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達國家這頂“高帽”，中國要不要戴

王一笑

2023年3月27日，美國國會眾議院以415票贊成、0票反對的表決結果，通過了《中華人民共和國不是發展中國家法》，要求美國國務院對國際組織施加影響，“把中國重新歸類為高收入、中高收入或者發達國家，而不再視其為發展中國家”。美國的理由是，中國已經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占全球經濟總量的18.6%，經濟規模僅次于美國，美國被視為發達國家，中國也應如此。按說成為發達國家，是臉上貼金的事，問題在于，中國真具備這樣的實力了嗎？是不是發達國家，究竟誰說了算？如果不再是發展中國家，對中國將產生怎樣的影響？美國為何一直“惦記”中國的發展中國家地位？

中國到底算不算是發達國家

中國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到底誰說了算？

關于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國際上并沒有明確的定義。相關概念源于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的成立協定，20世紀60年代以來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使用。截至2022年，該組織共有38個成員國，被看作是發達國家俱樂部，以歐美國家為主，亞洲成員國僅有日本、韓國。不過，該組織成員國土耳其、墨西哥、波蘭，被普遍認為還算不上發達國家。2022年2月，該組織取消了俄羅斯的成員身份。中國一直都不是該組織成員國。

一般而言，國際社會把世界銀行分類中的高收入經濟體、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發達經濟體、世界貿易組織（WTO）中的發達國家、聯合國貿發會議的B組國家、聯合國人類發展指數（HDI）極高國家等認定為發達國家。

世界銀行使用人均國民總收入（GNI），將全球經濟體劃分為四大收入類別：低收入經濟體、中等偏下收入經濟體、中等偏上收入經濟體、高收入經濟體。當下，人均國民總收入超過13205美元的高收入國家，通常被認定為發達國家。

而中國2022年的人均國民收入是12608美元，按這個標準，被歸于中等偏上收入經濟體。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將全球190多個經濟體分為兩類：發達經濟體、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其中，發達經濟體有40個，中國被歸為“新興市場和發展中經濟體”。

WTO并沒有關于發達國家與發展中國家的定義。由世貿組織成員國自己聲明是“發達國家”，還是“發展中國家”。但是，其他成員可以對某一成員國利用發展中國家條款的決定提出疑問。實踐中，是發達國家決定哪些國家能被列入享有優惠的發展中國家名單。

聯合國常設機構貿發會議，將190多個成員分為A、B、C、D共4組。其中，A組以非洲和亞太集團的國家為主；B組由西歐和美國、日本等發達國家組成；C組由拉丁美洲和加勒比集團國家組成；D組則由東歐集團國家組成。其中，發達國家都在B組，中國也未列入其中。中國目前仍是A組的成員。

除了機構評定之外，“人類發展指數”也是衡量一個國家是否發達的重要依據。該指數是衡量一個國家綜合國力的重要指標。中國人類發展指數在世界上排名79，仍屬第二檔“高人類發展水平”國家，相當于發展中國家。

目前，全球有26個國家既是經濟合作與發展組織成員國、聯合國貿發會議B組國家、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定義下的發達經濟體，也是聯合國開發署的高人類發展指數國家、世界銀行高收入國家。這26個國家，是確定無疑的發達國家。

值得一提的是，聯合國去年發布《2022年世界經濟形勢與展望》，其中列出的發達國家只有36個，連HDI達到“極高人類發展水平”的一些國家都沒上榜，中國自然不在上述榜單中。2021年，石油大國阿聯酋的人均GDP達到4萬多美元，但在WTO中仍聲稱自己是發展中國家。2021年，新加坡人均GDP近7.3萬美元，但被WTO認定為“特殊發展中國家”。

總之，在以上主流國際組織中，中國的排位都跟“發達”“高收入”不沾邊。中國雖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占據世界經濟總量的18.6%，但中國也是世界第一人口大國。無論怎么算，中國只能算是全球最大的發展中國家。

