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真相時代現實主義電影中的真實性解讀與創作策略研究

呂林艷

【摘? ?要】“真實性”是現實主義電影一直以來不容忽視的創作理念，該類電影以現實生活為基本，在保持真實性的前提下揭示社會問題，展現復雜人性。隨著電影產業不斷發展，大眾對于現實題材電影的關注度日益提升。在后真相時代，真相和邏輯在傳播過程中被忽視，事實似乎變得不再重要，加大力度關注真相已經成為亟待解決的事情。近年來，現實主義電影以現實社會為素材，融合多元類型化要素，呈現出與類型片有機結合的發展趨勢。當下現實主義電影市場發展空間窄，尚未充分關注觀眾表達需求，由此電影工作者應當完善創作理念，使用多種營銷手段，積極拓展多方位營銷渠道，激發廣大受眾對于該類電影的關注與共鳴，實現娛樂性和引導性的平衡表達。

【關鍵詞】現實主義電影? 真實性? 真實事件改編? 多元化

中圖分類號：J905?文獻標識碼：A?文章編號：1008-3359（2023）16-0153－06

近年來中國電影產業蓬勃發展，題材種類愈加豐富，在產出數量和質量上都有了巨大改觀，其中廣大受眾對于現實主義題材電影的關注度日益攀升。現實主義題材電影以顯示現實主義精神為創作核心，以刻畫個別社會群體為創作主體，在真實、自然的前提下揭示社會現實。2016年“后真相”被牛津大辭典選為年度詞匯，將對“真實”二字的理解問題推到風口浪尖。在此背景下，中國電影勢必立足于真實，以現實社會為素材，扎實可打地創作出能夠讓觀眾產生真實感和共鳴感的現實主義題材電影。電影工作者要轉換一種創作方式，擺脫傳統現實主義電影單一平鋪直敘，融入多元要素，以新面貌出現于觀眾面前，加快步伐邁向中國現實主義電影的黃金時代。

一、直面真實社會表達

古往今來，“現實主義”一詞被反復討論和研究，該詞并不局限于表達一種常見的敘事方式，而是對于現實存在的物質進行觀察和認知的一種角度，也是一種藝術審美范式。現實主義在藝術領域表示對自然或當代生活準確的描繪和體現，它摒棄了理想化想象，主張細密觀察事物外表，據實摹寫。也就是說，現實主義是“表現人類生活與經驗的一種模式”，基本原則不會輕易改變，只是人們處在不同時期對其具體含義的理解和認識不同，就如雷內·韋勒克的觀點所說，現實主義是一個“時代性的、不斷調整的概念”，不是一個永久固定的概念。從左翼電影開始，有意識地利用電影的影響力傳播進步思想，反映現實矛盾和民族精神，確立了中國電影現實主義的創作方向；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之后的“十七年”電影、新時期電影，形成了真實、樸素的影片風格，充滿生活氣息和時代精神；再到近年來的新主流電影，以時代主旋律為中心，堅持現實表現，既弘揚時代英雄精神，又展示百姓生活現實的多樣性。毋庸置疑，現實主義是中國電影長期發展起來的主要創作方法，從初期的單一敘述現實到現在注重直面問題、呼應痛點，引起觀眾共情。

