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爾模式指導下的口譯筆記策略

【摘要】筆記是口譯活動中的一項重要環節。記什么，如何記，這與譯員所要處理的信息特征密切相關。而合理把握信息特征，才有利于譯員合理分配精力，順利完成口譯任務。本文就將探討在源語信息特征不同的情況下，如何調整筆記策略，以提高口譯的效率。

【關鍵詞】認知負荷；吉爾模型；筆記策略

【中圖分類號】H15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3）11-0073-04

【基金項目】本文系校級社科類課題“現代漢語節律學在英漢翻譯中的探索和研究”研究成果（項目編號：SK202107）。

一、引言

隨著全球化的發展，交替傳譯已經成為國際交流的重要手段。本文將主要探討口譯筆記在提高翻譯質量方面的重要性，并以三場全球氣候變化的講座作為研究對象。通過對Mark Maslin教授的Climate Change at Talks at Google、Jim White博士的Climate Chang以及V Ramanthan教授的Bending the Curve： Climate Change Solutions的分析，闡述口譯筆記在口譯實踐中對大腦記憶的輔助作用，并以吉爾的認知負荷模型和理解等式模型為理論指導，揭示如何通過手腦合一來產生高質量的譯文。

“筆記的相關研究主要圍繞筆記產品和筆記過程展開。有關筆記產品的研究主要針對筆記的數量、語言、形式和布局等靜態產品特征及其對于口譯的影響等進行討論。”[1]本文就從源語言信息特點入手，分析不同認知負荷下的筆記調整策略。

二、吉爾模式概述

1995年，Daniel Gile在他的《口譯員和筆譯員培訓的基本概念和模式》一書中提出了“精力分配模型”[2]。他認為交替傳譯由兩個階段組成——理解階段和重新表述階段，即The comprehension phase： Interpreting=L+N+M+C（理解階段=聽力分析+筆記+短時記憶+協調）和The reformulation phase： Interpreting=Rem+Read+P+C（重新表述階段=記憶+讀筆記+表達+協調）。

Daniel Gile認為，理解好源語言有助于減輕聽力分析、筆記復述和語義記憶等帶來的認知負荷。“問題的出現往往意味著更高要求的能力補充，而能力的補充可能意味著需要超出可用能力，從而導致精力管理出現問題。”[2]171一旦沒有合理分配好精力，就可能導致口譯活動的失敗。

與此同時，吉爾還提出了“口譯的理解等式”（Comprehension Equation of Interpretation），兩者共同構成了吉爾的口譯模型。“為了更全面地理解源語言，‘理解等式的基本概念是除了語言知識和語言外知識，還需將另一個要素考慮進去，即刻意分析。”[2]82即C=KL+ELK+A（理解=語言知識+語言外知識+分析）Gile 認為“除了語言知識、理解，還意味著對外界的了解，在文獻中也被稱為語言外知識、世界知識或百科知識。”[2]81若譯員僅翻譯字面意思是遠遠不夠的。

三、構成口譯中認知負荷

的常見因素

在口譯活動中，給譯員帶來挑戰的往往有數字、專業術語、專有名詞、邏輯性強的源語言、帶有修辭手法的源語言和圖表這六個因素，其性質不同，帶來的挑戰性也不同。

根據“認知負荷理論”（Cognitive Load Theory）可將其分為兩類：高認知負荷和低認知負荷因素。當數字、術語、專有名詞等專有名詞一旦出現，就需要譯員準確記錄，并付出高度專注力，這屬于認知負荷較重的因素；而對于邏輯性強、帶有修辭和圖表的源語言，譯員可以在忠實于說話人的基礎上，充分利用認知盈余，在一定程度上對說話人的話語進行潤色和新的編排，這屬于輕認知負荷因素。該理論最早由約翰·斯韋勒（John Sweller）提出，并由丹尼爾·吉爾（Daniel Gile）進一步發展。斯韋勒認為“‘認知負荷與工作記憶在同一時間所能容納的信息量有關。”[5]133在將這六個因素進行分類后，根據“吉爾模式”及其特點，筆者總結出了相對的筆記技巧。

四、基于吉爾模式的筆記策略

（一）高認知負荷語言筆記策略

1.數字

（1）SL：It is estimated that between 35，000 and 70，000 people have died in heat waves throughout northern Europe. I believe that the most vulnerable are not you， not children， not young people， but the elderly. They are the elderly.

