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 磊,張 盼 盼,張 貴 軍,楊 靜 園,胡 豐,馬 立 軍*
(1.河北農業大學國土資源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1;2.河北農業大學鄉土文化與鄉村治理研究中心,河北 保定 071001;3.河北農業大學資源與環境科學學院,河北 保定 071001)
隨著工業化、城鎮化加速推進,農村社會多元化、異質性增加,村莊內生秩序能力逐漸喪失[1],加之各種不確定性因素對鄉村地域系統的干擾和沖擊,使鄉村地域系統平衡狀態遭到破壞,脆弱性和風險性不斷增強[2]。2017年黨的十九大提出鄉村振興戰略,國家出臺《關于實施鄉村振興戰略》《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的第十四個五年規劃和二〇三五年遠景目標》及《關于全面推進鄉村振興加快農業農村現代化》等政策文件,為鄉村地區發展提供政策支持和制度保障,鄉村地域面臨新的機遇與挑戰[3]。如何應對鄉村地區發展中日益凸顯的脆弱性與不可持續性,提高鄉村地域系統抗擊外部干擾和消弭內部矛盾的能力,形成具有較強適應性且能自我恢復、自我更新、自我發展的強大韌性系統,是推動鄉村地域發展中迫切需要解決的重大問題之一[4]。
國外鄉村地域系統韌性的研究多從社區尺度開展[5,6],研究內容涉及鄉村社會與生態韌性的相關性、鄉村地域系統韌性及其影響因素評估等方面[7-9],研究方法主要有問卷調查、面對面訪談、DROP模型、結構動力學方法等[10-12]。國內關于鄉村地域系統韌性的研究始于21世紀初期,多從鄉村社區等微觀尺度研究韌性治理、韌性鄉村建設及鄉村韌性空間重構等[13-15],部分學者以縣域或市域為研究單元剖析鄉村韌性時空演變特征[16-18],如段進軍等在構建縣域經濟韌性指標體系和鄉村振興指標體系的基礎上,結合耦合協調度和空間自相關模型分析了江蘇省縣域經濟韌性與鄉村振興的耦合關系[19]。從研究方法看,多以定性研究為主[4,20-22],但也有學者采用定量研究方法評價鄉村地域系統韌性,分析鄉村系統韌性的時空演變規律及驅動機制[23,24];從研究視角看,大部分學者研究鄉村振興及可持續發展背景下的鄉村地域系統韌性[25],而王雨村等從精準扶貧的視角出發,解析韌性化產業扶貧過程,提出河南鄉村產業韌性化發展策略[26]。
綜上所述,國內外關于鄉村地域系統韌性的研究取得一定成果,研究區域多為某一鄉村或典型縣域,以省級縣域單元整體作為研究區的較少;在構建鄉村地域系統韌性測度體系方面,多圍繞生態、經濟、社會、文化尺度構建指標體系,較少涉及鄉村地域系統結構與功能視角,關于探討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耦合協調度的研究也較少。基于此,本文以河北省市轄區以外的121個縣域單元為研究對象,從系統結構與功能視角構建系統韌性評價指標體系,深入分析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水平時空演變規律,并探索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的耦合協調特征,以期為提升河北省鄉村地域抵抗風險的能力提供依據。
“韌性”(resilience)最初應用于物理、數學、心理學等學科領域[27-29],加拿大生態學家Holling首次將它應用于生態學領域,并提出“生態韌性”的概念,即“系統的持久性以及吸收擾動保持原有種群或狀態不變的能力”[30]。盡管目前學術界沒有清晰界定韌性的概念,但從地理學角度看,韌性是指系統遭遇內部矛盾和外部干擾時,通過調整自身結構,主動抵御、適應或者更新的一種可持續發展能力[13]。鄉村地域系統由鄉村地域人口、文化、資源、環境、經濟等要素組成,是具有特定結構和功能的復合系統[31]。因此,鄉村地域系統可從結構和功能兩方面進行剖析(圖1),人口結構、產業結構、土地利用結構是鄉村地域系統結構的核心,生產功能、生活功能、生態功能是鄉村地域系統的主要功能[32]。

圖1 韌性視角下鄉村地域系統演化框架
鄉村地域系統韌性是指鄉村地域系統通過優化自身結構、提升系統功能,以吸收、抵御內外擾動和沖擊,從而維持系統穩定或推動系統向新的平衡態演進的能力。可見,鄉村地域系統韌性包含三方面能力,即吸收、抵御內外擾動的同時,維持系統自身結構與功能的抵御能力;通過不斷調整、優化自身結構與功能、提升鄉村凝聚力和內生動力,形成應對不確定性和脆弱性的適應能力;通過徹底改變、創新發展方式、提升系統自身潛力,從而更好地適應未來發展中內外擾動和沖擊的更新能力[20]。其中,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是指鄉村地域系統在面對系統內部人口結構、產業結構、土地利用結構的不穩定性和脆弱性時表現出的抵抗力及從干擾中實現轉型發展的能力;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是指保持系統結構穩定的前提下,為應對鄉村地域系統社會、經濟、生態等外部環境的劇烈變化,維持并進一步提升鄉村地域系統生產功能、生活功能及生態功能而表現出的一種適應性和恢復力。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發生變化,直接影響鄉村地域系統功能的發揮,而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的起伏又會影響系統結構韌性,從而導致鄉村地域系統產生不確定風險。提升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之間的協同水平,能抵御外界沖擊并控制在韌性閾值范圍之內,引導鄉村地域系統維持繁榮和穩定。
