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天嬌
作為四大名硯之一的澄泥硯,因其特殊的制作技藝而被更多人熟知,其民間美術方面所蘊含的價值和內涵卻并未得到充分的關注和發掘。2007 年,黃河澄泥硯被列入第一批河南省非遺代表性項目名錄(民間美術類),當時申報地區有惠濟區(今鄭州市惠濟區)、孟州市(今孟州市)、陜縣(今三門峽市陜州區)、新安縣(今洛陽市新安縣)。2008 年,山西省新絳縣的“澄泥硯制作技藝”被列入國家級非遺代表性項目名錄(傳統技藝)。2021 年8 月12 日中共中央辦公廳、國務院辦公廳印發《關于進一步加強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的意見》,強調要推動傳統美術在現代生活中的廣泛運用。民間美術的資源開發和利用,在非物質文化遺產的保護工作中被提升到一個新高度。陜州澄泥硯厚植民間美術的根基,是河南地區具有深厚群眾心理基礎和文化情感的瑰寶。陜州澄泥硯歷經十余年,探索并實踐了陜州澄泥硯活態性傳承的路徑:在傳承機制的建設方面,重視傳承人群對陜州澄泥硯文化記憶的保護與表達;在非遺本體價值的創新方面,努力發掘陜州澄泥硯的民間美術元素,并開掘其文化價值與市場價值;在遺產存續規律和民眾日常生活互動方面,使用多種傳播和體驗途徑,培養民眾對陜州澄泥硯的審美興趣和水平。陜州澄泥硯活態性傳承的路徑,為非遺活態傳承工作提供了值得借鑒和參考的經驗。
陜州澄泥硯的活態傳承在保護文化記憶這一路徑上,致力于“講好文化故事”,著重突出整體性和地域性兩個重點:一方面,強調讓民間美術類非物質文化遺產回歸民眾日常的“生活場”中,在保護中注意整體性防止碎片化。[1]在梳理傳承與發展的歷史時,關注陜州澄泥硯與當地地理位置、生態資源和生活習俗之間的緊密聯系,塑造陜州澄泥硯與民眾生活記憶的整體感。另一方面,整體性的關注需要與非物質文化遺產的地域性相結合,在完善傳承機制的同時加強其與民眾之間的地域文化情感聯結。在這方面的具體實踐上,挖掘陜州當地澄泥制硯的資源,注重傳承人鏈條的保護并加強對具有當地文化展示場所的投資與建設,在我國澄泥制硯的歷史文化中給陜州澄泥硯尋找定位。
下面將從對歷史依據的追溯、傳承脈絡的梳理和地域特色的結合三個維度來說明陜州澄泥硯在文化記憶保護方面的路徑依據。
其一,追溯歷史依據,重塑文化認識的厚重感。陜州地處黃河流域東西交通要地,是連接關中與中原的咽喉,底蘊深厚,民風濃郁。唐代澄泥硯的產地有絳州、虢州兩處。絳州即絳縣,今山西新絳,位于黃河第二大支流——汾河之畔。虢州則在河南境內,包括如今的靈寶、盧氏全境。虢州澄泥硯在唐宋一度成為貢品,唐李林甫等編撰的《唐六典》記載“虢州或屬河南”,并記錄了虢州當時的貢品為“虢州硯瓦、地骨白皮”。[2]明代《硯譜》有對虢州澄泥硯在唐代地位的評價:“虢州澄泥,唐人品硯以為第一。”[3《]宋史》有“虢州,雄,虢郡,軍事”“貢麝香,地骨皮,硯”等記載。[4]作為貢品的虢州澄泥硯,在中國歷史上無數次登上高雅殿堂,被古人所稱贊。河南陜州(今河南省三門峽市陜州區,古虢州轄域)到明代時成為澄泥硯新出現的產地,在《明一統志》《河南通志》中都有相關記載,陜州西靠制硯名地虢州,北臨黃河,在地理位置上是制造澄泥硯的便利之地。