“真實”是現實主義的關鍵詞，藝術真實是藝術家通過自身所擁有的藝術創造力，將人生體驗中的生活真諦和本質用虛幻形式揭示出來。中國的現實主義電影繼承了馬克思、恩格斯的文藝思想，他們認為文藝作品的真實性來源于對社會生活的正確反映，而不是創作者個人主觀情感的真實。顯然，中國現實主義電影將社會生活和社會關系的表現作為電影創作的重心。中國第三代導演謝晉的作品是較為典型的現實主義電影，其中《天云山傳奇》（1981）、《芙蓉鎮》（1986）、《高山下的花環》（1984）、《牧馬人》（1982）等優秀影片都深刻展現了真實的社會關系和社會真相，以及這種社會背景造就的主人公真實人物形象。例如，電影《牧馬人》（1982）這部40年前造成萬人空巷的影片，講述了下放至西北牧場勞動改造的許靈均（朱時茂飾）受到當地牧民的溫情關懷，并且與逃荒來的聰慧、質樸的農村姑娘李秀芝（叢珊飾）結成連理，當他面對物質和精神雙重艱難抉擇時，放棄出國繼承遺產的機會，堅定留下來建設祖國的故事。全片在遼闊、壯麗的草原上，在勞動人民質樸、純真的臉龐下，充沛著真誠、純粹的情感，借助典型個體命運的沉浮轉折，反思過去存在的問題，展望民族未來道路。這部影片并不算是一部特別長的史詩電影，卻真正拍出了那個時代中國人的面貌。近些年來，片中“老許，你要老婆不要？”這一名場面在互聯網廣為傳播，也使得這部冷門佳作再次翻紅，可見一部好電影足以將真實和思考帶給不同時代的人們，也足以經受住歷史沖刷和時間考驗。法國電影理論家安德烈·巴贊在《電影是什么》中主張用電影鏡頭對現實生活進行完整記錄，他主張不改變現實的本來面貌，也不干預現實發展的自然進程，使其自行顯現出存在于生活中的真相。“這是一種不按心理或戲劇性要求修改現實的‘現象學現實主義，含義與表象的關系在一定程度上顛倒了，表象始終作為一種獨特的發現，作為一種幾乎是記錄下來的事物展示在我們眼前，保持著自己生動的和細節的力量。”現實主義電影要通過對現實生活的記錄和展示來揭示社會中掩藏的真相，創作時既要確保作品著力表現的內容是現實生活，又要反映現實生活的規律性和歷史性，通過作品本身揭示出掩藏于生活現象背后的事實真相與規定性事物。

二、深耕真實表現形式

從20世紀90年代開始，中國電影就著眼于現實生活中的原生態描述，不再全盤運用傳統現實主義的全能視角，而是開始運用新元素，以及平民化的非職業演員，實地深入真實環境以及運用固定鏡頭、自然光源、長鏡頭等紀錄性拍攝技巧等。這種寫實觀念來源于“物質現實復原”論，該理論由德國電影理論家齊格弗里德·克拉考爾在《電影的本性》中提出，“電影按其本質來說是照相的一種外延，因而也跟照相手段一樣，跟我們的周圍世界有一種顯而易見的近親性。當影片紀錄和揭示物質現實時，它才成為名副其實的影片”。所以，克拉考爾認為電影的實質特性是紀錄以及揭示物質現實，這正如中國電影評論家鐘惦棐關于現實主義電影的表達“一方面要求藝術家真實地、歷史地、具體地描寫現實；一方面要求以社會主義的精神教育人民，這就是說，藝術家應該忠實地告訴人民，現實是怎樣和它應該是怎么樣。”隨著國家對于電影產業有關管理政策的不斷放寬，國內的電影市場環境也逐漸成熟，中國現實主義電影在人物塑造和題材選擇方面有了更多自主性，能夠從不同角度發揚人道主義精神，不僅可以保留現實批判性，而且減少了過去觀影后的無望感，增加了娛樂性和共情性。現實主義電影致力于在真實生活中體現社會真相，彰顯真實顯得尤為重要，因此電影創作在角色選擇方面逐漸回歸原生態和真實感，由生活中的普通人演繹真實故事，也不斷涌現出越來越多由真實事件改編而成的電影。