TL：據估計，整個北歐有35000到70000人死于熱浪。我認為，最脆弱的不是你們，不是兒童，不是年輕人，而是老人。

本段包含兩個大數字：35000和70000，數字所在的句子并不難理解，但認知負荷相對較重。因此在口譯練習中，譯者只需用符號“ ? ”表示“死亡”，用“↑”表示“高溫”，將精力較多地分配給數字聽力（L）。當聽到“估計”一詞時，譯者需要集中注意力，預測即將出現的數字，當說話者說出“thirty-five thousand”和“70thousand”這兩個數字時，就可以迅速記下來。眾所周知，超過一千的數字在英文中是每三個單位為一組，而在中文里則是以每四個單位為一組，因此，譯者需要將“35000”翻譯為“三點五萬”，將“70000”變成了“七萬”。

與數字相比，其他信息帶來的認知負荷相對較輕，“當認知負荷較輕時，可以采用直譯的方式。”[2]157由此可見，根據Gile的認知負荷模型，提高數字釋義準確性的方法之一就是簡化數字背后的語義信息注釋，確保大部分精力都集中在翻譯數字的準確性上。

2.專有名詞和術語

根據Gile的“精力分配模型”，無論出現哪種名詞，譯員在時都要集中精力，盡可能完整地將信息記錄下來，然后把其余精力投入到它們所承載的信息中去。但是，如果名詞所承載的信息量太大，沒有時間進行完整的記錄，譯員就應該著重記錄有助于還原的主要字母或中文意思，若出現超出譯員認知范圍的知識，其應更多地關注術語所承載的語義信息，以把握演講者的“言外之意”，這比單純理解字面意思更為重要。

（2）SL：This is an ice core that's 800，000 years old， almost a million years old. As you can see， this is methane. This is carbon dioxide. These are glaciers.

TL： 這是八十萬年前的冰核，將近一百萬年了。如你所見，這是甲烷，這是二氧化碳。它們都處于冰河時期。

在解釋這些句子時，作者不知道“ice core”和“glacier”的含義，但譯者并沒有放棄這兩個詞，而是根據它們的讀音把它們完全寫了下來。聽完整個段落后，可以大致理解其意思，即本段講的是古代冰的構成。在輸出階段，譯者根據筆記直接將“ice core”譯為“冰芯”，將“glaciers”譯為“冰河時代”。而后，通過查字典，譯者發現“ice cores”的意思是“冰芯”，相當于“冰核”，“冰河時代”的釋義完全正確。口譯能夠順利進行，是譯者對詞語的完整記錄和對整個段落理解的結果。因此，在遇到陌生詞匯時，口譯員要盡量集中精力把它記下來，通過上下文關系，推斷出大致含義。

（二）低認知負荷語言筆記策略

帶有圖表、修辭手法和邏輯性強的源語言屬于低認知負荷因素。根據吉爾的“精力分配模型”：CI = L（聽力和分析）+ N（筆記）+ M（短時記憶適應）+ C（協調），當源語的認知負荷較輕時，聽力和筆記的壓力會小很多。因此，譯員有更多精力對話語進行邏輯和意圖分析。根據Gile的理解等式，“在非文學的口筆譯中，需要用目的語重新表述原文的信息內容，這意味著譯者必須理解原文的邏輯結構、信息內容和語法結構。”[2]219為了實現這一目的，譯員需要利用自己額外的認知來簡化筆記，在一定程度上理清邏輯并潤色說話者的話語。

1.帶有邏輯性強的源語言

（3）SL：Rapid warming and rapid cooling are difficult for the Earth. This is because the Earth contains a lot of water and has a high specific heat capacity.

TL：對地球來說，快速變暖和快速變冷是很困難的。這是由于地球上有大量的水，并且具有較大的比熱容量。

連接詞“so”和“because”表明本段存在因果關系。因此可以用數學符號“∵”和“∴”用來明確邏輯關系，“↑”“↓”表示溫度的上升和下降。由于這是一個邏輯性很強且包含常識的段落，所以譯者沒有花太多精力在聽力和記筆記上，而是把更多的精力放在了語言組織上，而中西方在邏輯上存在差異，按照原文順序翻譯筆記是不合適的。因此，譯者將語言順序換位，把原文的第一句話放在譯文的最后，這樣中文聽眾就能更好地理解演講內容。“如果目標語言中存在適當的術語和短語，譯者可以自行選擇；如果目標語言中沒有，譯者可以自行創造。”[3]78所以我們可以看到，根據源語言的特點進行精力分配可以大大提高效率。而筆記的功能在于“幫助譯員理清源語信息的邏輯框架，對工作記憶的提取起到提示作用，從而幫助譯員對譯語的表達進行重組。”[4]

2.帶有修辭手法的源語言

（4）SL：If you imagine yourself on a tropical island. You are lying there with the sun beating down on you. The visible light comes at you and makes you feel hot. It's the same with the Earth.

