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活要賴在北京

羅振宇

有人問，為什么大家可以容忍大城市上漲的房價、擁擠的交通和非常惡劣的環境呢？難道他們不會為了追求幸福生活選擇小城市和鄉村嗎？愿意忍受惡劣生存條件的人很多，否則怎么會出現像首爾、東京、香港這樣的大城市呢？

香港的房價是北京的5～10倍，香港雙人床的標準寬度是1.2米，一間標準的香港居室的臥室是4平方米，面積相當于我們內地一張普通雙人床的大小。在那種鴿子籠般的環境里，七八口人擠在一間房子里生活的現象司空見慣。他們為什么不愿意到其他地方去呢？如果深入了解他們的生活，你就會發現，大家都有一些迫不得已的理由：比如他就是在這座城市長大的，他只熟悉這座城市，而且他的生活技能在這座城市被認可，他被嵌入到這座城市的大系統當中已經無法抽離。幾乎每個香港人都有到田園去唱田園詩的沖動，可是面對具體的選擇時往往不會付諸行動。

放眼城市化的未來，我們還會發現另外一個因素，那就是經濟文化產業的發展給城市化聚集效應帶來的影響。

前幾年，我陪吳敬璉老先生在寧波舉辦了一個論壇，當地一個高層官員對他說：“原來搞工業化的時候，我們從上海找個高級工程師到寧波來安家落戶很容易，只需要把工資提高1倍，再分配個三居室，工程師很快就來了。現在要發展創意產業，我們想請一個國際上很有水平的動漫策劃師或設計師到寧波來安家落戶，工資翻幾倍人家都不干。”對此，這位官員百思不得其解。

吳敬璉先生說：“可能是因為特定的行業需要大城市聚集，這也是一種不得已。一個搞文化產業的設計師如果貪圖兩三倍甚至5倍的工資到寧波工作，三五年之后他再回到上海時，可能已經一文不值了。”這一點我們做媒體的人深有體會。

為什么這么多媒體人一定要聚集在北京？都說北京的文化資源好，其實無非是一幫文化人在一起激發的那個氛圍。有時候只是打個招呼、發條短信或者閑聊幾句，這些非正式交流都意味著個人被嵌入到中國的傳媒系統當中，跟上大家共同成長的步伐。從北京回到某個小地方，可能你的生活質量一下子提升了好幾個檔次，但是，心里卻會擔心自己幾年之后跟這個社會系統脫節，跟不上大家成長的步伐了。這也是我本人死活都要賴在北京的原因。

選自《文摘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