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雙懷
絲織業和人們的日常生活有密切的關系。先秦時代,我國就已經出現了紡車、織機和提花機。秦漢以后,人們在培育桑樹、制備蠶種和防治蠶病方面積累了豐富的經驗,絲織業得到長足發展。唐開元年間,玄宗為了提倡節儉,曾一度“焚綿繡”于殿前,罷兩京織錦坊,采取限制錦繡生產的手段。但是,由于這一措施僅實行于開元初年,且局限于錦繡,所以并沒有涉及整個絲織行業。當時朝廷堅決實行了勸課農桑的政策,把蠶桑絲織提到了很高的地位,且絲織品是庸調征收和諸州貢賦的主要對象,因此,總的說來,絲織業并沒有受到多少限制,相反得到了鼓勵和提倡。在這種情況下,盛唐時期的絲織業繼續呈現出發展的趨勢。
與前代相比,盛唐時期絲織業的分布區域進一步擴大,這在史念海、嚴耕望、汪篯、佐藤武敏諸先生的相關論文中都有涉及,他們采用的方法,從諸州貢賦入手研究,亦是可以借鑒的。查記載唐代諸州貢賦的古籍有《大唐六典》《通典》和《元和郡縣志》等,各書所載頗不一致。《大唐六典》作于開元年間,所載諸州貢賦與《開元十道圖》所載情況完全相同,無疑是對開元實況的反映。因此,當以《大唐六典》為據。
《大唐六典》所載貢絲織品之地凡114州。其中山南道出絲州最多,其次是河南道、河北道,再次是劍南道、江南道。能看出,黃河中下游和巴蜀地區是當時最主要的養蠶織絲基地。黃河中下游地區尤為重要,有“河南北桑蠶倍多”之說。當然,進貢絲織品的州府并不是產絲州府的全部。河東道、隴右道所轄的一些州縣也出產絲綢。當時,絲織技術在中國西部已得到廣泛傳播,并逐漸形成了西州、庭州、于闐三個小型的絲織業中心,所以絲織品產地其實還不止114州。據《冊府元龜》卷486《邦計部·賦稅》記載,交納絲帛的丁男達三百余萬,由此亦可以看出絲織業地理分布的廣泛。這一情況表明,盛唐時期絲織業的分布區域已遠遠超過了秦漢。秦漢時期的絲織業主要分布在黃河流域,盛唐時期已達到吳越、嶺南等地。
從有關資料看,盛唐時期的絲織業有官營和私營兩種形式。官營絲織業以兩京織錦坊為代表。兩京織錦坊隸屬于少府監,由織染署具體管轄,主要任務是為皇帝、后妃、公卿大臣制作冠冕禮服及寢室用品。私營絲織業一般是以農民家庭副業的形式出現,亦有專以絲織為業者。20世紀50年代以來,新疆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和自治區博物館通過考古發現,在吐魯番阿斯塔那·哈拉和卓等地的唐代墓葬中,發現了一系列盛唐絲織品,能辨明的也有錦、綾、紗等數種。這說明,私營絲織業的花色品種也是豐富多彩的,甚至超過了官營絲織業。
無論是官營還是私營,唐代的絲織業在制作工藝方面都有一定創新。最明顯的成就是經錦的成熟和緯錦的發展。開元以前緯錦流行,到盛唐時,花樣翻新,出現了生產工序十分繁復的緯錦。經錦也已成熟,實物在阿斯塔那唐代墓葬出土。其次,蠟纈法進一步傳播。蠟纈又稱夾結。阿斯塔那108號等墓所出絳地花云、棕地散花、黃地花云蠟纈絹皆繪工精致、浸染均勻。顯示出唐代的蠟纈法已達到了較高的水準。當時還出現了“錦上添花”“浮地小花”等多種新產品。
“錦上添花”錦目前發現的實物是一件暈提花裙。錦用黃、白、綠、粉紅、茶褐5色經線織成。小團花用金黃色細緯線織出,顯得十分和諧。“浮地小花”錦作法與錦上添花基本相同,只是小花浮現在錦面上,立體感很強。此外,絲織色譜進一步豐富,不同色階的顏色共達24色之多。
盛唐時期的絲織業在產地分布、專業化程度、花色品種等方面都超過了前代。《史記》所謂“采千匹比千乘家”的情況已不復存在,整體技術水平對后世的影響至為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