其二,梳理傳承脈絡,認可傳承人文化保護情懷。河南自古以來都是澄泥硯的制造中心,目前,三門峽、洛陽、焦作、鄭州等地仍有澄泥硯生產。從藝術傳承來說,三門峽、洛陽、焦作三地的制硯傳承人均師承河南省三門峽市陜州區宜村鄉西張村鎮人馬寨村的匠人。[5]澄泥硯能在人馬寨被保護和傳承下來有諸多因素,一方面是根源于陜州當地民間百姓的生活與環境,另一方面也離不開人馬寨制硯名匠王玉瑞家族后人的努力。據王玉瑞第六代傳人王躍澤言,清末民初時,人馬寨村的制硯作坊有玉瑞堂、王福堂、永興堂、永興泰記、復升堂等,制硯手藝一直延續到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未有中斷。在1949 年之后,作坊形式的硯臺制作越來越少,事實上,據王躍澤的父親介紹,新中國成立之初,人馬寨村的孩子還在類似私塾的地方讀書,上學必備的文具中仍需要硯臺。有一些目前能發現的人馬寨所制澄泥硯上,還刻寫著透露鮮明時代特色的文字,如民國時代的“某某鄉紳增某某”“抵制日貨”,還有一方刻有“抗美國”。但隨著時代的發展與人們書寫工具的變化,并不是所有的堂號都能延續下來,其中,王福堂和復升堂因為后繼無人便逐漸沒落消失了。
二十世紀九十年代起,玉瑞堂第六代傳人王躍澤出于對古玩的熱愛開始在當地磚廠撿古陶片,隨著對陜州歷史和家族制硯傳統的深入了解,懷著發展家傳澄泥硯的情懷,他毅然辭去了正式工作,開始投入恢復澄泥制硯的古法工藝之中。1994 年,王躍澤開始在人馬寨組織學習和恢復澄泥制硯工藝。經過反復實驗,1995 年燒制出第一窯成品硯臺。在村里老一輩王國周、王國定、王國雷、王國倉的傳授和支持下,恢復澄泥硯工藝的計劃得以實現。如今在人馬寨,經過文化部認證的澄泥硯非遺傳承人已有:王君勞,王金池,王金榜,王躍澤和王躍慶五人。實際上在人馬寨村,有一個傳承有序的澄泥硯家族脈絡:從王躍澤的爺爺、父親、再到他與弟弟,以及王躍澤尚且年少的兒子,這條難能可貴的家族非遺傳承鏈,為陜州澄泥硯在現代社會中的活態傳承與保護打下了根基。
其三,結合地域特色,為文化體驗提供場所。從陜州富有特色的古民居——地坑院來看,陜州地區的土層質地具有厚實又緊密的特點,這也是制作澄泥硯的資源優勢——土質細膩,可塑性強。除此以外,生活在人馬寨地坑院里的部分居民還使用著的較為傳統的穿山灶,這種灶臺與燒制陶器的古龍窯有一定程度的相似,說明陜州燒制澄泥硯可能與當地人的生活習俗也有一定的關聯。因此,結合地坑院村落及其生活習俗來加強民眾對陜州澄泥硯的體驗和感知十分必要。在當地政府部門的大力支持下王躍澤申報了文化產業項目,2007 年開始修葺祖宅擴建館舍,逐步建成“陜州人馬寨王玉瑞澄泥硯展示館”,又名“研山草堂澄泥古硯博物館”。該展示館位于人馬寨村村北,在陜州澄泥硯古窯場遺址旁邊,占地面積3000 多平方米,由“研山草堂澄泥古硯博物館”“陶泓居古代文房家具館”“澄泥硯窯場作坊”“人馬寨王玉瑞澄泥硯傳習所”“硯文化歷史碑刻走廊”“游客休閑觀景區”等部分組成,形成從古到今的澄泥硯文化遺產參觀路線。此外,2016 年由深圳華僑城和騰訊參與打造的陜州地坑院景區開始營業,永興堂傳人王金池作為澄泥硯傳承人在地坑院內進行民俗表演與非遺展示。2018 年,“陜州人馬寨王玉瑞澄泥硯展示館”被河南省文化廳公布為“河南省非遺示范展示館”。
展示館的開辦將澄泥硯從古至今的歷史演變呈現于大家面前,古硯厚重的歷史氣息與現代的時空碰撞、結合,坐落于人馬寨村之中,讓參觀之人腳踏著這片土地去體會一方澄泥硯的千年風雨。地坑院內的澄泥硯制作表演和造型展示,也向外地游客直觀地展現著它令人贊嘆的雅致色彩和陜州澄泥制硯的底蘊與文化。王躍澤創辦的非遺展示館完善了非遺傳承體驗的設施體系,是社會力量加入非遺保護的成功示范,不僅最大限度地搶救性保護了陜州澄泥硯的實物證據,也梳理并完善了其歷史脈絡和傳承機制,更是為陜州澄泥硯非遺保護的區域性發展提供了與民眾情感連通的文化記憶場所。
