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內外典型專業孵化器模式分析及借鑒

◎文/孫婧超 李慶博

孵化器作為初創企業發展的助推器，在一定程度上影響著產業的發展動力和迭代效率。美國、以色列等國政府很早都就認識到建立專業孵化器等機構對于培育產業的重要性，尤其是在生物醫藥、人工智能等戰略領域。通過孵化器將研究人員與服務提供商和投資者聯系起來，以最大程度地減少科學發現在發展為商業產品過程中所面對的挑戰。

隨著我國進入高質量發展階段，天津創新發展仍面臨諸多挑戰。雖然天津孵化器取得了長足發展，但與新時期高精尖產業培育和高質量創業群體的發展要求相比，孵化器在專業服務能力、產業培育與落地承載、鏈接創新源頭等方面仍存在不足。孵化器高成本、高能力建設要求與其服務對象支付能力不足，短期內難以獲利的發展瓶頸依然未破解。

一、國外孵化器發展模式借鑒

（一）支持導向上，基于區域產業規劃定位發展孵化服務產業

1.在區域產業生態培育、升級驅動下，孵化服務被主動納入政府支持體系

馬塞諸塞州是全球知名的生命科學產業集聚中心，波士頓市以及與波士頓市相鄰的劍橋市擁有大波士頓地區最集中與最頂尖的生命科學創新資源，同時也是馬薩諸塞州生命科學孵化器最集中的兩個地區。其中，民辦NGO 機構LabCentral、高校創辦的BioSquare、Enterprise Centre 等機構都受到了馬薩諸塞州政府不同程度的財政支持。加拿大將發展人工智能產業作為國家戰略，為此，政府支持了3 所人工智能方向上全球頂尖的高校，并將培育人工智能創新創業生態、鼓勵內部孵化和第三方專業孵化機構合作、與國際知名AI 企業共建聯合實驗室深度研發等作為政府關注的核心目標之一。

2.將多元孵化服務提供商如科研機構、技術共享平臺、投資等納入政府支持、合作對象

由英國工業與能源部發起設立的英國彈射器（Catapult）是由英國頂尖學府、研究機構發起的新型研發機構，專注細胞與基金、高價值制造、藥物發現、能源、衛星等重大高精尖領域。旨在通過先進的研發基礎架構，建立合作伙伴關系和專業知識，幫助企業加速新技術的開發、部署和采用，使有價值的產品和服務得以不斷涌現。馬薩諸塞州政府支持的LabCentral 最初主要是為生物醫藥領域早期公司解決實驗、檢測等高端精密設備獲取問題，是一家公共技術共享平臺。

3.早期孵化服務機構在政府支持下，布局產業鏈各環節配套的市場補充

以生物醫藥為例，其具有產業鏈長、環節多、產業配套要求高的特點。彈射細胞和基因治療中心位于倫敦市中心的蓋伊醫院，設有大型GMP 生產中心，幫助將細胞和基因療法推向英國和國際市場。在倫敦北50 公里處建設的英國斯蒂夫尼奇制造中心，已經成為全球規模最大的細胞和基因療法產業化集群。不僅可以實現規模化生產，還可提供出境供應鏈。在彈射細胞和基因治療中心的帶動下，英國2018 年的生物醫藥公司募集資金達650 萬英鎊，是2012 年的30 倍，其中386 萬英鎊投資于制造中心企業。Lab Central 正在籌建新基地Lab Central238，用于過程性工藝開發和非GMP 中試生產，推動企業更順暢地將前端研發向技術落地轉移。LabCentral 孵化企業Torque 與賽默飛旗下的CDMO公司Patheon&Fish 在普林斯頓共建制造工場，以高效生產Torque 的Deep-Primed T 細胞免疫療法產品。

（二）支持思路上，主要采取對市場化機構擇優精準支持

1.政府傾向精選少量優質主體傾斜更多資源，形成標桿和資源集聚效應

自2010年以色列完成對科技孵化器私有化改革后，以色列政府從幾百家孵化器中評選出19 家特許經營的科技孵化器，對每家孵化器每年撥款約20 萬美元來支持日常運營，并且經指定的孵化器推薦、創新局審查，通過的孵化企業可獲得創新局2 至3 年內預算85%的軟貸款支持。“泛加拿大人工智能戰略”實際建設承接單位是MILA、AMII 和Vector Institute 三家科研實力雄厚和產業資源豐富的多元背景研究機構。MILA、Vector Institute 兩家機構牽頭人是深度學習“三巨頭”Yoshua Bengio 和Geoffrey Hinton，AMII 發起人具有企業技術高管和創業經歷。

2.運營團隊背景、資源鏈接水平、孵化績效等因素是政府擇優評選時關注的核心要素

LabCentral 是Johannes Fruehauf 博士、生物醫藥風險投資專家Peter Parker 共同創立，Johannes Fruehauf 博士還兼任一家生物醫藥公司的聯合創始人，并分別擔任孵化器Cambridge Biolabs 和投資公司BioInnovation Capital 合伙人。英國彈射器高價值制造中心服務的研發委托方包括波音、勞斯萊斯等世界500 強制造業企業。加拿大人工智能研究所MILA與IBM、Google、Samsung、Facebook 等科技公司共建實驗室并開展聯合研發。美國高校孵化的典型機構QB3 由于卓越的孵化績效、誕生了諸多源于實驗室的項目，從而獲得了加州政府激勵性的支持。