TL：假如你想象自己身處在一個熱帶島嶼上。你就躺在那兒，任憑太陽暴曬。可見的光線照射到你身上，讓你覺得很熱。在地球上也是如此。

為了給聽眾留下更深刻的印象，演講者用了一個比喻來解釋氣候變暖給地球帶來的負面影響。鑒于這一科學現象在前面已得到解釋，譯員無需花很多精力去聽和做筆記，而是將更多的精力留給輸出。考慮到說話人的目的是通過“人受太陽炙烤，炎熱難耐”這一比喻，使人們代入“地球”的感受，從而起到重視環保，共同改善全球變暖的作用。譯者試圖通過補充一些詞語來加強源語言和目標語言之間的聯系。通過這種方式，類比與論述之間建立了牢固的聯系。

3.圖表

坐標形式的圖表和描述信息形式的圖表是這三個講座中常見的兩種類型。坐標圖又可細分為條形圖、折線圖和面積圖，由X軸、Y軸和坐標點組成[5]。這兩種圖表的共同特點是都很直觀，坐標式圖表上的所有數據都一目了然，這無疑為譯員提供了極大的便利。口譯員只需根據發言人的描述，再對照圖表進行描述即可，此時，口譯員對筆記的依賴程度很低。信息類型的圖表通常既有圖片又有文字，這類圖表往往更加形象，文字和數字較少，其主要思想通過演講者的講解傳達給聽眾，這就要求口譯員做好記錄的準備。

（5）SL： In the 1960s， things were completely wrong. During that period， our population increased by 2%. Now， we're below 1%， and we're going to go down to negative numbers by the end of the century. Our population will shrink.

TL：而在20世紀60年代，這一切都出現了問題。在這段時間里，我們的人口只增加了2%。目前，我國人口增長率不足1%，到這個十年結束時，就會出現人口赤字。我們的人口越來越少了。

這是一個位于坐標上的曲線圖，說話人所描述的信息都已在圖表中呈現，包括年份（X軸）、變化率（Y軸）、節點值和曲線趨勢。這就大大減輕了譯員的認知負擔，因此在口譯筆記時，只需注意說話者詳細描述的數據，這些數據很容易儲存在大腦中，并且只需記下“1960年代”“2%”“C末”和“少”等關鍵信息即可。

五、結語

在Gile的“認知負荷模型”指導下，筆者研究發現，口譯員可以通過精力的合理分配，有效地處理信息密集的源語言。在處理數字、術語、專有名詞等高認知負荷的信息時，譯員需要注重聽力分析（L）和筆記（N）兩個步驟，并盡量將其記下來；如果因信息過于密集或超出譯者的認知范疇，譯員則需結合語境，理解這些詞語背后的真正含義，因為其內在含義遠比字面解釋重要。而那些帶有圖標、修辭手法和邏輯性強的源語言屬于低認知負荷因素，面對這種情況，譯員需要將精力主要置于聽力分析（L）和短期記憶階段，在這種情況下，口譯員不必過于緊張。相反，在做筆記時可以采取“在忠實理解原文的基礎上，重新組織句子結構或詞序，提取關鍵信息，刪除多余信息，進行適當補充”的策略，以便譯入語聽眾更好地理解說話人意圖。但無論是高認知負荷重還是低認知負荷輕因素，合理的精力分配都是口譯工作順利開展的保障。

參考文獻：

[1]陳菁，王思思.信息技術輔助下的過程導向型口譯筆記教學——基于準實驗與訪談的混合研究[J].中國翻譯，2022（03）：81.

[2]Gile D.Basic Concepts and Models fro Interpreter and Translator Training[M]. Amsterdam： John Benjamins，1995.

[3]Hansen G. Efforts and Models in Interpreting and Translation Research[M].Amsterdam：John Benjamins.2009.

[4]吳嫻.商務口譯筆記邏輯性與口譯質量的關系[J].廣西民族師范學院學報，2019（02）：83.

[5]萬宏瑜.解讀圖表：另一項重要的口譯技能[J].中國翻譯，2004（02）：84.

作者簡介：

劉蕾（1994.6-），女，漢族，江蘇泰州人，研究生，助教，研究方向：英語口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