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天杰
姑娘, 樹在我的軀體長出
樹寂靜地生長
嫩葉閃爍綠光
姑娘, 血從我的額角漫溢
血不知來自何處
它流淌在樹心里
姑娘, 鳥兒在我心頭啄食
這是最純潔的心
赤裸, 且已死去
姑娘, 群星棲息在樹枝上
那醉人的光芒
匯聚于你滾燙的目光
姑娘, 霧之唇把你的氣息
舉到峰頂, 散落
在我溫暖的海灘
姑娘, 在遺忘與夢幻之間
你眸里的潮水
淹沒我的失眠
宛如潔凈的你
愛憎分明的你
無所畏懼的你
高貴的你純粹的你
絕望的你憤怒的你
邪惡的你美好的你
萬無一失的你
無情無義的你
戰無不勝的你
夢里感知, Lea 靜靜躺在
一本小說之中
Lea 存在于每一個音符里
沐浴著Lea 的旋律。 我的心靈
跟Lea 一樣沒有止境
凝注著我朦朧的輪廓
Lea 的喉嚨真寂寞
無計可施, 無路可走
Lea 是一只披滿鮮花的野獸
它渴望撕碎我
在我失控的夏季
星辰撞擊著血管
浩瀚的地中海正午
散發著藍色毒素
數數我們的日子
有著光一樣的陰影
在懸崖和巖石間
輕盈的海鳥
巨大的海螺
吹出我們初識的風情
十年戰爭結束
新娘也已成蠟
我第一次置身于煙云之外
看這片海
猶如醒在夢中
日光閃耀深藍
早晨醒來, 陽光緊抱
一片斑斕的視界里
重新開始的金色的日子
一條櫻草花路, 淺淺地
講述一個繁茂的故事
我寫下青草的詩句
在這荒誕殘酷的世界
我用一支筆挽留青春
在春日邊界, 夢的入口
我抵達自己的內部
緩緩爬行的欲望
敲擊我打盹的靈魂
當白日夢變成一種語言
我這一生, 永恒也不夠
旖旎的下午, 天穹一片明朗
野草菲菲的夏季
潔白的山麓飄滿陽光
夢日漫長, 酒讓我清澈
我躺在葡萄架下
聆聽鳥鳴和空山
翠竹搖曳, 繁花似錦
我在此隱姓埋名
就像馬拉美的詩句
“騎馬飛躍憂郁!”
我不想愛
卻不顧一切地愛
我鍥而不舍
我又不得不舍棄
我無法選擇
是選擇選擇了我
落花絢爛
江湖之遠
我縱身一躍
有幸成了風
比如寂靜就像是寂靜的
比如贊美風而不是蘆葦
比如往事清晰
愛如兔子般逃走
比如撥正反亂
比如指馬為鹿
比如心見眼未見
比如一間裝滿房子的謊言
比如我的腦袋是一輛機車
比如一朵云把我擰干
比如像閃電一樣快
比如一只貓被老鼠害死了
經常
我喜歡閱讀、 幻想
獨自關在房間里
一切都是慢的
特別是在這無風的午后
聽著舒曼
陽光、 白樹、 雛菊、 信箋
無緣無故的雪
一些蝴蝶
在迷戀的畫里翩飛
總是在這片土地
桃花泛紅, 剝光這夢境
影子是荒涼貧瘠
你在暴亂中寫作, 消隱無蹤
詞語在各自的空曠中
既無憂傷, 也無重量
午后, 水的青色稍淺于
楊柳, 靜謐稍淺于
松影, 鳥鳴稍淺于
文字流動的余溫
沐浴紙上芬芳灑散的光
沒有桃花也不見美人
只是點輕微的憂傷
落入我的詩箋中
我們在苜蓿田里躺下來
誰也不和誰發生關系
看夠了夏季里漫飛的鳥群
心無所信仰
只有詩句降臨到
我和我影子之間遭受苦難
小窗上的一片干凈的藍天
若隱若現的云
羞愧而潔白。 在遠方
有流水愜意和小山的笑姿
現在, 透過小窗, 除了藍天
和緩緩飛旋的落葉
什么都看不到: 耳邊, 一只鳥兒
啼鳴, 撕心裂肺
讀著這些詩句, 下雨了
細細雨絲落在梔子樹上
落在香州的屋瓦上
落向平原和小鎮
落向你去的遠方
第一次, 我置身雨的邊緣
越接近丟失的夢境
景物在雨簾之外
我不知道什么東西
正被深刻地改變
這憂傷的雨水, 幻即成真
落向一些流逝的光芒
落在你夢中的雛菊
落進我溫暖的詞語
落在寂靜之上
無法抵達。 讀著這些詩句
雨, 莫名其妙地消逝了
米沃什的詩句尚未讀完
“我感到我正在消失
并快樂地哭泣!”
我不再想塑造
語言的骨髓及其各種形態
一切詞的動作將我擠出
我只想將眼睛盯住消逝鳥群
并在那之后讓我沉默
潮來潮去, 我不想
因為它流動還是永恒而失落
我不想成為詩人或預言家
我只想用自己輕盈的筆尖
在詞藻的艱深中采掘
然后, 有傾訴的對象
讓每一個遺失的詞自愿返回
建立聯系, 理性中有溫暖
然后, 讓我消失于其中
獨享那份寧靜的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