河北省地處華北平原,總面積18.88萬km2,是中國唯一兼有高原、山地、丘陵、平原、湖泊和海濱的省份。截至2020年底,河北省全年地區生產總值達36 206.9億元,全省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達27 135.9元,省內年末總人口為7 463.84萬人,其中15~64周歲人口占總人口比重為65.85%。盡管目前河北省62個貧困縣已全部脫貧摘帽,但作為中國脫貧攻堅任務較重的省份之一,鄉村地域要實現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的有效銜接仍任重道遠。本文選取河北省市轄區以外100個縣、21個縣級市為研究單元。
研究數據包括:河北省2000年、2010年及2018年土地利用數據,由Landsat-8遙感數據解譯所得,空間分辨率為30 m;社會統計數據,源于2001年、2011年及2019年的《中國縣域統計年鑒》《河北經濟年鑒》《河北農村統計年鑒》以及各縣(市)的統計公報??紤]到2016年河北省張家口市、邯鄲市的部分縣級行政區劃發生變更,為使各時點評價單元保持一致,以2018年河北省行政區劃為標準,統計2000年、2010年和2018年河北省市轄區以外的121個縣域單元信息。
基于指標選取的科學性、系統性、代表性及可獲取性等原則,參考已有研究[3,17,33,34],本文從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和功能韌性兩個維度選取了18項指標,構建鄉村地域系統韌性評價指標體系(表1)。

表1 鄉村地域系統韌性評價指標體系
1)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評價指標從人口結構、產業結構、土地利用結構方面選取。①人口結構是指按照性別、年齡、文化等分析人口內部比例關系,選用受教育程度和鄉村就業人員比重表征,前者用每千人中小學生在校人數表示;②產業結構是指產業內部生產要素之間、產業之間、時間、空間、層次的五維空間關系,選用第一產業產值和產業結構多樣化指數表征,后者基于三產產值比重,通過熵指數法計算得到[35],反映鄉村產業結構的合理性及多樣性;③土地利用結構是指各類用地占區域總面積百分比,選取土地墾殖水平和農村居民點用地占比表征,前者用耕地面積占土地總面積的比重表示,反映鄉村地域耕地開發利用情況。
2)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評價指標從生產功能、生活功能和生態功能方面選取。①生產功能是指以土地為載體進行社會生產而產出各種產品和服務的功能,選用人均地區生產總值、農業機械總動力等指標表征;②生活功能與承載和保障人居有關,選取醫療衛生情況、信息化水平、農村基礎設施服務等指標表征,其中醫療衛生情況通過每千人擁有醫療衛生床位數反映,信息化水平通過移動電話用戶數反映,農村基礎設施服務用農村用電量表示,這3項指標與自來水受益村比重、人均居民點用地面積均可衡量鄉村基礎設施建設水平;③生態功能與自然本底有關,主要提供生態產品和生態服務等功能,選用農村地均化肥使用量、地均生態系統服務價值、人均生態用地面積表示,地均生態系統服務價值采用謝高地等提出的陸地生態系統服務價值當量表[36]進行修正和測算。
采用極差標準化法對原始指標值xij進行標準化處理(式(1))[37],并采用熵權法[38]確定各指標權重βj,然后計算各指標標準化值與權重的乘積,得到各研究區的韌性水平ubi(b=1,2)(式(2)),u1i、u2i分別表示第i個評價單元的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和功能韌性。
(1)
(2)
式中:yij為第i個評價單元第j項指標修正后的標準化值,a∈(0,1),本文a取0.95。
耦合度C用以刻畫多個系統之間相互影響的程度,但難以體現各系統自身發展水平,因此還需構建耦合協調度模型進一步判斷系統間的耦合協調關系。參考相關研究[39,40],得到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u1和功能韌性u2的耦合協調度D模型:
(3)
式中:T為綜合評價指數,α、β為權重系數,本文假定系統結構韌性和功能韌性同等重要,α、β均取0.5。
