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撈對大唐的瑰麗想象

◆文/魏風華

《大唐的365夜》魏風華 著/陜西人民出版社/2023.4/68.00元

《大唐的365 夜》是我最近出版的一部作品，內容是對唐代志怪和傳奇的解讀，書中涉及的唐人志怪和傳奇也是不久前播出的網劇《唐朝詭事錄》的靈感來源和故事線索。

在我個人的寫作中，除了小說和劇本之外，還涉及歷史領域，具體指的是中古這段時間，即從東漢末年到唐朝末年這七百年的歷史。當時的志怪筆記跟后面我們看到的《聊齋志異》完全不一樣。《聊齋志異》的作者想說的話往往是在故事之外，或抨擊某種社會現象，或加入各種人情世故，而唐代的志怪非常的古樸或者說原汁原味，很多時候只是在單純地講一個富于想象力的故事。因此，如果說正史是一條“官道”，那么唐代志怪筆記就是兩旁幽暗的密林，段成式所著的《酉陽雜俎》就是這方面的代表。

段成式是唐代最重要的志怪作家和博物學者之一，其人博聞強記，既喜釣古鉤陳，又好探尋采訪（這一點尤其難得）。《酉陽雜俎》不但所記廣博珍稀，囊括了唐代的宮廷秘史、奇人異事、異獸奇花、域外傳說等，還記載了不少科技知識。明代編輯家李云鵠認為該書“無所不有，無所不異，使讀者忽而頤解，忽而發沖，忽而目眩神駭，愕眙而不能禁”，清代紀曉嵐編纂《四庫全書》時則直接視《酉陽雜俎》為唐以來志怪筆記的翹楚，就連西方的漢學家如李約瑟、薛愛華等人也在他們的著作中大量引用《酉陽雜俎》，并為該書的博物、科學和歷史價值所折服。此外，有影響力的唐人志怪筆記還有《紀聞》（網劇《唐朝詭事錄》的主人公蘇無名就來自這部作品中的一個篇章）、《傳奇》《玄怪錄》《獨異志》《集異記》等等，《大唐的365 夜》就是對以上作品的一個集中解讀。

而網劇《唐朝詭事錄》的創作也得益于《大唐的365 夜》中解讀的唐人志怪故事。比如，《酉陽雜俎》中記載了人面花的傳說，原文是：“大食西南二千里有國，山谷間，樹枝上，化生人首，如花，不解語。人借問，笑而已，頻笑輒落。”在這34 個字的基礎上，我以洛陽為背景，構思了劇集中的“人面花”單元案；“鼉神”案的靈感線索來自《獨異志》中赴任渡河的記載；“石橋圖”案的靈感線索來自《酉陽雜俎》中對一幅名畫的記載；“長安紅茶”案的引子來自《紀聞》中所記的新娘失蹤案；“黃梅殺”一案的線索則來自《河東記》中的夢境故事，并由此演繹出一個夢幻和現實被模糊邊界的謀殺案。“甘棠驛”和“參天樓”單元案中也出現了很多唐代志怪元素，如驛館怪談、幻術大會、機械飛鳥等。

唐代的志怪作家們用他們的熱情樂此不疲地壘建著志怪的“迷宮”，在這迷宮中有時能夠發現側面反映歷史的小徑，追尋到很多被正史拒載的事件的蛛絲馬跡（如李復言《續玄怪錄》中“辛公平上仙”一篇被認為借由靈異的故事影射唐順宗遭兵變被弒）；而另一些時候，志怪和秘史又是交融在一起的。或者可以說，唐代的志怪作家們用自己的方式書寫著《唐書》背面的異史。遺憾的是，這些志怪筆記的作者在當時并不為人所重，于后世更是寂寂無名。以段成式為例，他在唐時與李商隱和溫庭筠齊名，但在詩歌的時代里，他這樣的志怪作家最終只能遭遇來自時代的孤獨。

然而誰又能否認唐志怪和唐傳奇同樣是源遠流長的中華傳統文學中的重要組成部分呢？我認為，說他們是中華傳統文學中的明珠也不為過。因此，無論是作為圖書的《大唐的365 夜》，還是作為網劇的《唐朝詭事錄》，我創作它們的最重要的一個目的就是將神奇的唐代志怪故事全方位地介紹給讀者，同時也向唐代的志怪作家們致敬，他們瑰麗的想象力是這部書以及相關劇集的靈感來源和文學源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