（三）支持舉措上，提供穩定的長周期資金安排并約定績效

通過立法和獨立機構監管長期資金使用。馬塞諸塞州政府在生命科學領域頒布了2 項長達15 年的規劃，分別是于2008 年發布的為期10 年的10 億美元生命科學扶持計劃和2018 年新授權的為期5 年的6.23 億美元生命科學計劃。為整合分散在各個部門的的聯邦政府支持資金，保證?？顚Ｓ谩①Y助穩定，馬塞諸塞州根據《生命科學產業投資和擴張法案》設立準公共機構─馬塞諸塞州生命科學中心MLSC 負責具體實施，MLSC 每年向州政府提供年報以供監督。

二、國內孵化器發展模式借鑒

（一）蘇州生物醫藥：產業基礎薄弱，深度布局全產業鏈發展要素

1.成立國有屬性孵化器促進產業發展

在蘇州市政府產業規劃帶動下，生物納米科技園（BioBAY 前身）于2007 年正式啟用。作為國家科技部納米技術國際創新園和江蘇省生物醫藥專業孵化器，大力引進藥物開發、診斷技術、醫療器械、納米技術、研發外包的創新企業和機構。生物納米科技園由蘇州工業園區生物產業發展有限公司負責建設并管理。蘇州工業園區是中國和新加坡兩國政府間的重大合作項目，是國內發展速度最快、整體水平最高、綜合效益最好的開發區。為配合生物納米科技園開發、建設、招商、運營，于2005年成立國有企業─生物納米科技發展有限公司，由海內外招聘組建的具有生物醫藥和納米技術專業知識和管理經驗的團隊負責管理。

2.鏈接社會資本并合建基金緩解企業融資壓力

除了作為有限合伙人參股通和毓承、美敦力基金、泰福資本、禮來亞洲等知名的產業基金，BioBAY還與政府參股基金共同成立新基金。2013 年10 月，BioBAY 與蘇州工業園區全資控股的新建元控股集團共同發起了新建元生物基金，立足于BioBAY，著力推動生物醫藥產業產能、規模的快速提升。同年，成立蘇州工業園區元生創業投資管理有限公司（元生創投），管理的人民幣和美元基金合計近50 億人民幣。投資項目立足BioBAY，輻射全國并向全球拓展。蘇州工業園為大股東的蘇州金石生物創業投資基金為BioBAY 與中信證券共同合作發起設立1 只專業化基金，以蘇州工業園區為核心逐步輻射全國。主要投資方向為生物醫藥、醫療器械、基因行業等領域處于產業化爆發前期和擬上市企業。

3.建設專業服務平臺提供全產業鏈服務

2011 年，BioBAY 就將自己園區內自建的公共技術服務平臺整合，成立了全資子公司“百拓”（BioTOP），并由蘇州工業園全資控股。最初，BioTOP 只是為企業提供儀器租賃的小平臺，經過多年的發展，BioTOP 已成為具有CNAS 資質的獨立第三方分析檢測技術服務公司，為園區內的生物醫藥企業提供著從分析檢測、生物技術服務，到試劑耗材采購、人員技術培訓和生物材料國際物流平臺的多種上游服務。2012 年1 月，信達生物聯手BioBAY 合建國內規模最大、符合國際標準的生物藥產業化技術平臺和生產基地。2018 年3 月，BioBAY 投資的蘇橋生物開業，能夠為生物醫藥企業提供臨床前和臨床藥物Ⅰ、Ⅱ、Ⅲ期生物藥產品從DNA序列到商業化生產的一站式解決方案，補全了BioBAY在研發生產服務上的空窗，徹底打通了BioBAY 的生物醫藥研發產業鏈。

（二）深圳智能制造：圍繞龍頭企業，布局上下游孵化生態

1.政府引導、專家運作，搭建產業發展載體

深圳作為制造產業代表集聚區，擁有多年積累的供應鏈優勢，且逐步參與到國際供應鏈環節。為了推動深圳“制造”向“智造”轉型升級，提升國際競爭力，在政府引導下，設立東莞松山湖機器人產業發展有限公司，作為松山湖發展機器人產業的核心載體。公司由李澤湘團隊出資成立，負責市重大建設項目─松山湖國際機器人產業項目的投資、建設和運營管理。

2.多種方式助力基地建設和創業發展

松山湖機器人產業基地在廣東省和東莞市政府以及松山湖管委會的大力支持下創辦成立。市政府為基地的創業團隊提供辦公場地、人才公寓和政策等方面的支持，并通過設立松山湖機器人研究院這一新型研發機構為創業團隊提供樣機制作、技術培訓以及人才招聘和培養等方面的創業支持。

