。2016年初，在張杰的示意下，王芳又幫助李某所在公司承接了黃石市中心醫院330 余萬元的醫療器械采購項目。

由于“聽話”，王芳被張杰一路提拔，成為張杰受賄的得力“幫手”。此后，按照張杰的授意，她多次在醫院組織的設備項目招標前進行價格談判，大肆收受回扣。

2015 年底，黃石市中心醫院準備啟動黃金山院區一期工程項目，商人方某請托張杰在武漢某集團承接黃金山項目上提供幫助，張杰同意并讓余進負責安排。為了讓武漢某集團中標，余進特意將黃金山項目換到武漢開標，并將評審人員由7 人增加到9 人，增加醫院評審人員權重，通過圍標、串標，確保該集團順利中標。

上梁不正下梁歪。辦案人員介紹，2016 年至2018 年，鄂東醫療集團領導班子成員和下屬醫院干部職工先后有20 余人因涉嫌職務犯罪被查處。張杰不僅不抓排查整改、源頭防治，反而想方設法尋求讓上述人員獲得減輕處罰的途徑，使得集團腐敗之風盛行，最終導致40 人因違紀違法受到黨紀國法制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