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覺如何影響語義理解？

文/上海紐約大學 編輯/清風

說母語時，鮮有人會去思考句子結(jié)構(gòu)、語序和語法，僅憑直覺就能表達。上海紐約大學神經(jīng)科學本科培養(yǎng)負責人、神經(jīng)科學實踐助理教授張琳敏卻將目光放在了這些常被忽視的地方。

在上紐大，張琳敏助理教授除了執(zhí)教“語言學導論”課和“神經(jīng)語言學導論”課外，還負責開展以“自然語言語義”（natural language meaning）為主題的研討會課程。

上紐大學生來自世界各地，在校園里可以聽到漢語、英語、俄語、西班牙語、蒙語、法語、德語、韓語、日語等各種語言，以及上海話等方言，這些都使學校成了研習語言學的理想之所。

近日，張琳敏助理教授向我們介紹了她的研究項目，闡釋了我們應如何借助語言學，從全新視角審視語言及人類認知。

Q：您所在專業(yè)領域的重要意義有哪些？

我研究自然語言語義學，探索語言背后的含義。該領域的研究能夠加深我們對人類行為及大腦推理模式的了解，進一步指引我們對人類大腦語義處理機制的研究。

Q：您能否向我們舉例說明，您正在攻克的語言學難題？

抽象詞語有時會影響整句含義。例如，在“小明來了”和“就連小明都來了”中，“就連……都……”通常意味著小概率事件發(fā)生了。這個詞組改變了原本的句意，暗含小明來的可能性低于其他人。我們有時用這樣的詞語表達事件的吸引力遠超預期。

▲ 2023年春季學期，張琳敏助理教授在“自然語言語義”研討會上授課

因此，該詞組在語義上的作用并不體現(xiàn)在“小明來了”這一事實，而在于我們?nèi)绾螌⑦@句話與其他句子、背景情況放到一起理解。這個過程往往是出于直覺的，通常會被人們忽略，就像我們在走路時也不會在意骨骼和肌肉的運動一樣。

還有一個關于英文單詞again（又或再）的例子。“What’s your name again？”（可以再說一次你的名字嗎？）是指你改名了嗎？不是。這句話的意思是“你叫什么名字來著”，即我“又”問了一遍“你叫什么名字”，與改名毫無關系。這個現(xiàn)象十分有趣，但人們很少會關注到這樣的情況。

Q：您為何會對語言學產(chǎn)生研究興趣？

幾年前，我和其他語言學家就曾討論過大家踏入這一領域的契機，發(fā)現(xiàn)我們所有人從小就對外語、數(shù)學和下棋感興趣！這三件事有一個共同點，就是需要我們遵循相應的模式，并思考其背后的機制。

人的直覺十分敏銳，這是語言學研究的基礎。母語相同的人擁有同一認知直覺，他們對一句話的處理和理解方式是一樣的。

理解句意的過程是非常精細的經(jīng)驗現(xiàn)象。我們可以用數(shù)學語言準確地表達句意嗎？我想要做的，就是借助高精度的數(shù)學工具來刻畫這樣的經(jīng)驗現(xiàn)象、了解背后的規(guī)律和機制（這與物理學家探索事物運動規(guī)律之類的工作相似）。

Q：您起初在上紐大做博士后，去年開始任助理教授。您對這段經(jīng)歷感受如何？

這是一段難忘的體驗。2019年初，我獲得了上海高校青年東方學者的人才計劃資助，開啟了自己的獨立研究項目和教學生涯。

我當時是博士后，開發(fā)了三門新課程，包括一門“科學、技術與社會”（STS）核心課程“語言學導論”，還發(fā)表了多篇論文，其中一篇發(fā)表在形式語義學最頂尖的四大期刊之一《語義學雜志》（Journal of Semantics）上。我還參加了許多頂級學術會議，并在會上展示研究成果。

上紐大神經(jīng)與認知科學副教授田興是我的導師，我非常感謝他給予的幫助與支持。我們共同探索了大腦語義表征領域的研究新方向，他也非常支持我的獨立研究項目。

Q：您目前正在開展的項目有哪些？

我想知道在人類認知中，語言認知的背后是否基于一般的抽象認知，尤其是我們在對話中推理的認知方式。此外，在看漫畫書等其他模式的認知現(xiàn)象中，人們處理信息的方式是否和他們理解語言的模式相似。

看漫畫書就像處理語言信息，重要的不是某一張圖片，而是我們?nèi)绾卧谀X海中建立圖片與圖片之間的邏輯聯(lián)系。從話語層面來說，我們處理連續(xù)圖像信息的方式很可能與我們理解語言的方式非常相似。在處理圖片搭配文字的信息時，我們很可能也會采取類似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