（一）真實角色塑造

現實主義電影在書寫社會現實時，角色選擇逐漸趨向于原生態和真實感。一部好的電影就是一段好的人生載體。近年來，中國電影產業迅速發展，院線電影為了獲得高票房，大制作、高投資的電影隨處可見。在以現實主義為題材的電影中也不乏看到大量熟悉的面孔，但是仍然有不少電影回歸本真，在角色選擇時放棄吸人眼球的“流量明星”，反而尋找生活的參與者、社會的普通人來演繹角色，讓觀眾充分感受到故事就在身邊，人人都是影中人。王寶強導演的暑期檔電影《八角籠中》（2023）從上映便收獲一致好評，除了故事本身的可關注性外，與角色的選擇也分不開。為了凸顯事件原本的真實性，片中的小演員大多來自四川山區，孩子們生動真實的原生態面孔加上質樸純真的演技，使得這部電影不再像電影，有一種紀錄片的真實感，從孩子們清澈的眼神中透露出來的真誠內心，讓這部電影的情感表達更加深刻，也更令人難忘。李睿珺執導的電影《隱入塵煙》（2022）中的男主角馬有鐵（武仁林飾）是導演李睿珺的姨父，是一位地地道道的農民，他帶著專有的淳樸和真實，本色出演了一位歷經風霜，粗野又善良的西北農民形象。片中除了女主角曹貴英由專業演員海清飾演外，其余演員都是實實在在的農民，正是這樣一群普通人，描繪了西北甘肅農村真實的生活圖景，映射出底層人民堅定的生命力量。電影是現實生活的藝術性展現，正如法國電影理論家安德烈·巴贊創立的真實美學概念所提出的內容，關注現實性主題、保證鏡頭段落的真實性、強調非表演性的標準。電影的現實性體現在鏡頭語言上，同時也蘊藏于影片的故事性敘述和真實演繹中，演員趨近于現實生活的非表演性故事呈現，拉近了銀幕與真實人生的距離，電影大銀幕中的故事不再觸不可及。在選角方面追求真實的電影還有許多，比如李楊執導的《盲井》（2003）中被騙至礦井打工的16歲懵懂少年元鳳鳴（王寶強飾）；張藝謀執導的《一個都不能少》（1999）中鄉村代課老師魏敏芝（魏敏芝飾）；爾冬升執導的《我是路人甲》（2015）中在橫店追求演員夢的萬國鵬（萬國鵬飾）、王婷（王婷飾）等，這些演員身上都帶著原生態、真實感，因為他們在現實生活中過著和電影中類似的生活，他們并不是真正的“演員”，只是蕓蕓眾生中很普通的一員，他們演繹電影角色時，是在重復著日常生活中的自己，就如同自己演自己，不帶有一點虛假成分，又怎么會不真實，正是這種真實的角色塑造，帶給觀眾猶如身臨其境、感同身受一般的體驗，也正是這些角色演繹者給電影增添了貼近性和共情性。

