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90后”部長，給法國帶來了什么

白莉莉

2023年7月24日，法國巴黎，新任教育部長加布里埃爾·阿塔爾（中）出席內閣會議

2016年4月，在法國社會黨擁有10年黨齡的加布里埃爾·阿塔爾宣布退黨，當年27歲的他，加入了一個剛剛成立的名叫“進步”的運動組織，該組織的領袖，就是法國現任總統馬克龍。

當時的進步運動組織里，有一個名叫“與馬克龍在一起的青年”這樣的組織，這個組織的內部流傳著一個調侃說法：我們進步運動里，有兩個馬克龍：一個是黨主席埃馬紐埃爾·馬克龍，他在第二年的2017年成功當選為法國總統；另一個是無論家境、長相、年紀還是未來仕途的潛力，都和馬克龍有一拼的阿塔爾。今年7月底，準“90后”阿塔爾成為了法國新任教育部長，而他當年在黨內，一直被同事們親切地稱為“小馬克龍”。

在社會問題越來越尖銳的法國，年輕世代問鼎政壇，似乎被寄予一種革新氣象的厚望，但阿塔爾身上和馬克龍一脈相承的精英主義氣息和大眾有相當距離，不一定能彌合法國的社會裂痕。

《世界報》對阿塔爾和塞若內做過一個論斷：一對處在權力中心的法蘭西伴侶。

2016年12月10日，法國巴黎，馬克龍舉行競選集會

“法蘭西丁真”

我們現在簡單比較一下馬克龍和小馬克龍—也就是阿塔爾，兩人到底有哪些相似之處：馬克龍家境殷實，生于亞眠市的中產之家，父親讓·米歇爾·馬克龍是皮卡迪大學神經學的教授，母親弗朗索瓦絲·馬克龍是醫學博士；阿塔爾家境優渥，是土生土長的巴黎上塞納省人，父親伊芙·阿塔爾是電影制片人，母親是巴黎一家影視制作公司的職員。

1977年出生的馬克龍，和1989年出生的阿塔爾，都屬于“五官俊朗，儀態端莊”的法蘭西美男，前者被稱為第五共和國的政客顏值天花板，而后者在7月底被正式任命為法國教育部長之后在全網走紅，大名傳到國內時，有中國網友直接喊他“法蘭西丁真”。

那么在兩人發生交集的2016年，馬克龍創辦了進步運動，阿塔爾則是退出了自己此前待了10年之久的老牌政黨社會黨，開始追隨他眼中魅力爆表的領袖馬克龍同志。這一年，阿塔爾27歲，他已經是衛生部內閣成員格里沃的助手兼特約顧問，隨后又成為時任衛生部長圖蘭團隊的成員，還代表社會黨以第五順位的身份，參加過2014年的法國地方選舉；

那么馬克龍27歲時在干什么呢？馬克龍在這一年進了財政經濟部下屬的財政監察總署工作。站在同為27歲的年齡臺階上，在衛生部工作的阿塔爾，似乎比在財政部下屬部門上班的馬克龍仕途起點更高，但一個不容忽視的細節是，馬克龍所在的財政監察總署雖然級別比不上衛生部，但這個監察總署卻是一個權傾法國的部門：通俗點說，使用過公共資金的所有政務部門，它們的日常審計和財政評估，都歸馬克龍所在的財政監察總署管。

法國政治活動家胡安·布蘭科

2019年2月16日，法國巴黎，民眾參加“黃背心”抗議活動

你進你的衛生部，我做我的監察署。比阿塔爾大了整整12歲的馬克龍，在2017年當選法國總統。當選后，馬克龍改進步運動為共和國前進黨，而他的小迷弟兼得力干將阿塔爾，也在第二年成為了進步黨的新聞發言人。與此同時，28歲的他還成為了法國教育部的秘書長。2年之后的2020年，他成為了總理卡斯泰政府的新聞發言人，成為代表國家在公共輿論場域里發聲和表態的法國第一人。去年，他晉升為主管公共財政的部長級代表，而在今年7月，34歲的阿塔爾成為法蘭西第五共和國歷史上最年輕的教育部長。都說成名要趁早，但其實，選對陣營更重要。

準“90后”教育部長

除了履歷和顏值，阿塔爾的個人感情經歷也給法國輿論投送了大量的“料”。

這里我們需要專門談到一個跟阿塔爾從好友變死敵的人物：胡安·布蘭科。阿塔爾和布蘭科在阿爾薩斯中學是同班同學，由于在班上思想覺悟比其他同學高出一大截，這兩人于是成為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布蘭科1989年出生在西班牙的安達盧西亞，隨后便被父母帶去了巴黎生活。學生時代，他在巴黎政治學院讀書，支持曾經的右翼總理德維爾潘，而在馬克龍2017年當選法國總統之后，他成為了馬克龍在法國國內的主要反對者之一。