選取ESDA方法中的全局Moran′s I、LISA集聚圖分析河北省鄉村地域系統韌性的全局空間自相關和局部空間自相關關系。全局Moran′s I可反映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在研究區內的空間關聯趨勢及集聚特征;局部Moran′s I可反映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可能存在的局部自相關性,提取空間集聚位置,通常用LISA集聚圖呈現。
4.1.1 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時空分異特征 根據綜合指數法計算2000年、2010年和2018年河北省121個縣域單元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水平,利用自然斷點法將結構韌性劃分為高度韌性、較高韌性、中等韌性、較低韌性和低度韌性5個等級(圖2)。
1)2000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低值和較低值縣域共46個,占比38.02%,主要分布于壩上高原、燕山—太行山脈,該地區地形起伏較大,耕地質量和土地墾殖水平較低,受產業結構等級較低的影響,融入京津經濟發展圈的能力較弱;中等韌性以上縣域共75個,占比61.98%,主要分布于華北平原和冀東北地區,其中華北平原地勢平坦,是我國重要的糧食主產區,而冀東北的唐山和秦皇島處于濱海經濟帶,區位條件優越,對外交通便利,具有發展重工業和旅游業的天然優勢,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相對較好。
2)2010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低值和較低值縣域共49個,占比40.5%,主要分布在燕山—太行山脈。該時期生產要素流動和產業轉移加快,鄉村勞動力大量外流導致人口結構失衡、耕地撂荒嚴重,加之土地利用結構不合理、土地利用效率較低等,導致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水平難以提升。中等韌性以上縣域共72個,占比59.5%,其空間分布特征與2000年基本一致,但較高韌性和高度韌性縣域數量有所增加,該類型區具有一定的產業和人才優勢,鄉村地域系統人口結構和產業結構韌性水平逐漸提升。
3)2018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低值和較低值縣域減至36個,占比29.75%,主要分布于燕山—太行山脈,得益于扶貧工程的穩步推進,大量青年人才向農村回流,人口結構逐漸合理化,同時鄉村旅游業的發展推動產業結構轉型升級,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水平有所提升。中等韌性以上縣域共85個,占比70.25%,較上一階段顯著增加,在空間上自北向南沿唐山—廊坊—保定—石家莊—邢臺—邯鄲呈帶狀分布,形成結構韌性高水平連片區。近年來,鄉村產業結構調整改善了資源配置,提高了鄉村地域系統產業結構韌性水平。此外,建設用地擴張速度放緩,鄉村產業布局日趨合理,土地利用結構逐漸優化,也在一定程度上推動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水平的提升。
4)利用SPSS軟件分析人口結構、產業結構及土地利用結構對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變化的影響程度,2000—2018年3個維度按貢獻率排名依次為土地利用結構、產業結構、人口結構。其中人口結構的貢獻率一直較低,呈先減后增趨勢,是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提升的限制性因素;產業結構的貢獻率持續上升,且上升速度逐漸增快;土地利用結構的貢獻率雖呈略微下降趨勢,但始終居于首位,是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增強的主導因素。
4.1.2 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空間關聯特征
1)全局空間關聯特征。為進一步揭示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的空間集聚特征,借助ArcGIS空間統計工具計算得到2000年、2010年與2018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全局Moran′s I分別為0.379 1、0.334 6、0.297 4,均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空間分布呈正相關,且存在顯著的空間集聚性,但集聚水平逐漸減弱。