（二）真實事件改編

當今時代，電影市場涌現出越來越多由真實事件改編的現實主義題材電影，隨著互聯網技術不斷發展，以及社會化媒體出現，社會輿論生態和傳播環境已經發生了巨大改變，平臺上層出不窮的信息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人們的生活。在“后真相”環境下，人們關注角度的偏差使得真相變得難以企及。因此，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本身具有的社會屬性相較于虛構類型影片在當下的社會傳播環境中顯得更有優勢。從中國第一部真實事件改編的電影《閻瑞生》（1921）開始，之后大部分改編自真實事件的電影都來源于引起社會輿論的新聞事件。電影《八角籠中》（2023）改編自2017年引起熱議的“恩波孤兒格斗”事件，這是近十年來中國新聞輿論場上的一個標志性事件，引發了社會各個階層對倫理問題的討論。新聞事件的主人公恩波傾注心血創立格斗俱樂部，想培養當地無人照料的留守兒童和孤兒練習格斗，讓這些生活本沒有出路的孩子可以看到未來。但是，隨著昔日一則表演視頻的出現，使他瞬間成為輿論眾矢之的。大部分輿論都在批評恩波俱樂部利用未成年人牟利，盡管負責人、視頻中的孩子和恩波都做了真切回應，但是關注事實真相的群眾仍然是少數，人們只相信自己愿意相信的部分，對于真正的事情真相卻置若罔聞。王寶強導演關注到該事件，并將這個真實事件改編搬到銀幕上，給觀眾講述了涼山孤兒不愿困于命運的牢籠，希望通過奮斗沖破命運八角籠的故事。與電影劇情相比，現實往往更加殘酷，就像片中馬虎的臺詞所說“手里握著那塊石頭，不管你怎么用力甩它，石頭最后都是要沉下去的，這就是我的命”。他在絕望時刻將自己比作那塊跳躍在湖面的水漂石，充分表達出自身陷于坎坷命運的無力感，以及不甘淪落于此的痛楚。該電影不僅反映了新聞事件中的真實社會，也體現了互聯網發展所帶來的影響。這個轟動一時的社會事件并沒有像網絡輿論一般曇花一現，而是推動一個貧困山區高達6萬多名失學輟學學生的命運徹底發生改變，通過此事改變命運的遠遠不止新聞涉及的18個孩子，也讓當地小孩接受義務教育的權利真正得到保障。影片中的故事映照著每一個普通人的經歷，每個人何嘗不是電影中的蘇木和馬虎，是眾生里普通的存在，都被困于“牢籠”，想要沖破自己命運的八角籠扶搖直上，獲得新生。2018年，改編自“陸勇案”的電影《我不是藥神》（2018）在全國引起轟動，引發觀眾熱議。在原型事件中，主人公陸勇是一名慢性白血病患者，由于抗癌藥價格過高，病患無力承擔，陸勇便開始非法代購印度仿制藥。但是他的善舉與法律相悖，他也因涉嫌銷售假藥罪被逮捕，由于300多名病友聯名給法院寫信，最終在社會輿論的關注和討論下，他被無罪釋放。由此事件改編的電影一經上映就反響強烈，國家有關部門要求醫藥部門加速推進醫藥體制改革，加快落實抗癌藥降價保供等相關措施，真正為人民群眾做到實處，一大批患者最終受益。這部電影以典型個體的典型經歷為核心，立足當下社會、深入人民生活，得到了大部分觀眾的深刻認同。同樣改編于真實事件的現實主義題材電影還有許多，比如根據“打拐”新聞改編而成的《親愛的》（2014）、《失孤》（2015）；根據“中國外交真實撤僑事件”改編的《萬里歸途》（2022）；根據“10·5中國船員金三角遇害事件”改編的《湄公河行動》（2016）；以及早期由發生于2008年4月27日香港“王嘉梅命案”改編的《踏血尋梅》（2015）等。這些改編自真實事件的電影將現實中的人性無限放大，通過對劇情敘述和事件的影像化，表達了大眾主流價值觀和現實社會的精神內涵，引導了受眾的情緒傳播，并且引發社會大眾對于原型事件的討論與思考。如今真實事件改編電影不斷涌現，不僅給現實主義電影的發展帶來了光明前景，也對社會產生著潛移默化的影響。

