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憐人之初

◎ 曹李曉

兒時，我們被叫著喊著“慢慢走，別摔了”，于是，便有更多時間環顧這世界，即使一顆小小的玻璃球，亦是驚喜萬分。

時間在忙碌中暗自流淌，身后偶爾傳來的是“快點，加把勁”，我們不得不奮力前行，而那角落里的玻璃球，早已失去往日的光澤，童真也已漸行漸遠。

童真，或許被貼上這樣的標簽顯得人幼稚，撕掉它才是成熟的表現，但于我，它卻是一枚求之不得的珍貴勛章。當初，“鉆石恒久遠，一顆永流傳”令多少人銘記向往，但那經層層打磨拋光后光彩照人的小石頭，卻激不起我心中苦苦回憶的童真。童真為何，一顆玻璃球便足以說明，一彈一接之間，碰撞出無盡的火花，激蕩出無窮的歡樂。人之初，那才是我們心中的鉆石。

經濟學泰斗于光遠在90歲高齡時，學會在電腦上打的第一句話是：“于光遠笨蛋者乎？”從此類如孩童般的話語，足以見其童心未泯；汪曾祺離世當天，想喝口茶水，醫生不讓，他就“撒嬌”：“皇恩浩蕩，賞我一口喝吧。”龍井尚未端來，汪老便已離世，帶著一世童真去尋他的樂園。而我們，在蹚著人生這條河時，是否只顧摸著石頭過河，而忽略了腳下的清涼，兒時的記憶？

《再見小時候》——一首廣為流傳的歌，也是被許多人念叨的懷舊經典。有的孩子忙于擺脫舊日的形象，忙于展示自己成熟的一面，便有了令人錯愕的“00 后”化妝族，她們成熟了嗎？我想并沒有，那不過是長期浸淫在鉆石世界中偷學大人的一代，吾嘆一聲悲，吾憐人之初。

也有人在飛奔時不忘回頭，懷念抑或悼念擁有許多玩具便是孩子王的時代；他們寫文章，他們在沿途尋找，拾起那被遺失的童真。還能像孩子一樣多久？有人見此頓感傷愁，有人則批判不已。都說孩子的目光是直的，不會拐彎，看得到大人看不到的東西，那，就愿他們看見的是滿世歡顏，看不見歡顏背后藏著的利刃。還能孩子多久，去問問心吧。

開始的開始，我們都是孩子，不識何為愁滋味；最后的最后，縱是已識乾坤大，也猶憐人之初。

（白丁儒摘自《平頂山晚報》2023 年6 月13 日 圖/雨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