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小費文化的發展歷程及特點

【摘要】在歐美服務行業中，支付小費是一項墨守成規的行為，人們會按照約定俗成的消費比例支付小費，從古今中外大量的文學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支付小費已經逐漸融入了人們的消費文化中。早期小費既是一種慣例，也是服務人員收入的重要組成部分。當支付小費變成一種社會面的消費習慣時，就會以小費文化的現象呈現。本文從現實生活中的小費文化表現形式出發，以小費文化的發展演變歷程為研究背景，結合小費自身的發展特點，比較小費文化在不同時期的發展演變，厘清小費文化在消費觀念、消費文化和消費習慣的差異，有利于探究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小費文化在新時代中國的發展道路。

【關鍵詞】小費；小費文化；發展演變；消費差異

【中圖分類號】[G0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7-2261（2023）07-0089-04

一、文化及小費的概念

（一）文化的概念

關于文化的定義，宏觀上，它是人創造的物質財富和精神財富的總和，是有人的實踐活動在其中的并且相對于政治、經濟、社會等的一種社會關系；微觀上，文化是人們所創造的小文化產品。文化發展的核心在于“人化”，是人類存續發展中對外在物質世界和自身精神世界不斷作用并引起的變化。具體而言，文化的人化在于按照人的方式改造世界，使任何事物都帶上人文的性質。文化是一種情懷，文化的情懷時時刻刻影響著人類的日常生活和習慣。

（二）小費的概念

對小費的含義，國內外學者有著不同層面的闡釋。如西方學者（Bodvarsson，etal，1999）從社會學的角度闡釋小費，即小費從本質上是顧客為了表達對服務者的感謝而遵守的社會習俗，同時避免讓自己被其他顧客看低，從而按照一定消費比例支付給服務者的費用；劉寶宏（2004）從經濟學的角度認為，小費是服務行業對難以清晰界定的留在公共領域的先占權利的一種間接定價；賈躍千（2005）等從管理學角度分析得出，小費就是服務人員不確定性勞動的價格標簽，是對消費者和服務人員之間間接經濟關系的一種價格反映，具有激勵補償作用；李軍（2007）具象了小費的消費范圍，他認為，導游小費是在旅游服務中導游與游客之間心理契約的一種價格。

二、小費文化的概念及特征

（一）小費文化的概念

基于上述對小費概念的闡述，可以得出小費文化的概念，即在人類服務業發展的過程中衍生出來，一種存在于服務雙方的關于保證服務質量或提升服務能力的社會經濟行為，這種社會經濟行為作為一種消費習俗，被世界上一部分民族和社會群體所接受并沿襲。小費文化由此形成。

（二）小費文化的特征

小費的普遍存在，足見它對社會生活的影響之大。從古今中外大量的文學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支付小費已經逐漸融入了人們的消費文化中。例如海明威先生創作的《乞力馬扎羅的雪》中就有一段涉及小費的詳細描述：“……惠勒先生站在水泥站臺上，腳邊放著他的包，眼望著火車來的方向，鐵道上，車頭燈光正穿過漫天雪花照過來。他暗想，這還真是個相當便宜的游戲啊。實際上，除了晚飯，他只花了七個法郎買一瓶酒，外加一個法郎的小費。七十五生丁應該更合適。要是只給七十五生丁的小費，他會感覺更好些。”莫泊桑的短篇小說《我的叔叔于勒》中也有關于小費的描述：“……我又給了他半個法郎作小費。他感謝我道：‘上帝保佑您，年輕的先生！這是窮人得到施舍后才說的話。我想，他在美洲時應該也要過飯。”塞林格的《麥田里的守望者》也有一段話是文中的“我”對一位六十五歲的老服務員的吐槽：“……他們給我的房間很差勁，窗外除了旅館另一邊，別的什么也看不到。我倒無所謂，當時也實在沮喪，根本無所謂風景好不好。帶我去房間的服務員是個很老的家伙，六十五歲上下，跟這個房間比起來，他的樣子更讓人沮喪。他是那種禿了頂，卻還要把全部頭發從邊上梳上去遮住禿頂的家伙，我寧愿禿頂也不愿意那樣。不管怎么樣，這種工作對六十五歲上下的人來說還真不賴，幫人拎箱，等著拿小費。我覺得他腦子不是太靈光，不管怎么樣，這真是要命。”可以說在歐美文學中，支付小費是一件非常司空見慣的行為，更是被作者信手拈來用來塑造人物紳士表現的一個事件點；至于收取小費的一方則是很自然地把小費當成是自己的應得的勞動報酬。