2)局部空間關聯特征。由圖3可知,2000—2018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呈顯著正相關的單元數量逐年遞減,顯著負相關的單元數量略微增加,表明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負向集聚程度增強,鄰近縣域單元的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水平差距增大。①高—高集聚區主要分布于唐山、廊坊、保定、滄州、衡水的部分縣域。該類地區人口密集、地勢平坦,有利于農業現代化和規模化經營。2000—2010年保定東北部、廊坊北部以及邢臺的高—高集聚區逐漸減少,人口結構和土地利用結構不合理,導致鄉村內生發展動力不足;2010—2018年唐山高—高集聚區逐漸增加,邢臺、廊坊和滄州西部的高—高集聚區明顯減少。②低—低集聚區主要分布在張家口、承德、保定、邢臺及邯鄲的部分縣域。2000—2010年低—低集聚區在邢臺、邯鄲范圍內有所增加,該類型區處于壩上高原和燕山—太行山脈,農業生產經營方式傳統,勞動等生產要素流失嚴重,導致其產業結構和人口結構韌性水平均較低;2010—2018年低—低集聚區主要分布在承德和邢臺,張承地區作為京津的重要水源地和生態保護屏障,各項開發建設和工業生產活動受到限制,產業結構難以實現優化升級。③2000—2018年無高—低集聚區分布,低—高集聚區為局部洼地且與高—高集聚區緊密相連。2000年低—高集聚區分布于邢臺市清河縣和保定市安新縣,2000—2010年向南轉移至產業基礎相對薄弱、發展空間較為局限的地區;2010—2018年新增了新河縣、文安縣、武強縣和霸州市,近年來這些地區耕地和生態用地面積呈現雙減少,土地利用結構不合理,生態環境問題日益凸顯,鄉村地域系統的脆弱性和不穩定性增加。

圖3 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空間關聯格局
4.2.1 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時空分異特征
1)圖4a顯示,2000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低值和較低值縣域共111個,占比91.74%,主要分布于華北平原和太行山脈,該類型區的經濟發展主要依賴于第一產業,且與經濟發達地區的聯系較弱,生產功能難以得到充分發揮;中等韌性以上的縣域共10個,占比8.26%,主要分布于燕山山脈,該地區具有獨特的自然資源,生態功能十分突出,對自然災害的抵御能力較強,因此其韌性水平較高。

圖4 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時空演變特征
2)圖4b顯示,2010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低值和較低值縣域共62個,占比51.24%,主要分布于華北平原,該類型區人均生態用地面積和生態系統服務價值逐漸減少,農業面源污染較嚴重,醫療、通信等基礎設施建設水平較低,鄉村地域生活和生態功能韌性難以提升;中等韌性以上的縣域共59個,占比48.76%,在冀中南的石家莊、保定、衡水、邢臺和邯鄲地區呈點狀分布,空間上沿燕山山脈進一步擴展,燕山山脈森林資源豐富,生態服務功能較好,因此其生態功能韌性水平提升顯著。
3)圖4c顯示,2018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無低度縣域,較低韌性縣域共26個,占比21.49%,零星分布于張家口、保定、衡水、滄州和邢臺的部分縣域,該類型區經濟發展較緩慢,且受自然環境、地理區位的影響,脫貧攻堅任務相對艱巨;中等韌性以上縣域共95個,占比78.51%,相比上一階段顯著擴張。其中,高度韌性縣域主要分布在燕山山脈、華北平原,較高和中等韌性縣域分布在高度韌性區外圍。燕山山脈旅游產業帶的建設促使經濟發展模式日趨合理化,生產功能韌性水平逐漸提升。此外,近年來國家高度重視“三農”問題,提升農業基礎設施建設水平,實施支持農業抗災減災救災等政策,在一定程度上降低了平原地區農業產業系統脆弱性和風險性。
4)2000—2018年生產功能、生活功能及生態功能對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的貢獻率差距逐漸縮小,呈均衡發展趨勢。其中,生活功能的貢獻率逐漸增強,生態功能的貢獻率逐漸減小,生產功能的貢獻率相對穩定。2000—2010年生態功能是影響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的主導因素,2010—2018年生產功能成為推動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提升的主導力量。
4.2.2 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空間關聯特征
