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憶中的那人

霍金

年前，我和奶奶一起去三爺爺的墳頭，接他回家過年。我緩緩地摩挲著墓碑上的字，一幅幅畫面涌入腦海，不覺淚如雨下……

走進三爺爺家的小院，抬腳移往內屋，因先前的床與書桌皆已不見，房間顯得尤為寬闊。我仿佛又看到他正戴著老花鏡，在燈下記著瑣碎小事。他總是問我“稻”字如何寫，可教了他好幾遍還是不會寫。自我記事以來，他的書桌旁總放著一個小鍋，從未變過。那個小鍋在我童年的記憶里是極為神秘且充滿誘惑的，因為他總會從那里面拿出好吃的糖果和餅干。但他從未將鍋蓋揭開給我看過，我想自己看，奈何高度不夠。兒時的我便以為那是極為精妙的魔術。再大點，我便懂得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沒有了開蓋一探究竟的好奇心了。現如今，那里空空如也，落了厚厚的一層墻灰。

經過過道，轉入昏暗的廚房，因燒柴火的緣故，即使是白天這里也不大有光進入，墻上、房頂，盡掛著黑色的“長條”，極為惹眼。如今的灶臺只及我的腰腹，我仿佛又看到三爺爺站在灶臺邊炒著不知名的菜。之所以說是不知名的菜，是因為他總喜歡將各種剩菜混在一起。記憶中，他是極少吃肉的。廚房的門檻很高，兒時的我根本無法邁過，只能眼巴巴地扶著門框望著他，這時，他總會露出笑容，停下手中的活，走過來將我抱過那道門檻。再稍微大點時，每到冬天，我便和他兩人一把小凳，圍著小灶烤火，看著那黑乎乎的水壺開了一次又一次，這一開便開遍了我的童年。那火會溫暖我的全身，縱使每次回去時衣服上總會有那么幾個豆大的黑點，我也從不在意。那種溫暖，如今也只能是想想了。

還記得他從醫院回來時，剛好是中秋節的前幾天，醫生說大抵還有個把月。那時他已瘦得皮包骨了，兩頰的顴骨極為突出，兩眼凹陷。當時我總想著，醫生說還剩個把月，我一定好好陪他。中秋節那天，外婆接我們去吃飯，早上我陪他說了會兒話，當然只有我說，他能不能聽得見未可知。我從未想過，那竟是最后一面。午飯過后，我正在內屋看書，媽媽的電話響了，不知怎的，心里就有種不好的預感。聽到媽媽哽咽地說了句：“我們就回來。”那一刻，我的想法是：他死前的最后一面我沒見著，我讓他孤單地一個人走了。

奶奶說：“早去了也好，少受點病痛的折磨，你三奶奶那時也是中秋節去的，大概你三奶奶一個人過節太寂寞了，想找個伴陪她吧！只是最大的遺憾是他去的時候，你們這些孫子都沒在身邊啊！”

奶奶話音未落，我便已淚如雨下，這是我最大的遺憾。要是能重來，中秋節我一定不會離開他，我一定會陪著他走完人世的最后一程，就像他牽著小時候的我一步步地走向家門……

【湖南汨羅市第三中學】

點評

作者以飽含深情的筆墨，回憶了與三爺爺相處的故事。作文沒有濃墨重彩，也沒有華麗的辭藻，有的只是日常的平淡生活。然而正是這點點滴滴的日常，字里行間都滲透著對三爺爺的思念之情。特別是幾處細節描寫，比如向“我”詢問“稻”字的寫法，廚房炒菜等，感人至深，生動形象地刻畫了一位樸實勤勞的鄉下老人形象。

（指導老師：吳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