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小麗
自由撰稿人,《中國地理百科》作者,有書等多家平臺拆書稿作者。熱愛中國傳統文化,尋訪中國文房四寶故里,記錄筆記數十萬字。
遠古時期,人們通過口耳相傳進行交流。一件事情,你傳給我,我再傳給他,一來二去,許多信息難免出現差錯,而且隨著人們交流范圍的擴大、交流內容的豐富,口頭語言說過即逝、無法保存,不能清晰地傳達到較遠的距離。于是,文字就應運而生了。
3500 年前,地球上出現了文字。蘇美爾人創造的楔形文字、埃及人創造的象形字,以及華夏民族創造的甲骨文,是世界上能看到的最古老的文字。其中,楔形文字多使用蘆葦桿或木棒在泥板上刻畫,筆畫大都為具三角形的線條,字形也隨著文明演變,逐漸統一固定為音節符號。古埃及人的文字起初叫作“圣書字”,包含很多獅子、鳥、長矛一類的圖畫,屬于象形字。后來,古埃及人的文字逐漸增加了表意、表音的元素,最后受到拼音文字的影響,開始朝字母化方向發展。如今,古老的楔形文字、圣書字都已經沒有人使用了,只有漢字現在仍在使用,而且是當今世界上使用人數最多的文字,成為了中國人的符號特征。
經過考證,中國文字起源于距今五六千年左右的“仰韶文化時期”,這一時期中國文字以陶器文字,即圖畫為主。后來,中國人又發明了真正意義上的文字——甲骨文。在人類歷史的長河中,漢字經歷了陶器文字、甲骨文、金文、大篆、小篆、隸書、草書、楷書和行書的演變。
毛筆筆鋒的柔軟特性使毛筆在書寫過程中有了變化的可能。柔軟的毛筆在古代文人雅士的手中既可以橫向拖曳,又可以提按,隨著用力輕重,寫出的線條粗細有別,充滿了藝術美感。

而毛筆在漢字演變的過程中,不但對于交流、繼承中國文化功勛卓著,還催生出了一種獨特的造型藝術——書法。在一幅完整的書法作品中,筆畫、字、行是基本的要素。其中筆畫是最基本的,筆畫的力感、節奏、變化、和諧等等決定了一個字及整幅作品的形式美。
在北京故宮博物院清朝乾隆皇帝的書房三希堂里,有一幅大書法家王獻之的行草《中秋帖》,這幅墨寶現僅存22 字,字勢連綿不斷,被稱為“一筆書”,是書法“血脈相連”的楷模。飛動是這幅墨寶的最大特點,古人說,飛動則多奇,飛動則多趣。從這幅墨寶中,人們仿佛看到了生命的勃勃生機,聽到了美妙的旋律,從而有了種種想象。書法的動感除了來自筆畫線條的形貌和連接方式之外,還與線條的流動速度有關,這就對筆墨紙硯有了不同的要求。
古代中國人向來崇尚“學而優則仕”,一手好字外加文采斐然的文章是古代文人走向仕途的絕妙“武器”,因此筆墨紙硯不得不講究。另外,文人雅士們常常借助書畫抒發胸中的萬丈豪情與苦悶,隨興所至,心中的所思所想匯聚筆墨之中,筆墨情趣也是文人墨客心境的體現。用毛筆蘸水、墨、彩作畫于絹或紙上是中國畫的傳統繪畫形式,這就更離不開筆墨紙硯了。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文房四寶自古和文人及書畫家結緣,達成了互長共進的默契。字畫是文人內心的表達,優質的筆、墨、紙、硯自然受到文人的青睞。三國時的書法家及造墨家韋誕說:“若用張芝筆、左伯紙及臣墨,兼此三具,又得臣手,然后可以建徑丈之勢。”文房四寶在發展改進中凝聚了中國人的智慧,是中國文明發展史上的寶貴文化遺產;同時,中國歷代文人借助筆墨紙硯創造出了諸如書法、字畫、典籍冊頁等絢爛多姿的文化產品。

晉代書法家王羲之曾說過,文房四寶相當于是陣地、武器、盔甲、城池,對于“領兵作戰”的中國文人來說,可謂缺一不可。因此,文房四寶與古代文人情同手足,唐代大文學家韓愈將“筆、墨、紙、硯”戲稱為“中山毛穎(中山兔毫筆)、絳人陳元(絳州松煙墨)、弘農陶泓(弘農陶硯)和會稽楮先生(會稽楮皮紙)”。
筆墨紙硯的存在使得中國古代知識分子的性格、才識、情緒在詩詞字畫及典籍冊頁中淋漓盡致地顯現出來,也給后人們留下了寶貴的文化遺產。
文房清供,中式書房不可或缺的配角
在一間中國傳統書房中,筆墨紙硯及木制桌椅是標配。除此之外,往往還會有一件或多件工藝精美、造型獨特、極具觀賞性的器物吸引我們的眼球。它們可能是一個放置毛筆的筆筒、洗涮毛筆的筆洗、測墨濃淡的筆掭、擱置毛筆的筆山,或者是放置墨塊的墨盒、裝磨墨用水的水注、儲水的水丞,或者是寫字作畫時用來壓紙的鎮紙,存放書札、柬帖的書匣,亦或是一幅鐵畫銀鉤的書畫作品,也可能是一個根雕、一把樂器、一件瓷器等等。這些琳瑯滿目的文房雜器是中國傳統文房不可或缺的輔助用具,它們也有一種雅稱——文房清供。
文房清供種類繁多、包羅萬象,制作工藝繁復,包括繪畫、法書、燒造、雕刻、鑲嵌等,材質也是無所不包,有金、銀、銅、鐵、玉石、漆器、陶瓷、玻璃、琺瑯以及竹、木、牙、角等。這些功能各異的文房清供是中國傳統書房中不可或缺的陳設,它們與筆、墨、紙、硯一起,為中國人的書寫繪畫服務,并組成了一個極具中國特色的藝術品世界。
“是無情之物變為有情”,是文房清供的形象寫照。文房清供不在于是否名貴,關鍵在于主人的生活情趣。常言道,“案頭清供是君子之心”。中國文人常常寄托情志于物件,一件小小的文房清供往往是主人清雅情趣所在。古代文人崇尚“天人合一”,自然界中的花草林木所蘊之精神常常與文人產生共鳴,因此文人們也會把花草請至書房。比如,明末清初的文學家、戲曲家李漁嗜水仙如命,據說每到冬季,李漁都要令家人購回許多水仙花,并親手雕刻成各種造型,置于精美的器物中,或擺放在自家客廳和書房,或送給親朋好友。
一件件文房趣物能夠給中國古代文人們帶去精神上的愉悅,而文人對文房清供的癡愛其實是一種古雅的生活態度,也是一種高雅的生活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