三、融合多元類型發展

（一）探索多樣形式

現實主義電影是社會進步的重要助力，持續深化大眾對于歷史、現在和未來的認知。張暖忻和李陀在《談電影語言的現代化》中談道：“當代電影在敘述方式上完全可以沖破舊的框框，去探索更接近現實、更自如地表現電影藝術家對生活的認識的手段。”現實主義電影以真實生活為基礎，將創作視野匯聚于復雜人性和社會問題上來，在追求影片內容深度的同時，發掘此類電影的藝術性和創新性，提高廣大受眾對于現實題材電影的關注和呼應。尤其在“后真相”社會背景下， 現實主義題材電影要突破傳統的表達形式，及時適應瞬息萬變的市場環境和受眾需求，在以現實生活為內核的前提下，充分了解受眾群體的心之所向，不斷探索多元類型融合發展的表現形式。影片《解救吾先生》（2015）中，巧妙運用了類型化敘事，主要敘述層和次要敘述層聯合呈現，打破了敘述空間的局限性和單一性。片中除了警察局的審訊室和綁架人質的小院之外，增添了街道、大橋、酒店等空間畫面，穿插了追擊、打斗、槍戰等激烈場景，極大地增強了影片的動作性和可視性。被稱作票房口碑大滿貫的“現象級”電影《我不是藥神》（2018）是現實主義和黑色幽默風格的結合體，影片中出現的印度風情、都市城中村、酒吧里撒錢、走私奇遇等片段提高了電影的可觀賞性，在現實基礎上用戲劇性創作手法將悲喜元素雜糅在一起，使觀眾看到喜劇表層背后的疾苦悲劇，在內心的震撼下更加深刻地走入底層小人物世界。電影《八角籠中》（2023）從上映以來就獲得了觀眾的普遍認可，片中類型化的“格斗熱血”與底層人物的情感張力交織融合在一起，展現出其獨到的動人之處。王迅、肖央、劉樺的演繹還為貫穿于全片的深沉厚重增添了一絲喜劇意味。影片結尾的格斗比賽中，腿傷后意志消沉的蘇木重振旗鼓，帶著所有人的信念和期望站上冠軍賽的八角籠，這是全片最貼近傳統格斗電影的段落，雖選擇了用黑白影像呈現格斗畫面，但仍然沒有失去格斗本身強烈緊湊的節奏感，展現出永不言敗的精神和沖破命運桎梏的堅定信念。在格斗類型電影中，格斗者的堅韌不拔、教練的不離不棄，以及極具觀賞性和娛樂性的打斗場面是此類電影的成功關鍵。《八角籠中》（2023）在遵從藝術真實的前提下巧妙融合這些類型元素，大幅增加了影片的觀賞性，擴大了其在電影市場傳播的范圍，獲得了非常可觀的放映效果。通常情況下，加入類型化元素以增強電影市場性的模式主要是“依靠不斷復制某些成功的局部商業元素來實現電影再生產的優質化”。在現實主義電影創作過程中，運用“現實的題材+類型的手段”的創作手法，才能真正創作出更多《我不是藥神》（2018）、《八角籠中》（2023）這類普通觀眾也能欣賞的電影。現實主義電影在近幾年的變化有目共睹，其一改過去沉悶無趣、味同嚼蠟的單一風格，跟隨時代市場化的進步不斷豐富表現形式和敘述內容，兼顧觀眾多元化觀影需求，與時俱進地創新。在中國電影逐步爬升的歷史機遇面前，現實主義電影創作開闊視野，多樣化表現現實社會，反映現實問題，這是該類電影需要長期探索發展的方向，也是藝術表現對象的需要，現實主義電影將逐步趨向多元化格局。

（二）深究創作難題

現實主義電影發展迅速，但其在作品創作和市場發展上仍然存在一些問題。

其一，市場發展空間局限，電影生產備受阻礙。在當今消費主義文化盛行的環境下，致力于打造高票房、高熱度的商業電影占據了較大市場份額，現實主義電影的大眾關注度不高，此類電影的發展空間受到諸多因素影響。電影《八角籠中》（2023）作為一部現實題材電影，從選材角度來看，其難以像商業電影那樣受到資本家的追捧，王寶強導演在鳳凰衛視的采訪中表示，他費了很大努力都沒有為這部電影找來投資，最后只能落得自己到處借錢、貸款的地步，籌集資金受阻的種種原因除了王寶強之前導演的處女作電影上映后備受詬病，投資人仍有顧慮外，主要就是該類題材電影在電影市場中的發展空間受限導致的。還有不少現實主義電影都面臨過這一方面的壓力，如《白日焰火》（2014）的投資是通過私人關系求得，《路邊野餐》（2016）的啟動資金只有兩萬元，而且由導演畢贛的母親資助，《百鳥朝鳳》（2016）制片人跪求影院安排黃金時間段，包括一些知名導演執導的現實主義題材電影同樣影片優質，但票房平平。由此可見，此類電影發展在當下的市場環境中確實受到諸多阻礙。

