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微
我是一個土生土長的河北人,早年參軍而今在鐵路工作。屈指算來已經離鄉近二十載!有時候,無數回憶在腦海里光影交錯、蕩漾沉浮,慢慢地便幻化成了一部“電影”。
我是2003年冬天入伍的,那個時候部隊還流行“下連送電影”,我當時就是部隊機關的電影放映員。因為,上學時有一些學生會工作的經驗,所以還在新兵連爬戰術的時候就“嶄露頭角”了。一下連,我便去了濟南的一個培訓基地學習電影放映技術,好多戰友還為我一下就成了部隊的“九大員”而羨慕得不得了。
20年以前的那個春天,我背著部隊發的行軍包,懷著無數遐想快步走在濟南特有的風里,河岸兩邊的柳樹剛剛發芽,新鮮的泥土香氣里有些細小的沙子。之后,在一個橫平豎直的封閉大院里,我整整待了一個月。有一名滄桑威嚴的上校和一名意氣風發的上尉,教會了我們一些關于電影學的基礎知識。在那個“神秘”的世界里,我知道了電影的歷史,知道了大屏幕上流暢的畫面是一格格的畫幅滾動形成的,知道了拷貝的價值是一個天文數字……
還記得第一次自己放電影時候的情景。四月山東的天氣乍暖還寒,那一晚我厚厚的“冬長服”完全被汗水濕透了,在獵獵風響的大銀幕下面,上百個“大頭兵”坐得筆直,連笑聲都像下了口令似的整齊!好在沒有出什么大的紕漏,一場電影放完,帶隊的老班長沖我笑笑沒說什么,“當兵一陣風,來去都匆匆”轉眼間百十號的人馬就全不見了,巨大的壓力慢慢地被微涼的夜風漸漸吹散了。我坐在最大的一個鐵皮箱上,慢慢回味著支離破碎的電影畫面和士兵們地動山搖的笑聲,無比幸福!
之后的兩年,那兩臺碩大的電影放映機成了我最親密的戰友,我如同打理自己一樣,細心地打理著它們。每一次放映前后,我都像擦槍一樣,細心的呵護著每個零件。這兩個看似沒有生命的鐵疙瘩,已經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也慢慢成了我生命的一部分!當時,在距機關30 多公里的郊外,有一個很大面積的農場,方圓兩百里內布滿了鹽堿灘和沼澤地,雨雪天氣道路泥濘無法行走,往往走完所有的駐點要一周的時間,推車是家常便飯。夏天還有一個更大的敵人就是蚊子,沼澤里的蚊子個頭大得讓人驚訝,尤其當鏡頭打起的時候,無數的蚊子瞬間便淹沒了你,那個時候放電影除了往身上噴滿了驅蚊液之外,還要戴上當地特有的一種帶紗網的斗笠。冬天零下十幾、二十度的天氣也著實讓人難熬,有時機器會偶爾出現音畫不同步的情況,想想一定是齒輪僵硬、轉速變緩的問題。如今,每每到了冬春相交的季節,皮膚的奇癢便會勾起那段熱血和青春灌滿的歲月和那顆永不老去的戰士之心。大概是2005年的時候,大批的投影設備配發到了部隊,老式的光學放映機瞬間被科學進步的大潮淹沒了……當我最后一次撫摸他們,當沉重的鐵皮箱慢慢掩合,我像失去了摯愛的戰友一樣,悲傷、落寞、無所適從。
如今,坐在現代化的電影放映廳里,各種特技效果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說實話我雖然了放了幾年電影,真正的看電影卻沒有幾次。但是,每當看到熟悉的大銀幕,心中敏感的神經便不由自主地跳動起來。想想人生就像是一場四季輪回的光影,每個人都在里面盡情演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