2018年11月，因為不滿油價持續上揚，而馬克龍政府又不斷調高燃油稅，憤怒的法國市民穿上黃色反光背心，開始游行抗議。此后，左右兩翼的多名反對派領導人，比如右翼的勒龐，比如左翼的梅朗雄，都公開表態支持黃背心運動。抗議人群的訴求，也從單純的反對馬克龍政府計劃從2019年起提高燃油稅的計劃，而轉向呼吁提升法國國內草根和中產階層的購買力，并要求法國總統馬克龍下臺。

而在這個抗議的隊伍里，布蘭科就是青年群體中的領袖之一。2019年，也就是黃背心運動接近尾聲時，布蘭科出了一本名叫《暮色》的書，專門批判馬克龍及其施政理念，而此時，當年和自己無話不談的阿塔爾，已經在馬克龍政府擔任要職，他當時是法國教育部的秘書長。所以在多年之后，法國《世界報》用“從發小到政敵”來形容阿塔爾和布蘭科之間關系的變化。

也就是在布蘭科的那本《暮色》的書中，阿塔爾的性取向第一次被曝光。布蘭科在書里寫道，從2015年開始，阿塔爾就和一名男士在一起，這名男士曾經在2017年馬克龍競選總統期間，擔任馬克龍團隊的幕僚成員，在馬克龍當選總統后，成為了總統的特約顧問。

2015年初，在法國貝爾西舉行的一次法國經濟部的會議上，阿塔爾和塞若內第一次相遇。當時會議的主題是：從馬克龍法案的未來，和受保護的職業自由化的角度，看衛生專業的未來。當時已經成為法國政壇當紅炸子雞的馬克龍是法國的經濟部長，當時30歲的塞若內則是部長的頭號智囊。在這次會議上，作為東道主的塞若內侃侃而談，讓比他小4歲的26歲的阿塔爾聽得如癡如醉。后來他了解到，作為經濟部長馬克龍的首席幕僚，塞若內從小在馬德里長大，學生時代，他就讀于弗朗西斯·培根、笛卡爾和拉伯雷的母校，也就是創辦于15世紀的普瓦提埃大學。

于是，2015年的那次致命邂逅，成就了阿塔爾和塞若內在此后的伴侶關系。《世界報》在2021年，對阿塔爾和塞若內做過一個論斷：一對處在權力中心的法蘭西伴侶。

2023年7月2日，法國馬賽發生騷亂后，許多店鋪遭到洗劫和破壞

不少資深人士和法國媒體，開始質疑阿塔爾本身的教育背景。

精英味道濃厚

自從今年爆發騷亂后，總統馬克龍許諾為彌合法國的社會貧富差距做努力。阿塔爾的任命，可以說是后騷亂時代人事變動的一部分。

推進緩慢的教育改革，一直是法國國內最棘手的公共領域之一。經濟發展遲緩帶來的“教師荒”現象，早在2022年就已經在法國各大城市開始顯現，而公私學校之間教師和人力資源的極端不均衡，又讓教育這個系統隨時面臨危機。但要解決教育資源不公的新任掌門人，自己又是精英教育系統的產物。

目前看來，年輕部長的順利上任，非但沒有馬上帶來新氣象，反而有不少資深人士和法國媒體，開始質疑阿塔爾本身的教育背景。

隨后，阿塔爾少年時就讀的阿爾薩斯中學又被拿出來說事：“一個按照1比10的比例招收學生的私立學校，一個學費高達3000萬/年的貴族高中，培養出來的學生成為了我們國家的教育部長，而他此刻正在做的，是致力于改革法國的公立教育體制，平衡公私學校的教育資源，大家覺得這合適嗎？”有網友這樣評價道。

面對社會面廣泛的質疑，阿塔爾的回應，可以說對得起他過去一直擔任政府發言人的身份和履歷：“沒錯，我確實上過私校，但我覺得不必也不應該為父母當初的選擇而去道歉，也無須批評成百上千萬為子女擇校的家長。”

阿塔爾的態度是：“我會用行動平衡教育資源、尊重教育人才，并且在高舉人道主義旗幟的基礎上，大力反對和抨擊校園暴力和霸凌行為。”

確實，賦予年輕人一個寬松和自由度足夠大的空間去發揮自己的施政理念，在這個越來越講究“英雄不問出處”的時代，似乎顯得極其重要。也許在不久的將來，我們會看到，阿塔爾對法國總統府發起沖刺的場景。

責任編輯何任遠 hry@nfcma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