其二，技術水平不成熟，缺少核心競爭力。過往一些現實主義題材電影經常會受到制作成本的限制，以及拍攝技術不成熟造成的約束，作品呈現出的效果略顯粗糙，無法讓觀眾獲得良好的視聽體驗，電影的受眾關注度不高。電影工作者要在新的技術環境下進行創作，將全新技術手段嘗試應用于現實主義題材電影，讓電影具有交互感、體驗感和參與感。當然，現實主義電影發展最主要還是取決于本土觀眾的信任和支持，觀眾對電影的信任度有多高，電影的發展空間也就多大，中國現實主義電影的核心競爭力和觀眾的情感聯系息息相關，要讓觀眾看到真正的中國故事、中國情懷。當前語境下怎樣實現現實主義題材電影的精品化創作，以及如何謀得該題材電影的良性發展是一個值得深刻思考的問題。創作者要以觀眾的審美方向為創作導向，用商業化方式將主流文化與大眾文化巧妙融合，在商業化敘事中融入現實主義藝術性視野，創作出觀眾喜愛的優質電影作品，同時也要完善電影營銷理念，積極拓展多方營銷手段與渠道，爭取實現娛樂性和引導性的平衡表達。

四、結語

現實主義是中國電影的傳統，在探究現實主義題材電影本質時，影片“仍然表達我們對人的關心，對善的關注”。當影片中的情節傳達的思想內涵與人民固有的現實主義思想相吻合時，人民就會對該作品產生信任，這種信任就意味著影片得到了觀眾的普遍認可。國產現實主義題材電影不斷關注社會表達需求和觀眾表達需求，力求將真實性作為影片創作基礎，在保證現實真相、反映真實人生的同時不斷推進其與類型電影有效融合，有效借助地域文化優勢，不斷進行本土化和多元化創新，形成現實主義電影多元類型融合發展趨勢。現實主義電影創作方法不能拋棄自身所具有的反思性和批判性，要在此基礎上與時俱進，多元創新。在中國電影時代發展過程中，影視工作者要肩負起時代責任，創作出符合廣大受眾需求的切合實際的影視作品，繼續對影片的普遍價值進行深入挖掘，不斷提高和完善現實主義題材電影的人文關懷，還需要不斷研究新的發展路線，轉變傳統創作理念，拓展多方營銷渠道，進而使該類電影發展空間更加廣泛，促成電影現實主義創作的現代化蛻變。

參考文獻：

[1][美]M.H.艾布拉姆斯著.文學術語詞典[K].吳松江等編譯，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09：521.

[2]任艷.新世紀以來中國電影現實主義研究[D].沈陽：遼寧大學，2013年.

[3][法]安德烈·巴贊.電影是什么[M].崔君衍譯，南京：江蘇教育出版社，2005：3.

[4][德]齊格弗里德·克拉考爾.電影的本性——物質現實的復原[M].邵牧君譯，北京：中國電影出版社，1981：1.

[5]鐘惦棐.電影《南征北戰》所達到和沒有達到的方面[J].文藝報，1953（03）.

[6]陸勇，高仲泰.我不是藥神：同名電影原型陸勇經歷紀實[J].全國新書目，2022（08）：130-131.

[7]張暖忻，李陀.談電影語言的現代化[J].電影藝術，1979（03）：40-52.

[8]王葉.近年中國現實主義電影創作方法的轉變[J].喜劇世界（下半月），2023（04）：130-132.

[9]胡智鋒，尹力，滕華濤，等.新時代影視創作的溫暖現實主義[J].北京電影學院學報，2022（06）：4-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