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歐盟《Web4.0和虛擬世界倡議》看下一代互聯網的發展趨勢

□ 文 王雪瑩

0 引言

2 0 2 3 年7月11日，歐 盟 委員會通過了一項關于Web4.0和虛擬世界的歐洲倡議（A n E U initiative on Web4.0 and virtual worlds: a head start in the next technological transition）。該倡議及其工作報告中提出了Web4.0的相關理念、特征、關鍵技術及治理挑戰，并對歐洲下一代互聯網發展進行了前瞻性的戰略部署。對歐盟《Web4.0和虛擬世界倡議》的研究解讀，對于我國面向互聯網代際變革，加快推進數字信息技術跨越式創新，進一步強化互聯網對實體經濟和社會發展的支撐作用具有重要的參考借鑒意義。

1 歐盟《Web4.0和虛擬世界倡議》對下一代互聯網發展趨勢的前瞻

1.1 Web4.0時代互聯網的新特征和新功能

歐盟委員會指出，互聯網自20世紀90年代創建以來經過web 1.0、web2.0、web3.0幾個階段的代際演變，現在正在發展為新一代的web4.0。（如圖1所示）。根據歐盟委員會的觀點，在Web4.0時代，物理世界和數字世界將實現無縫融合。通過人工智能和環境智能、物聯網、分布式計算、虛擬世界（Virtual Worlds, V W）和擴展現實（Extended Reality,XR）等先進技術的配合，信息網絡、實體設備和周邊環境之間將實現完全的融合和聯通，為各類生產和服務賦能，令實體經濟、社會運行效率得到全方位的巨大提升。歐盟委員會也指出，Web3.0與Web4.0之間的關系不是前后沿續替代的，而是在一定時期內同時發展，并相互支撐促進的。

歐盟委員會認為，在互聯網向Web4.0轉型的過程中，虛擬世界技術有望率先獲得爆發式的發展應用。隨著數字核心技術的成熟和互聯網基礎設施的改善，通過擴展現實（包括增強現實、虛擬現實和混合現實）設備的更廣泛使用，將得以實現高度個性化、沉浸式的虛擬世界用戶體驗，并逐步融入主流經濟活動與生活方式。虛擬世界技術的廣泛運用，對于健康、環保、工業、藝術、教育等各領域都將帶來重大變革。（如表1所示）。據歐盟Web4.0倡議預測，2030年全球虛擬世界市場規模將從2022年的270億歐元增長到8000億歐元。

1.2 Web4.0發展所需的重要支撐技術

歐盟委員會指出，實現Web 4.0需要的不只是少數技術的突破，而是多個領域先進技術的發展、集成、兼容和協同。通過廣泛調研信息技術領域專家及歸納大量行業研究報告，歐盟委員會在其Web4.0倡議中列舉了對于Web4.0和虛擬世界發展具有關鍵意義，產生重大影響的支撐技術。（如表2所示）。歐盟委員會認為，這些技術領域的突破性進展將決定下一代互聯網發展過程中的競爭優勢轉移。

1.3 Web4.0對互聯網治理帶來的新風險和新需求

歐盟委員會Web4.0倡議指出,Web4.0在帶來眾多發展新機遇的同時，也會帶來新的社會風險和治理挑戰，因此有必要前瞻性加強互聯網立法和監管。面向Web4.0和虛擬世界技術的廣泛應用，歐洲互聯網治理需要加強關注四個主要領域：一是用戶數據隱私保護，二是虛擬世界知識產權保護，三是數字身份管理，四是互聯網及虛擬世界犯罪防范。歐盟委員會指出，政府需要評估特定虛擬世界服務的性質，以確定此類服務的提供者應遵守的法律義務。虛擬世界服務提供商必須優先考慮維護用戶的數據權益，并保護他們免受網絡犯罪和有害內容的侵害。

表 1 虛擬世界技術應用于不同領域將引發的變革案例

表 2 Web4.0發展中的重要支撐技術

圖 1 互聯網從Web 1.0到Web 4.0的發展

2 歐盟《Web4.0和虛擬世界倡議》對下一代互聯網發展戰略的部署

根據歐盟“數字十年”戰略路線圖（Digital Decade strategic roadmaps）的總體部署，歐盟委員會在Web4.0倡議中提出了促進歐洲Web4.0加快發展，在未來全球互聯網競爭中贏得優勢地位的四大關鍵戰略。