1)全局空間關聯特征。2000年、2010年、2018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全局Moran′s I分別為0.250 4、0.264 5、0.259 6,均通過顯著性檢驗,表明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在空間分布上具有集聚特征,總體呈現顯著的空間正相關性,并且這一趨勢逐漸加強。
2)局部空間關聯特征。由圖5可知,2000—2018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呈顯著正相關的縣域數量先減后增,而顯著負相關的縣域逐年減少,表明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同向集聚程度增強,鄰近縣域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水平的差異性減小。①高—高集聚區主要分布于張家口、承德、唐山及秦皇島的部分縣域,該類型區緊鄰首都北京,吸引資金、人才、技術和承接產業轉移的區位優勢明顯。2000—2010年唐山、秦皇島及邯鄲的高—高集聚區增加,較好的經濟發展基礎和較強的內部集聚力及對外輻射能力有助于該類型區經濟的快速發展和生產功能韌性水平的提升;2010—2018年承德的高—高集聚區有所增加,唐山和秦皇島的高值區穩定不變。承德市借助鄉村振興之勢培育優勢產業,推動產業融合發展,充分激發了其生產功能價值,同時產業融合發展又拓寬了農民的增收渠道,有助于其生活功能韌性水平的提升。 ②低—低集聚區主要分布于邯鄲、邢臺及衡水故城縣。2000—2010年故城縣低—低集聚區轉變為高—低集聚區,保定的低值區逐漸向北轉移,這些區域雖處于我國重要的糧食主產區,但其經濟發展較緩慢,加之基礎設施建設不完善,極大程度限制了其發展進程,因此其生產和生活功能韌性水平均較低;2010—2018年低—低集聚區空間范圍逐漸縮小,保定市范圍內縮小較明顯,僅蠡縣和高陽縣為低—低集聚區,雄安新區的設立帶動了保定市整體發展水平的提升。③低—高集聚區至2010年才零星分布于盧龍縣、大廠回族自治縣和大城縣,2010—2018年低—高集聚區明顯減少,除秦皇島盧龍縣外,其他原有低—高集聚區全部轉變為不顯著區。高—低集聚區主要分布于保定安新縣和定州市、邢臺寧晉縣和邢臺縣,2000—2010年增加了衡水故城縣和邯鄲大名縣,產業集群轉型升級和經濟開發區的建設推動生產功能韌性水平的提升,但該類地區對外輸出能力不足,難以發揮對鄰近地區的涓滴效應。
依據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的測算結果,運用耦合協調度模型計算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的耦合協調度。參考文獻[41],將耦合協調發展階段劃分為拮抗(0 4.3.1 耦合協調度時序變化特征 2000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的耦合協調度較弱,處于拮抗階段的縣域共25個,磨合階段的縣域共96個,分別占研究區縣域總數的20.66%、79.34%,整體以磨合狀態為主。河北省鄉村地域內部日益凸顯的“空心化”、土地利用非農化、非糧化等問題導致鄉村地域系統結構不合理,限制了鄉村地域多功能的發揮,導致兩者的耦合協調度較低。2010年處于拮抗階段的縣域減至10個,磨合階段的縣域增至109個,協調階段的縣域數實現了“零突破”,增至2個,表明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之間的耦合協調度逐步增強。2018年處于拮抗階段的縣域進一步減少,僅剩2個,磨合階段的縣域增至113個,協調階段的縣域增至6個,雖然此時磨合階段的縣域占比仍最大,但處于協調階段的縣域數量明顯增多,表明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之間的耦合協調度呈現穩中向好的趨勢。 4.3.2 耦合協調度空間分異特征 2000—2018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耦合協調度逐漸形成以保定、石家莊及唐山為中心,華北平原、燕山山脈及壩上高原為邊界的集聚區,呈現“多中心圈層”結構特征,且耦合協調度由中心地區向外圍逐漸減弱(圖6)。具體看,耦合協調度提升較快的區域主要分布于燕山—太行山脈及唐山和秦皇島兩個濱海城市,這是由于鄉村振興戰略提出、產業結構優化升級等系統外部政治、經濟環境變化的影響,使鄉村地域系統功能得到充分發揮,并促進了鄉村地域系統結構的優化。而華北平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水平超前于功能韌性水平,二者的耦合協調度提升較緩慢,一直處于磨合階段。近年來,華北平原的氣候變化和環境破壞帶來的旱、澇、鹽三害增加了農業生產和發展的不確定性和脆弱性,導致農業生產功能潛力難以得到充分發揮;此外,受外在發展環境的影響,如資源開發、生態環境等條件的約束,該類型區經濟發展也較緩慢。 