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莊奇盜

安徽/崔邵子

老街錢莊被盜，還是藥都首屈一指的隆裕昌錢莊。

立秋后的一個清晨，人們剛睜開眼，便相互傳遞著這條消息，一時全城轟動。藥都人不敢相信，有著二百多年歷史的隆裕昌錢莊會被盜？自落戶藥都以來，算上這一次，錢莊被盜僅有兩次。

第一次是剛開業不久，盜賊聽說藥都又建了一所錢莊，處于最繁華的富人區——南京巷，總號在山西平遙，庫房存金千兩，地窖更是存金無數，都蠢蠢欲動。有個綽號“云中飛”的盜匪巧扮商人，利用半年時間，以存取錢之名，進出錢莊八八六十四次，詳細繪制出錢莊內部結構圖。后倚仗其身輕如燕、飛檐走壁的功夫，在一個月黑風高夜，如履平地般來到錢莊天井上方，打算從這兒飛落院中。可令他沒想到的是，此時天井上掛了一層鐵絲網。這對于慣盜“云中飛”來說，也不是難事，他隨身攜帶的刀斧，足以在分分鐘內拆破這小小的鐵絲網。剪開一角，掀起一縫，飛落院中，他腳剛著地，頭頂便“叮叮當當”響起鈴鐺聲。原來這是錢莊的防盜秘技之一。當有人從天井下落時，就會觸動四周懸掛的鈴鐺，“叮叮當當”聲驚醒夜夢人。錢莊掌柜和伙計紛紛沖出來，大喊捉賊。

“云中飛”本就不是等閑之輩，早有防備，只見他三步并作一步飛，按照先前摸排的線路，輕車熟路甩掉了捉賊人。來到庫房，聽到吶喊聲越來越近，他知道捉賊人奔著庫房來了。這也嚇不倒他，為了這次盜取，他已提前在庫房后墻挖了一個洞。洞口很小，他稍微施展一下縮骨術，就可以順利逃跑。“云中飛”胸有成竹，不緊不慢地拿起幾根大金條揣入懷中。庫中金條雖多，但“云中飛”知道不能貪，拿多了會卡在洞口，他不傻。聽出身后吶喊聲已到庫房門口，“云中飛”快步來到先前挖好的洞口，卻傻了眼——洞口被堵住了！這也是錢莊的防盜秘技之一。原來在建造院墻時，工匠們在半尺厚的夾層墻內裝滿了沙子，院墻一旦挖開，不多時便會有沙子流出，堵住洞口。“云中飛”正納悶，捉賊人已沖進庫房，把他逮了個結結實實。

從此，錢莊再無人盜。賊人不是不想，而是不敢，他們實在捉摸不透錢莊的防盜秘技。據說錢莊的所有門都包裹了厚厚的鐵皮，兩邊門槽相錯，關上后，連最鋒利的刀片都插不進去。又傳錢莊內處處設有陷阱，內置的尖刀足有二尺長，掉進去必死無疑。還有的說，錢莊藏金的地窖三米多深，里面設有弩機、飛刀等機關，如窖口關閉，從里面費盡吃奶的勁也打不開，只有束手就擒。更有傳說，錢莊內設機關會投放毒氣，若是非正常狀態碰到金條，就會觸動機關，中毒身亡。甚至還有說盜賊進來后，掌柜房內供著的神像會說話，及時給掌柜報警，云云。總之，越傳越邪乎。你想呀，連方圓百里的盜首“云中飛”都逃不過三招，其他賊人誰還敢？

整整一百一十年后，又傳出隆裕昌錢莊被盜。人們當然不信，可到實地一看，這次還真是，不僅庫房被盜得一干二凈，連三米多深的地窖里的金條也被洗劫一空。平靜百年的藥都再不能平靜，特別是富人，夜夜提心吊膽。

住在錢莊東院的湯八便是藥都富人之一。六年前，湯八慕名來到藥都經營藥材生意，賺了錢，精心選擇一番后，在錢莊東院花高價買下宅院。湯八心慈，誰家困難，他總是或多或少地幫一把。若是有人落了大難，他總是帶頭捐款捐物，甚至四處籌集資金，幫助困難人家渡過難關，因此落下“湯大善人”的美名。

這年藥都大旱，顆粒無收，人們處于饑餓乞討狀態。一開始，“湯大善人”將自家的積蓄用于救濟，日久天長，他漸漸力不從心，便開始四處募資。他首先去的就是隆裕昌錢莊，沒想到的是，錢莊這任掌柜特摳門，一口回絕了。“湯大善人”沒法，只好用募集的微薄資金買來大米，在自家院子里支口大鍋，熬粥分給大家。就在錢莊被盜的前一晚，“湯大善人”在大家喝粥時，一個勁地道歉，說對不住大伙了，言罷淚流滿面。

“湯大善人”走后，人們才知道，為了救濟大家，他連自家的院子都賣了。對比錢莊掌柜的摳門，大伙說錢莊被盜“活該！”“必遭報應！”官府雖立了案，但沒有結果。

不久，有小道消息傳出，在錢莊東院湯家發現一個深四米、寬二尺的地道，直通錢莊金窖。還有傳言，“湯大善人”把盜來的一部分金條分給窮人，另一部分齊整地碼在錢莊的院落內，遠看像個“仁”字。人們都說，這不為別的，只為寒磣寒磣錢莊掌柜。

消息傳開，藥都人稱好，稱絕，更稱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