成為發達國家對中國的影響

如果中國成為發達國家，會帶來哪些影響？換言之，作為發展中國家，中國受到哪些“照顧”？

經濟方面：WTO中的特殊待遇。以21世紀以來對中國經濟發展幫助很大的WTO為例，作為發展中國家，中國在WTO中享有一些特殊待遇。一是美稅普惠制（簡稱普惠制）。這是發達國家（給惠國）對發展中國家及地區（受惠國）出口制成品和半制成品給予普遍的、非歧視的、非互惠的關稅優惠制度，旨在幫助發展中國家擴大出口，加速國民經濟增長。給惠國對自受惠國進口的相關產品給予最惠國稅率基礎上的關稅減讓，甚至“零關稅”的準入待遇。這是WTO關貿總協定規定的給予發展中國家的一項重要優惠待遇。二是產業補貼。政府撥款、補貼給本國企業辦產業，這是WTO很忌諱的。但是，由于發展中國家的各種產業正在發展中，發展中國家被允許對一些特殊產品的補貼可以大幅超過發達國家。三是反傾銷訴訟。由于發展中國家在人力、土地、能源等成本上相較于發達國家存在客觀優勢，所以一個國家在有發展中國家這層身份“加持”時，其出口產品依靠價格優勢占領外國市場不容易觸發反傾銷訴訟。

當然，發展中國家在WTO中的特殊待遇不止上述這些內容，在非關稅壁壘削弱、磋商期延長等方面，發展中國家都享有優待。比如，國際金融機構的支持、國際組織的技術和財政援助、國際知識產權保護特殊待遇等等。

社會方面：被認定為發達國家，意味著中國將面臨更多的社會問題和挑戰，比如，老齡化、人口下降、收入差距、社會分化、道德淪喪、心理壓力等。這可能會影響中國社會的和諧穩定和發展潛力，也可能會引發一些社會矛盾和沖突。

政治方面：被認定為發達國家，意味著中國將承擔更多的國際責任和義務，比如，承擔更多的維和行動和人道主義干預，參與更多的多邊機制和區域合作。這可能會增加中國的政治成本和風險，影響中國的政治自主性和安全性，面對更多的政治干涉和挑戰。比如，聯合國會費的分攤比例。比如，根據《基加利協議》，發達國家要在2035年之前減排85%，而發展中國家則是在2045年之前減排80%。10年可能是中國高質量發展的關鍵期。一旦碳排放權利被剝奪，這對于目前國內工業體系的打擊也是重大的。

可以說，一旦被強認定為發達國家，中國將失去一些對發展中國家的優惠政策和市場空間，增加中國的經濟成本和負擔，面對更多的競爭和壓力。

美國為何急于給中國“戴高帽”

其實，美國“惦記”中國的發展中國家地位已非一日。早在2020年，美國就試圖否認中國等25個聯合國認定的發展中國家地位。

值得注意的是，美國眾議院于2023年1月成立了一個兩黨組成的專門委員會，重點關注美國與中國的競爭及中國政策對美國利益的威脅。專門委員會的目標是結束中國在國際條約和組織中作為“發展中國家”的待遇，并指定中國為“發達國家”。

中國明明離發達國家還有一段距離，美國為何這么急著給中國“戴高帽”？

這恰恰說明，在面對中國崛起的過程中，美國心態失衡。前文已經介紹，擁有發展中國家的身份，可以在一些國際組織中獲得相應的便利。特朗普政府時，美國已然覺得中國、印度、新加坡明明很有錢，卻還來享受優惠，在折騰了一圈發現沒有什么效果后，特朗普說了一句“經典語錄”——美國也是發展中國家，我們就是比別人發展得快了點！到目前為止，美國商務部已經制裁了中國600多家與科技有關的企業。中國的發展中國家身份，對美國來說如鯁在喉。

美國之舉旨在增加中國的發展成本，是在“捧殺”中國。媒體人士用“發展中國家悖論”，來形容一段時間內中國的情況。也就是說，即便中國GDP總量位列全球第一，中高端產業齊全且強大，但人均GDP仍可能低于中度發達國家的水平！（2萬至4萬美元）以中國人均GDP達到3萬美元計算，GDP總量就要達到50萬億美元以上，也就是要超過美國GDP的兩倍。自美國GDP登頂全球以來，還沒有哪個國家在經濟總量上超越美國，美國又怎么會容忍哪國的經濟總量超越它。“發達國家”這頂帽子在國際社會不僅代表一個國家的實力水平，也代表一份責任和義務。美國國會一致投票認定中國是“發達國家”，是強行給中國附加上超出實力所能負擔的國際義務，為中國套上超出負重能力的“光環”。

（摘自《世界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