陜州澄泥硯在活態傳承方面注重從民間美術層面發掘其本體價值。其本體價值的開發主要從三個方面入手:首先,由于制硯原料的特性,陜州澄泥硯在制硯匠人手中便可幻化成各種樣態,結合民間對自然的圖騰崇拜,充分體現了民間美術的想象力、創造力和藝術性;其次,陜州澄泥硯融入陜縣當地民間故事、剪紙、布藝等美學元素,側重對吉祥寓意的表達,體現了民眾的生活觀念和智慧;最后,陜州澄泥硯吸收諸元素中相應的色彩審美偏好,在色彩呈現上多變。正是在造型、內涵和色彩三個方面不斷發掘,陜州澄泥硯在中國硯文化和民間美術創作中,占據非常重要的地位,深受人們喜愛。
造型是民間美術最直觀的表達,陜州澄泥硯造型設計的改進、風格的嬗變和寓意的發掘,與民眾審美建立了更緊密的聯系,也是其能夠對接市場需求進行創新的基礎。從造型上看,以動物形象為原型制作的陜州澄泥硯是其頗具代表性特色的一大類別。相較于石質硯,泥質硯臺可以更加生動細致地展現動物形象的細節和神態。陜州澄泥硯以動物為原型的經典藝術造型大致可以分為金蟾硯、伏虎硯、龜形硯、雙獅硯、臥牛硯、云蝠硯、鵝形硯等。蟾的圖案在漢畫中就已出現,在我國風物吉祥的寓意中有長壽、驅災鎮邪之意,寓意繁衍與吉祥。清代澄泥硯制硯名匠王玉瑞是晚清時人馬寨村人,其作品金蟾硯曾被同時代硯臺收藏大家徐世章所收藏,后入藏天津市博物館。故宮博物院亦藏有王玉瑞制澄泥蟾硯多枚。陜州盒式有蓋蟾硯也是由王玉瑞所創,他改變唐宋以來的箕形無蓋硯池為上下盒式,使蟾的造型生動立體突出古拙傳神,又達到盒式保墨的效果。
此外,伏虎硯也是陜州澄泥硯的經典造型。漢代已有虎紋飾的古硯,多是三足為虎的造型,硯蓋也有臥虎的造型。唐代的澄泥硯也有虎的造型,硯有四足,背部為箕形硯池。清乾隆皇帝宮廷造辦處仿制“宋澄泥虎符硯”,改箕形四足硯為上下盒式,形制類似于漢代虎符造型,用澄泥與紫砂參合制作燒制而成。晚清陜州澄泥硯名匠王玉瑞,吸取唐宋以來的虎符硯式樣,并結合豫西民間剪紙、布藝中的伏虎圖案,獨創上下盒式、四肢蹲伏的陜州伏虎硯造型。這類伏虎硯紋飾古拙生動,抽象簡約,把中國傳統金石文化與中原民俗紋飾發揮到極致。
無論是呈現在硯臺上的動物圖案,還是以某一動物為造型而制的整硯,陜州澄泥硯匠人不僅能夠捕捉到所塑動物的基本特性,還能夠結合民間對這一動物的想象和寓意進行藝術創造。如為了更好地對接市場需求和文化產業發展,配合三門峽市“天鵝之城”城市名片的打造,制硯匠人在傳統天鵝造型的陜州澄泥硯上做了一些造型上的調整和創新。
民間美術的藝術形態是視覺造型藝術,視覺性是民間美術的形態屬性,千姿百態、風格多樣的視覺形式承載了民間美術的文化核心價值。吉祥文化具有溝通聯絡親朋好友關系的人際功能,更是傳承與發展鄉土文化與習俗的重要載體。[6]具有吉祥寓意的圖案和文字與陜州澄泥硯的結合提高了其傳承與發展的水平,也為陜州澄泥硯的在視覺藝術形式上的民間美術價值的發掘提供了新的方向。