2.1 促進人才發展

歐盟委員會將與會員國合作，建立Web4.0人才渠道，打造歐洲虛擬世界專家庫。歐盟委員會將通過“數字歐洲”計劃資助互聯網信息技術人才發展，并通過“創意歐洲”計劃支持數字內容創作者成長。歐盟委員會還將出臺面向公眾的“虛擬世界指導原則”，以幫助公民增強適應Web4.0時代所需的能力和技能。

2.2 培育產業生態

歐盟委員會將大力支持歐洲Web4.0工業生態系統，增強先進性并解決體系碎片化問題。歐盟委員會將在“地平線歐洲”研發框架計劃下從2025年開始實施“虛擬世界候選伙伴關系”計劃，幫助Web4.0和虛擬世界價值鏈上的不同參與者聚集在一起，共同推進卓越的研究，制定虛擬世界產業和技術路線圖。歐盟委員會還將支持開發者和創作者合作測試新的Web4.0開發工具，并與成員國合作開發Web4.0和虛擬世界的監管“沙盒”。

2.3 加大政府支持

歐盟委員會支持通過Web 4.0促進社會進步，實施基于虛擬世界技術的公共服務創新。目前歐盟已經在投資一些重大舉措，如將數字孿生技術應用于智能社區建設、海洋研究、城市環境模擬等方面，幫助政府做出基于數據信息的公共政策決定等。

2.4 完善互聯網治理與基礎設施

歐盟目前已將一系列與數據管理、網絡安全、數字市場及人工智能治理相關的法規、條例和規則制定納入議程，如正在修訂的《歐盟數字身份框架》（European digital identity framework）歐盟委員會強調，歐盟要為Web4.0制定符合歐洲愿景和價值觀的全球標準。同時歐盟將進一步加大信息基礎設施投資，重點是支持當前歐洲5G計劃和云計劃中的擴展現實場景設施建設，增強歐洲的算力、云服務及邊緣計算、邊緣人工智能等能力。歐盟將與成員國進一步溝通，努力就歐盟Web4.0基礎設施共同解決方案達成協議。

3 對歐盟《Web4.0和虛擬世界倡議》的分析與借鑒

當前互聯網領域正在發生的諸多革命性變化廣受全球關注。歐盟率先發布其Web4.0倡議，既體現了歐洲對于互聯網未來發展趨勢的主流預判，也有提前搶占下一代互聯網定義權和話語權，幫助歐洲在與中美競爭中爭得先機的明顯意圖。因此，我們在對于歐盟Web4.0倡議的理解和吸收過程中，既堅持以我為主的理性分析判斷，也應積極參考借鑒其中有見地之處。

3.1 應審慎、理性看待歐洲提出的Web4.0概念

關于究竟何為Web4.0以及其與Web3.0的代際應如何劃分，目前國際上尚未形成清晰概念和共識。美國著名智庫弗雷斯特（Forrester）公司副總裁Martha Bennett在其公開評論中指出：歐盟委員會對于Web4.0的描述是模糊和有分歧的，存在把一些尚未確定的趨勢過度放大的傾向，特別是對虛擬現實技術的前景給予過高評價。弗雷斯特公司認為，在Web3.0尚未充分轉化為現實之前，現在很難為Web4.0描繪明確的愿景。鑒于Web4.0在國際上仍存在較多爭議，我國在對下一代互聯網趨勢進行前瞻研判時，不能盲目以國外的新概念為馬首是瞻影響決策，而是要在充分參考多方觀點，廣泛分析證據和吸納業界意見的基礎上，形成科學、可信的自主判斷。

3.2 應進一步關注互聯網“由虛向實”發展的趨勢

歐盟委員會認為Web4.0的最大特征就是物理世界與數字世界的全方位交匯融合，從而創造出眾多全新的場景、體驗和服務。根據歐盟委員會的預測，這一重大變革將在2030年前影響幾乎所有現實領域，在提高效率的同時產生新的社會需求，形成眾多新的經濟增長點。

我們認為，下一代互聯網“由虛向實”的總體發展趨勢是確定和鮮明的，但其發展方向、發展路徑中還存在諸多的不確定性，類似生成式人工智能等爆發性應用增長點的涌現也具有一定的隨機性。我國應在對于互聯網“虛實結合”基礎研究和共性技術加強支持的同時，以更加開放包容的態度積極扶持面向新需求自發涌現的互聯網應用技術、功能創新，允許冒險、鼓勵試錯，盡量捕捉住新的重大機會。