三、天津孵化器存在問題

（一）孵化器對政府引導高精尖產業培育的服務能力不足

生物醫藥、信創產業等專業孵化器深耕行業、建設公共技術平臺的能力不足。在生物醫藥、信創產業等被天津重點布局的高精尖產業領域，創業資金少、技術門檻高，創業企業數量相對較少。早期孵化的研發、小試中試等設備、平臺投入門檻極高，通常在百萬到千萬規模，并且回報周期長、風險大，市場化的創業孵化機構在這些領域布局還不是很充分。在生物醫藥等產業領域尚未形成足夠的產業配套以及資源鏈接服務能力，與北京、上海等城市相比，在垂直產業早期創業孵化服務的競爭優勢不明顯。

（二）孵化器對高質量創業者的需求不能完全滿足

孵化器對高質量創業者的需求不能完全滿足，對創新資源鏈接集成能力不足。當前，創新創業從高速增長進入平穩增長的結構化調整階段，創業領域不斷向硬科技、高技術領域滲透，創業人群的學歷、資源門檻進一步提升，以提供空間、企業注冊、財稅法等基礎服務功能的孵化機構在市場化發展的過程中競爭力越發有限。孵化器缺乏足夠的高精尖行業背景的專業運營團隊、高水平的資源組織能力，無法提供有效的產業市場分析、產品定位、工業設計、供應鏈對接、市場合作等深度專業服務。

（三）孵化器對創新源頭的承載轉化不足

孵化器與高校院所等成果轉化平臺尚未形成系統聯動。天津擁有優質的高校及科研院所資源，在高精尖產業培育上，還有很大的潛力。目前，天津大部分孵化器還沒有與高校系統化對接合作的能力，而高校自身雖然具有研發優勢，但是在產品中試、產業化、商業化等方面，與本地企業互動仍不夠充分。

四、天津孵化器發展政策建議

結合天開高教科技園建設要求，強化“政府推動下的市場化運作”為原則，跳出“孵化”看“孵化”，廣泛吸收優秀的創新創業服務人才和機構，打造以產業培育為導向的孵化器工作體系，提出以下具體建議：

（一）重點支持高精尖領域專業孵化器

圍繞天津高新技術產業集群發展要求，瞄準生物醫藥、信創、智能裝備、新材料等產業鏈環節長、技術影響范圍大、具有一定產業基礎、產業配套資源門檻高、市場化孵化服務不充分的領域，重點引導、打造一批專業孵化器。一是精準支持孵化器建設升級緊缺的高端重大平臺、設備及服務。第一階段建議以生物醫藥孵化為試點，支持專業孵化器建設更專業、更細分的檢測、分析、測試、生物資源、實驗材料等公共技術服務儀器設備、專用軟件等，降低生物醫藥創業企業在津發展成本。二是探索“公私合作”模式共同投資重大產業技術公共平臺，撬動市場化資源提供公共服務。參考美國生物醫藥專業孵化器“公私合作”的模式，主動聯合國有平臺、專業孵化機構、行業龍頭企業等共同出資建設公共技術平臺。在平臺建設可行性論證階段，通過公開遴選的方式引導市場化機構參與。探索“政府建設+市場化機構”運營模式，或政府支持、獎勵“市場化機構+大企業”聯合運營的模式。

（二）分級分類支持精準施策，培育升級一批優質孵化器

結合產業生態環境營造的政策理念，進一步加強扶優扶強的支持思路，將資源精準匹配到滿足當前產業定位、適應未來高質量發展趨勢的優質孵化器。一是以分級分類為舉措引導現有孵化服務產業轉型升級。研究升級現有孵化器評價考核辦法，引導孵化機構在現有功能之上，圍繞早期企業核心訴求提供增值產品和服務。強化創新生態組織資源整合的角色，加強孵化機構在技術、資本、人才等資源提供渠道，加速形成市場化、專業化孵化產品和服務，以適應向高質量發展轉變的訴求。二是建立和完善孵化器的分級管理評價體系。對天津市支持體系內的孵化器進行全面評估，開展分類評級。以專業型、綜合型兩類孵化器設定差異化分類評價標準，強化對產業培育的引導。重點考察企業產業集聚、技術平臺和服務、產業資源情況、產業專業人才等維度。

（三）聯動成果轉化和產業化平臺，形成系統化的對接通道

從資源整合角度重新定位孵化，加強創新源頭與創業孵化之間的聯動，放大創新溢出效應。一是政府引導，建立孵化器與成果轉化機構的系統對接。發揮成果轉化機構在源頭挖掘、研發小試階段的優勢，聯動孵化器的產品打磨、市場對接、產業落地方面的資源網絡和服務能力，形成從成果轉化項目池到創業企業在津落地的對接通道。二是支持技術轉移服務機構延伸創業孵化服務。支持機構配備中試熟化、檢驗檢測等設備設施，聘用高技能工程師、技術經理人、專業創業導師，幫助鏈接投融資、產業資源和市場渠道，加速從科技成果到樣品再到商品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