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丹娜
“叫你小心魚刺,你不聽,看看,卡住喉嚨了吧!這可怎么辦啊?”一個焦急又粗魯的聲音打破魚粉店的安靜。
“現在怎么樣了?真的被魚刺卡住喉嚨了嗎?!那就去醫院哦?!”像連環炮一樣,我又大聲質問七歲的弟弟。
“好像沒有刺了。”弟弟委屈地輕輕地回答。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怎么這么粗魯?!好尷尬啊。我急切地環顧四周,小心翼翼地觀察粉店里其他顧客的反應,臉上火辣辣的,如坐針氈。
幸好其他客人都在埋頭認真吃粉或看自己的手機。興許他們對這種斥責孩子的場面早已經習以為常,于是我舒了一口氣,可心中忽然多了根“刺”。
弟弟忽然放下手里的筷子,撿起桌上的車鑰匙,默默地走出粉店,徑直朝車子走去。我看著他走出粉店,又看了看他碗里剩下來的大半碗粉,很刺眼。心中的“刺”忽然扎得我好疼,既心疼弟弟沒吃飽,又心疼我那幾塊錢。他為什么不愿意吃了?是不是飽了?平時弟弟的胃口就小。或者是因為我在那么多人面前大聲又粗魯的關切讓他覺得丟臉了,傷了他的自尊心?想到這里,感覺碗里的粉不像往常那樣美味。
可為了填飽肚子,我還是狼吞虎咽,把剩下的粉全塞進嘴里,匆忙離開粉店。
回家的路上,車里鴉雀無聲,只有發動機的轟鳴和耳邊的風在不安地難過地呼呼作響。我從后視鏡偷偷看了一眼弟弟,他面無表情,目光呆滯,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讓我心中的“刺”又開始作妖了。我知道我不該以愛之名那樣大聲斥責他,我后悔了。但我不愿意承認,也不愿意向他道歉。因為我自以為是地認為我大聲、粗魯的關切都是因為太愛他,太擔心他,這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一路上,平時坐在車上有說有笑的我們此時此刻都不愿意開口,但我想過幾天他應該會忘記吧。的確,回到家后一切又恢復了原來和和美美的樣子,我也以為弟弟已經忘記了那天的不愉快。一個星期過去了,我問弟弟:“我們去吃魚粉吧?好久沒有去了。”“不去。”弟弟淡淡地回答。
又一個星期,我問兩姐弟:“想吃什么粉呢?”“魚粉吧!”姐姐興致高漲地說。“我也是。”我歡快地贊同姐姐。“但我想吃別的。”弟弟平靜地說道。“那我們分頭行動吧,弟弟吃完粉就過來找我們,我跟姐姐在魚粉店等你。”我吩咐他。正當我跟姐姐吃粉的時候,弟弟過來魚粉店找我們了。他說他吃完粉了。看他久不久就瞄我的粉,我猜他肯定想嘗嘗我的魚粉。于是我叫他去拿個小碗,分給他一點粉,又夾了幾塊沒有魚刺的魚肉給他,特別溫和地告訴他這些魚肉沒有魚刺的,讓他放心,慢慢吃。
弟弟起初推辭了一下,后來也開心地吃了起來。“好吃嗎?”我微笑著問他。“好吃!”他吃得津津有味。“那我們下周末再來,到時候你自己吃一碗好嗎?”我趁熱打鐵地問他。“好啊!”弟弟開心地回答。
后來,弟弟果然跟我們一起去吃魚粉。我很開心,我終于拔掉了我和弟弟的那根“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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