3.3 應更加重視自主掌控下一代互聯網關鍵性支撐技術

歐盟委員會提出的Web4.0重要支撐技術清單對于我國面向未來的數字信息技術布局發展具有重要參考意義。特別是其中的基礎性、關鍵性和使能性技術，一定要有效自主掌控，才能保證在未來的全球互聯網產業競爭中握有主動權。當下一代互聯網真正進入“虛實結合”的發展階段，屆時高水平算力、大規模數據模型和信息安全防御能力等將像能源、基礎設施和軍事裝備一樣，成為未來大國戰略競爭的關鍵。對于這些方面應當未雨綢繆提前布局，作為國家重大科技戰略任務進一步加大投入力度，強化部署推進。

3.4 應高度重視爭取下一代互聯網全球治理規則制定權

歐盟委員會強調，歐洲要與盟友共同制定Web4.0時代的全球互聯網治理標準。近年來歐美已在發力布局未來互聯網全球規則主導權，如歐盟近兩年密集發布《數字市場法》《數字服務法》《人工智能法案》《健康數據空間條例》及推進修訂《歐洲數字身份條例》等，并與美國共同達成了《歐盟-美國數據隱私框架》。我國應及時系統開展下一代互聯網治理法規、政策研究制定，特別是針對“虛實結合”快速發展的領域，要加強鼓勵創新、防范風險的自主規則制定，加快形成“軟硬結合”的有效治理能力，并積極促進我國主導、參與的規則得到國際社會的廣泛接受應用。

4 對策與建議

目前我國多數領域還處于由Web2.0向Web3.0過渡的階段。在加快建設網絡強國、數字中國的進程中，我們需要更加重視下一代互聯網“由虛向實”的重要新趨勢，積極展望“人機共融、萬物互聯”的未來愿景，牢牢把握互聯網代際變革的關鍵機遇，爭取率先實現“變道加速”，搶占有利位置。為了促進我國互聯網技術、產業更好更快發展，在新時代贏得戰略優勢，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4.1 加強我國互聯網領域虛實結合的戰略布局

加快形成我國下一代互聯網發展綜合規劃，加強科技創新與產業發展協同布局推進。圍繞推動數字經濟與實體經濟深度融合，聚焦智慧工業、智慧醫療、智慧交通、智慧城市等關鍵領域，充分運用前沿數字技術，對傳統產業、傳統模式進行全方位、全鏈條、系統化改造升級。鼓勵、支持信息化企業加強實體裝備、實體設施、實體場景研發、建設和運營。

4.2 加快下一代互聯網關鍵“技術基座”自主創新

發揮新型舉國體制優勢，在公共性強，投資需求大，戰略意義高的領域，如高性能計算和量子計算、大規模數字孿生模型、互聯網數據信息安全以及下一代芯片等領域，探索以新型舉國體制部署推進，組織使命導向的戰略科技力量集成攻關，力爭形成下一代互聯網自主關鍵技術高地，為本土信息化企業開展市場機制下創新創業筑牢“技術基座”。

4.3 提高我國互聯網技術發展戰略路線圖“刷新率”

根據互聯網領域多元技術路線競爭激烈，諸多新概念、新應用迭代迅速的特點，建立常態化的發展戰略路徑研究、討論與咨詢機制，加強對全球領軍企業投資并購、風險投資等市場趨勢動向的實時關注，以迅速、準確把握行業初現的重要趨勢，有效利用關鍵“風口”，順勢而為打造形成爆發式增長的“引爆點”。

4.4 積極參與新時代全球互聯網治理和規則建設

更加積極主動探索新時代的互聯網治理創新，加快完善有效保護用戶數字權益和隱私、防范“虛實結合”派生風險的法規制度體系和安全技術體系。與友好國家地區緊密合作，共同推動形成安全、智慧、開放、包容的新一代國際互聯網共識、標準和規則，努力構建網絡空間命運共同體，爭取讓中國方案成為未來互聯網治理的國際主流。

5 結束語

習近平總書記強調：“當今時代，數字技術、數字經濟是世界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的先機，是新一輪國際競爭重點領域，我們一定要抓住先機、搶占未來發展制高點。”黨的二十大報告指出，要加快建設網絡強國、數字中國。今天，互聯網技術已成為全球研發投入最集中、創新最活躍、迭代最迅速、應用最廣泛、輻射帶動作用最大的技術領域，是世界大國勢在必爭的戰略高地。我國亟待進一步加強對下一代互聯網發展趨勢的深入研究和把握，爭取在以信息技術為核心的新一輪科技革命和產業變革中贏得先發優勢。■

基金項目：上海市 2023 年度科技創新行動計劃軟科學項目“上海支持戰略性基礎研究的思路與對策研究”（23692 104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