圖6 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耦合協調類型時空演變特征 本文基于系統結構—功能視角,探究了2000—2018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的時空演變特征,利用耦合協調度模型測算了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的耦合協調度。主要結論有: 1)2000—2018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具有顯著的時空差異特征,呈現“西北低、東南高”的空間分布態勢。中等以上韌性水平縣域數量逐漸增多,2018年逐漸形成以唐山、廊坊、保定、石家莊、邢臺、邯鄲為中心的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高水平區。雖然其空間分布呈正相關,且存在顯著的空間集聚性,但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負向集聚程度逐漸增強,鄰近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水平的差距增大,高—高集聚區主要分布于華北平原,低—低集聚區主要分布于燕山—太行山脈。 2)2000—2018年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空間分異特征明顯,中等以上韌性水平縣域范圍逐漸擴大,自北向南逐漸形成以承德、唐山、廊坊、石家莊為中心的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高水平區??傮w看,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呈現顯著的空間正相關性,且這一趨勢在逐漸加強,即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正向集聚程度增強,鄰近縣域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水平的差異減小,高—高集聚區主要分布于冀北地區,而低—低集聚區主要集中于冀中南地區。 3)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之間的耦合協調度提升效果顯著,由拮抗階段平穩演變為磨合階段為主;空間上逐漸形成以保定、石家莊及唐山為中心,華北平原、燕山山脈及壩上高原為邊界的集聚區,呈現“多中心圈層”結構特征,且耦合協調度由中心地區向外圍逐漸減弱。 針對上述結論,為提高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韌性,推進鄉村地域可持續發展,實現脫貧攻堅與鄉村振興的有效銜接,提出以下建議:①河北省各縣域之間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差異顯著,應因地制宜制定鄉村地域可持續發展策略。如:華北平原可通過強化對農民農業技能的培訓、促進農業規模經營等方式提高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水平;燕山—太行山地區縣域可制定激勵政策吸引人才服務農村、合理調整鄉村“三生”空間格局。②河北省縣域單元之間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空間集聚性逐漸增強,應趁機加強縣域之間的聯系和協同發展水平;冀北地區要充分發揮輻射帶動作用,主動分享鄉村治理經驗,加強在韌性鄉村建設方面的交流與合作。此外,重視鄉村地域系統功能韌性較低的區域,努力完善農村基礎設施建設、增強農民生態保護意識。③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的耦合協調度還處于磨合階段。耦合協調度提升較快地區未來應根據自身地域特色,科學編制地區發展規劃,合理布局生產、生活和生態空間,同時加強農民在鄉村振興中的主體作用,增強鄉村發展內生動力;耦合協調度提升緩慢地區(華北平原)未來應加強對生態環境的保護和治理,增大對農業基礎設施建設的投入力度,大力促進農業科技創新。 本文基于系統結構與功能的視角,更細致地分析了河北省縣域鄉村地域系統結構韌性與功能韌性的時空演變規律及協調發展特征。一方面,系統科學中結構—功能關系理論的引入為探索鄉村地域系統韌性規律提供了新思路;另一方面,研究鄉村地域系統結構和功能對外界干擾的抵抗水平,有助于把握鄉村地域系統演變規律。然而,在構建鄉村地域系統韌性評價指標體系時,由于個別指標數據獲取難度較大,未能納入分析,且研究以縣域單元為對象,分析中忽視了單元之間微觀的差異性,未來將考慮進一步細化評價指標體系,深入挖掘新的量化方法,提升對鄉村地域系統演化特征的科學認知。
5 結論與討論
5.1 結論
5.2 討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