動物造型風格的陜州澄泥硯往往寓意吉祥,除表達了民間對一些圖騰的崇拜之外,更蘊含著對實際日常生活的關注和祈愿。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更為直接表達的類型——半傳統風格的圓形蓋硯。這一類澄泥硯多由模具制成,內容除吉祥圖案外,還出現了吉祥語。如“富貴昌宜后人”“平升三級”“仁義自成”“延年益壽”“一路連科”“天下太平”“淡泊明志、寧靜致遠”等。這些吉祥語在硯臺上的呈現,顯然將陜州澄泥硯與民間百姓的距離逐漸拉近:不再僅僅是文人玩硯的一種雅致和超脫,更是作為中原人民對美好生活的祝愿,因而流露著人類美好的情感,也使陜州澄泥硯的傳承和發展具有了長遠的生命力。
陜州澄泥硯在民間圖案和文字藝術上的吉祥寓意,為其產業化發展提供了可能。崤函非物質文化遺產展示館由一批志同道合的資深非遺傳承人發起,在三門峽市各職能部門的大力支持下注冊成立。展館由非遺產品展售廳、非遺影像互動展示廳、非遺傳承人工作室三部分組成,三門峽市人民可以免費參觀非遺文化產品,與非遺大師互動,了解陜州澄泥硯歷史知識,參與作品創作,也可以定制澄泥硯。目前,展館里的玉瑞堂澄泥硯多是一些硯臺愛好者、收藏家,以及一些想要贈送禮物給文化圈朋友的消費者來購買。陜州澄泥硯的生產性保護不只限于發展文玩圈子,永興堂在地坑院景區內開設的澄泥硯非遺展示場所,將澄泥硯帶到游客的身邊,在了解非遺知識的同時,游客也能購買一方澄泥硯帶回家。人馬寨慕名而來的游客,也可去村中永興泰記的制硯作坊里購得一塊“心頭好”。陜州澄泥硯面對不同群體需求打開銷路,進行生產性保護,讓澄泥硯項目從“躺”在名錄中到“活”在現代生活里。
相較于石質硯臺,陜州澄泥硯在硯造工藝上的色彩呈現,具有更高的藝術美感和審美價值。明代以后,澄泥硯在色彩上有了更大的突破和創新,隨著燒制技術的改進和在美術藝術層面上的更高追求,澄泥硯發展如鱔魚黃、朱砂紅、檀香紫、蟹殼青等各種斑斕奇妙的名貴色彩。[7]有了更多樣的色彩選擇,硯造匠人的藝術創造力便有了更大的發揮空間。擇定題材之后便可利用色彩的調配和控制,在造型設計上與更多民間美術元素糅合,澄泥硯的類型風格也變得更加多元。
陜州澄泥硯在民間美術方面具備豐富多樣的藝術價值、文化價值和市場價值,以王躍澤為代表的陜州澄泥硯非遺傳承人,使用不同的生產性保護策略以拉近澄泥硯與現代生活、與年輕民眾之間的距離。目前陜州澄泥硯在崤函非物質文化遺產展示館、陜州地坑院景區和人馬寨村的制硯作坊均有銷路。對陜州澄泥硯非遺的生產性保護讓澄泥硯的民間工藝之美和吉祥寓意與現代生活緊密結合,使其成為值得收藏和贈送的非遺文化產品,在提升其民間美術價值自主發展活力的同時,實現了陜州澄泥硯的市場化轉變。隨著書寫工具的變遷,陜州澄泥硯在現代社會中的實用性逐漸消減,純粹基于使用需求的市場很難發展起來。但與此同時,陜州澄泥硯作為民間美術作品的審美性和文化寓意卻隨著制作技術的發展和創作元素的融合不斷深化和凸顯,是陜州澄泥硯以文化產業發展帶動活態傳承的資源基礎。
民間美術作為非物質文化遺產中的表現形式之一,在各種新式文化浪潮的滌蕩中一直處于一個較為尷尬的位置,活態傳承在我國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工作中被提到重要位置,為各類民間美術文化遺產帶來了新的生機。[8]但是,由于多數人對民間美術的概念沒有系統的了解,因而其受眾人群很少,這也是陜州澄泥硯在市場化轉變的生產性保護工作中面臨的一大困境。為了突破這一發展局限,陜州澄泥硯的傳承人和當地政府通過與媒體深度融合等方式打通陜州澄泥硯的知識傳播與交流渠道,并建設一系列傳習和教育基地,開發體驗類項目以拉近與民眾之間的距離。通過圖像、視頻、文字等視覺形式,以及情境化的身體體驗,陜州澄泥硯的藝術和美術形象在廣度和深入上均得以傳播。
