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然

9月23日,阿塞拜疆士兵拿著突擊步槍在納卡地區巡邏。圖/視覺中國
停火三年之際,阿塞拜疆和亞美尼亞爭奪的納戈爾諾-卡拉巴赫地區(簡稱納卡地區)戰火重燃。當地時間9月19日,阿塞拜疆國防部宣布在納卡展開“反恐行動”。截至26日,阿政府軍已控制納卡地區大部分領土,亞美尼亞政府稱超過6000名納卡地區的亞族難民已逃入亞美尼亞境內,官方預計難民總人數或突破4萬人。法國《世界報》將這一“閃擊戰”稱為納卡長期僵局的“歷史性轉折”。
納卡地區位于阿塞拜疆西南部,是國際公認的阿塞拜疆領土,但12萬居民基本為亞美尼亞族。蘇聯解體前后,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爆發嚴重的種族沖突,此后納卡地區一直處于單方面宣布“獨立”的狀態。阿塞拜疆指責亞美尼亞政府是納卡地區“獨立”的幕后主使,兩國于1994年達成全面停火協議,但圍繞納卡地區的武裝沖突時有發生。
近年,納卡地區沖突再起,2020年9月到10月間爆發持續44天的第二次納卡戰爭,如今又發生“第三次戰爭”。這除了歷史因素,也受到國際和地區局勢影響。
歷史上,亞美尼亞和阿塞拜疆所處的外高加索地區被視為蘇聯的“后花園”。但自蘇聯解體以來,俄羅斯在該地區的影響力有所減退。1994年停火后,納卡和平由俄羅斯、美國、法國共同主導的“明斯克進程”維持。近年來,美國收縮全球戰略,法國在外高加索地區的影響力衰退,作為“地區大國”的土耳其則積極介入納卡局勢。
2020年的沖突事實上終結了“明斯克進程”,亞美尼亞、阿塞拜疆由俄羅斯調解達成停火,俄羅斯維和部隊進入納卡地區,勉力維持地區穩定。但在本輪沖突中,俄維和部隊亦遭到攻擊。與此同時,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訪問阿塞拜疆,明確表態支持阿方軍事行動。
分析指出,最近三十年,納卡周邊各國由于地緣、歷史、信仰等因素,相互關系錯綜復雜。如亞美尼亞是外高加索唯一加入集體安全組織的俄羅斯盟友,但又和格魯吉亞交好;而阿塞拜疆、格魯吉亞則和烏克蘭、摩爾多瓦組建了與集安組織“針鋒相對”的“古阿姆集團”。另一方面,亞美尼亞和伊朗信仰不同,但為了抵制土耳其聯通阿塞拜疆、強化“突厥國家組織”的企圖,雙方成為了重要伙伴。
如今,納卡沖突再起,且以阿塞拜疆的“全面勝利”告一段落,意味著各國間的復雜關系將再次洗牌。2019年,阿塞拜疆和烏克蘭宣布互相支持恢復各自“在國際公認邊界內的”主權和領土完整。今年6月,阿總統阿利耶夫和烏總統澤連斯基會晤,再次重申對主權領土問題的相互支持。如今,阿塞拜疆“解決”了自身的主權領土問題,是否會進一步強化對烏克蘭的實際支持,值得觀察。
另一方面,2018年上臺的亞美尼亞總理帕希尼揚奉行更加平衡的外交政策,試圖在維系和俄羅斯盟友關系的同時,升級和歐美主要國家的伙伴關系。亞美尼亞輿論認為,對于帕希尼揚“搞平衡”的不滿,是俄羅斯未在2020年沖突中采用軍事手段支持亞美尼亞的關鍵原因。但“未支持亞美尼亞”,也成為俄亞關系進一步疏離的導火索。如果亞美尼亞在納卡沖突中徹底“失敗”,俄亞關系及集安組織的前景將面臨變數。
此外,面對土耳其地區影響力的提升,伊朗近年和亞美尼亞保持友好關系,和阿塞拜疆的關系則日趨惡化。今年1月以來,伊、阿雙方發生使館遇襲、驅逐外交官等嚴重外交事件。但7月,伊朗外交部長阿卜杜拉希安訪問巴庫,會見阿塞拜疆總統阿利耶夫,兩國關系再度“破冰”。半島電視臺指出,在新的地區格局下,為了“兩國都需要建立安全感”,伊阿關系可能出現重大轉向。
因為納卡沖突牽動外高加索、黑海、中東地區多國間的相互關系,域外大國已“聞風而動”。美國缺乏針對外高加索地區的有效外交戰略,但美國國際發展署署長鮑爾和美國國務院負責歐洲與歐亞事務的代理助理國務卿尤里·金9月25日已飛抵亞美尼亞首都埃里溫,和帕希尼揚舉行會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