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俗錢上看人性的本我與超我

文：宋捷 圖：中國嘉德、西泠拍賣

清“獨(dú)占鰲頭”背“桂子蘭孫”花錢（直徑：57.8mm）來源：中國嘉德2012 春拍郵品錢幣

清 “風(fēng)花雪月”背“人物故事”花錢（直徑：61.6mm）來源：中國嘉德2015 年秋拍

孔子曰：“君子有三戒;少之時,血?dú)馕炊?戒之在色;及其壯也,血?dú)夥絼?戒之在斗;及其老也,血?dú)饧人?戒之在得。”收藏也是如此，越是得不到的，越是最好的；越是沒有的，越會讓人牽腸掛肚。那么，為什么得不到的總是在思念，總覺得它是最好的呢？

人類是一種有欲望的生物，弗洛伊德將人類的心理歸納為三：本我、自我和超我。在本我意識下，人們?yōu)榱藵M足自己的欲望會去追求，而超我則會壓制這一欲望，處于中間狀態(tài)的就是自我。所以民俗錢中就有了以“風(fēng)花雪月”為代表的秘戲題材，以“獨(dú)占鰲頭”為代表的科舉題材，以“選仙”為代表的博戲題材，還有以戒賭、戒色為題材的難以歸類的民俗錢。

吉語錢中的“本我”愿望

吉語錢，一般分以通用錢號添鑄吉語以及吉語為文、加鑄圖像兩類。吉語錢既然屬于非流通錢幣，那么就不用以“一本正經(jīng)”的面目示人。相比那些官制貨幣，它生動、活潑、充滿生機(jī)。

吉語錢中大部分的向往和愿望，都是和人的“本我”有關(guān)，其中，欲望起了決定性因素。因?yàn)槿祟惖谋灸芫褪亲非笞约合矚g的事情。他們把這種心理和欲望以寄求的形式，鑄造于攜帶方便的錢幣之上。其內(nèi)容或是祈求自己能夠升官發(fā)財(cái)、吉祥如意，或是祈求自己能夠健康長壽、愛情甜蜜等。

然而，人類與其他動物的不同之處在于人類是有思想的、可以自我約束的、有著很強(qiáng)的自我意識的生物。自我意識在民俗錢中的體現(xiàn)，則有著引人向善的神怪題材，循循善誘的儒教題材等。

佩戴這些錢真的實(shí)現(xiàn)愿望嗎？未必，聊以慰藉而已。

“獨(dú)占鰲頭”花錢（直徑41.4mm）來源：中國嘉德2011 春拍郵品錢幣部分

克制欲望的“超我”

在花錢中，還有少量以戒賭、戒色為題材的民俗錢，它們的存量遠(yuǎn)遠(yuǎn)少于秘戲、博戲類花錢的存在，甚至很難將它們歸類。

明·“戒毒”“戒色”掛花一組二枚（通長：53mm）來源：西泠印社2018 秋拍

中國嘉德拍賣曾在2010 年上拍過一枚文字小花錢，非常有意思，直徑16mm，正面背面的穿口四決，錢文對讀，雖然字口不甚清晰，但也可依稀辨認(rèn)“永不賭錢”。

元 “永不賭錢”小型花錢來源：中國嘉德2010 秋拍

想想看，佩戴這種錢的人，是得有多么深的領(lǐng)悟和多么痛的人生經(jīng)歷啊！這種體驗(yàn)，也算是在本我、自我之上的升華吧！只是不知當(dāng)年的佩戴者，是否實(shí)現(xiàn)了自己的諾言，抑或是依然沖動性消費(fèi)。

歷代賢愚被各種各樣的博戲所吸引，因?yàn)檫@些博戲有趣味性、一定的技巧性和巨大的不確定性。尤其是當(dāng)游戲籌碼逐漸變成財(cái)物賭注時，更加刺激了人們的參與。不過也有許多人對這些事情非常厭惡，將“博”和“賭”直接關(guān)聯(lián)起來，一輩子絕不接觸。各種人對博戲的態(tài)度和評價存在巨大差異。

《孔子家語》中就記載孔子表示過“君子不博”。哀公問于孔子曰：“吾聞君子不博，有之乎？”孔子曰：“有之。”公曰：“何為？”對曰：“為其有二乘。”公曰：“有二乘則何為不博？”子曰：“為其兼行惡道也。”哀公懼焉，有間，復(fù)問曰：“若是乎君子惡惡道至甚也。”孔子曰：“君子之惡惡道不甚，則好善道亦不甚；好善道不甚，則百姓之親上亦不甚。”

因?yàn)椴蛑型稊S的博箸有“好”“壞”的兩面性，真正賢德的君子為了避免見到“壞”的一面，最明智的做法應(yīng)該是選擇不參與博戲。在這個邏輯中，“君子不博”的原因不是因?yàn)椴驎€人或社會生活造成危害，而是源于對君子品格中“不愿見惡道”的堅(jiān)守，是對個人修養(yǎng)的嚴(yán)格要求。只是千百年來，博戲在各種不同力量的相互作用中不斷發(fā)展和流傳，包括喜與惡、贊嘆與咒罵、推動與禁絕。

“永不賭錢”的“不賭”是在強(qiáng)制克制自己的欲望。這枚“永不賭錢”，很難說是因?yàn)樵?jīng)賭的經(jīng)歷讓某人痛定思痛，抑或是為了讓后人謹(jǐn)記，把可以作為籌碼的“工具”標(biāo)記上了忌賭，也確實(shí)有起到醒目的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