結合目前三門峽市對陜州澄泥硯的非遺保護工作,在非物質文化遺產傳播普及力度上已經有所進展和突破:一方面,澄泥硯展示館的建設使相關培訓、交流和講座有了公共文化設施,也得以適應媒體深度融合的趨勢。陜州澄泥硯玉瑞堂第六代傳人王躍澤于2012 年注冊了三門峽人馬寨澄泥硯文化傳播有限公司,開設了澄泥硯傳習所。2015 年,陜州人馬寨王玉瑞澄泥硯傳習所被三門峽市文化部門授予“文化產業示范基地”榮譽稱號。河南非物質文化遺產搶救工作委員會認定“人馬寨王玉瑞澄泥硯”為河南老字號。同年,上海博物館出資拍攝的《澄泥硯制作流程》專題片在上海博物館展廳播放。2018 年9 月10 日,在“河南省社會科學普及周(三門峽市)開幕式”活動中,“陜州人馬寨王玉瑞澄泥硯展示館”被三門峽市委宣傳部、三門峽市社科聯授予“三門峽市社會科學普及基地”。為了更好地傳承和發揚陜州澄泥硯,陜州人馬寨王玉瑞澄泥硯傳習所與三門峽職業技術學院聯合建立了學生實踐基地,王躍澤等傳承人經常為學生講授陜州澄泥硯的歷史與制作方法。不僅如此,王躍澤還打破人馬寨澄泥硯技藝不傳外姓的陳規習俗,從親友與學生中挑選了一些可塑之才,將技藝傳授給他們。通過這樣親自“上手”的觸摸與感受,陜州澄泥硯與年輕人之間的距離被快速拉近。
另一方面,澄泥硯非遺傳習所與三門峽市中小學和職業技術院校的合作,抓住了非遺傳承途徑的關鍵——傳習體驗本身是感知非遺文化的過程,也為未來陜州澄泥硯的傳承開拓了更廣闊的空間。非遺的活態保護中,以傳承人為紐帶形成的知識、經驗、技藝、信俗,鏈接了遺產存在的精神空間與物理空間,只有在言傳身教中完善傳承機制,在多途徑的傳播渠道中將其文化內涵和價值沉淀為共享的知識,才能夠增強其影響力和生命力,實現遺產的有序傳承。[9]近年來,澄泥古硯博物館努力將澄泥硯非遺融入國民教育體系,進一步加強與三門峽各大中小學校和大專院校的互動,走進學校,講授澄泥硯文化遺產以及澄泥硯的歷史、文化藝術價值和制作技藝,免費開展澄泥硯非遺的研學,通過一系列體驗感較強的活動,將澄泥硯的造型藝術、色彩和吉祥寓意圖案更直觀地、零距離地展現出來,加大了陜州澄泥硯文化遺產的社科普及。
在陜州澄泥硯的非遺保護工作中,十分注重地域性文化記憶和歷史的整體保護;在本體的創新發展方面,不斷發掘其民間美術價值,并與現代生活和需求緊密結合;在傳承方面,并不是簡單把澄泥硯變成博物館里的靜態展品,而是通過多種策略拉近與人們生活的距離。陜州澄泥硯在傳承上所面臨的困難是筆墨紙硯這類文房工具的共性問題,即現在使用的人確實比較少。但是,陜州澄泥硯的優勢在于其較高的美術價值,一方面陜州澄泥硯多蘊含著豐富的民間傳統吉祥圖案,融入了膾炙人口的民間故事、神話傳說,這也使它成為人們逢年過節、結婚生子、考學祈福等可以贈送的禮品;另一方面也正是由于造型、色彩和所選題材頗具美術欣賞價值,雖然普通百姓實際使用頻率不高,但卻可以成為人們集鑒賞和收藏為一體的藝術珍品。除此以外,陜州澄泥硯的亮點在于它傳承和傳播的方式上給當代年輕人帶來的體驗感較強,如手工傳習、教學體驗、個性化定制、與書法結合感受硯臺的魅力等,更容易和年輕人拉近距離。陜州澄泥硯通過保護文化記憶、發掘本體價值和拓寬傳播途徑三條路徑推進其作為非遺的活態傳承工作,其所蘊含的文化和藝術價值也在這一過程中得以“活化”,為未來實現從政府“扶”到自己“走”的造血式發展做了鋪墊,是我國非遺傳承活態性發展的一個具備借鑒經驗的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