而在中國古代則更多的是把“打賞”作為支付小費的一種行為，例如曹雪芹在《紅樓夢》的第十五回《王鳳姐弄權鐵檻寺，秦鯨卿得趣饅頭庵》中就寫過這樣的字句：“……家下仆婦們將帶著行路的茶壺茶杯、十錦屜盒、各樣小食端來，鳳姐等吃過茶，待他們收拾完備，便起身上車。外面旺兒預備下賞封，賞了本村主人。莊婦等來叩賞。”再如施耐庵在《水滸傳》的第十四回《赤發鬼醉臥靈官殿，晁天王認義東溪村》中寫道：“……晁蓋叫那漢拜謝了雷橫。晁蓋又取些銀兩賞了眾土兵，再送出莊門外。雷橫相別了，引著土兵自去。”其中的鳳姐對下人們的“賞”，晁蓋對眾土兵的“賞”便可看作是對別人提供服務所支付的一種小費。

不論是文學作品還是現實生活，從中可以探究得出小費具有普遍性、不確定性、社會性和受益性特征，對小費文化特征總結有利于促進小費文化的發展。

1.普遍性

在歐美服務行業中，支付小費是一項墨守成規的行為，人們會按照約定俗成的消費比例支付小費。小費文化在世界很多國家的不同場合、行業中運行著，服務人員的報酬通常由基本工資和小費兩部分組成，員工需要通過向顧客提供優質服務賺取小費來提高收入，從這個角度，小費更像是對服務人員給予的“滿意的服務”或“額外的付出”的一種購買行為。因此，小費是服務行業的主要收入來源。

2.不確定性

小費的不確定性主要體現在對象、金額、目的和時間節點四個方面。首先是對象不確定性，即小費沒有固定的支付對象。小費產生于非特定服務人員，帶有一定勞動的不確定性；其次是金額的不確定性，即小費沒有固定的金額要求，一般在10%-20%之間；再次是動機的不確定性，沒有規定消費目的；最后，是支付時間節點的不確定性。可以是預支超前服務，同樣也可以作為對服務人員提供的服務感到滿意和感激的表示。

3.社會性

經過一定文章的閱讀發現小費往往帶有一定的社會性。支付小費更多時候并非出于消費者自愿的心理，它更像是一種社會面約定俗成的消費模式。雖然沒有規定消費者必須向提供服務的服務行業或人員支付小費，但它作為一種消費習俗，顧客卻不能拒絕。不支付小費的行為在很多服務行業甚至社會層面都會被認定為“無禮”，因此，小費文化具有很強的道德約束力。

4.受益性

小費的受益性特點是十分典型的。很多餐館服務人員都是以收取顧客的小費作為自己生活的主要經濟來源，企業老板一般不干涉自己的員工收取小費的行為，相反，收取小費的開放性會大大激勵員工多勞多得。另有一些國家，會將小費單獨分類作為政府財政稅收的一部分。由此來看，“小費”不僅僅是個人增收的途徑，同時還能給國家帶來一定的收益。

三、小費文化發展歷程

由于地理環境、宗教信仰、經濟制度等方面的不同，最終導致人們關于小費文化發展在消費觀念、消費習慣及消費文化三個方面存在不同程度的差異。

（一）早期小費文化的發展歷程

早期關于小費起源方面的研究，學術界并未取得清晰的論證。有學者（Schein， Jablonski， Wohlfahrt， 1984）表示小費起源于中世紀，當旅行中的君主路上遇到乞討者群體時會提供給他們大把的硬幣用來確保旅途安全；也有學者（Shamir，1984）認為小費來源于英格蘭早期的一種習俗，旅行者需要為主要服務者支付一定額外費用，以支付由于他們的到訪帶給服務者額外的工作付出。

消費觀念上，沿海國家有著典型的藍色海洋文明，便利的海運條件讓這些地區的人民常年以海謀生，主要通過出海經商維持生計，在這樣的文化背景下，人們養成了獨立自主的性格，加之人口密度小，更加造就了他們重個人輕集體的特點。消費文化上，早期人們的消費行為是建立在等價交換基礎上的，小費是表達對勞動成果的肯定。馬克思揭示交換價值的通約，把交換價值看作是社會交往的異化形式。由此，小費不只是肯定服務質量和表示對服務人員的感謝，更以等價交換的方式實現了人人平等。消費習慣上，早期的小費文化即使沒有明確的法律規定，但作為一種約定俗成的習俗，它的存在被視作檢驗消費者道德水準的標準。

盡管關于小費的起源還存在爭議，歸根結底源于西方國家的勞動力資源稀缺，受到消費者供求競爭影響，大部分人想在這種競爭中優先取得資源的占有權，所以競爭有限的資源就是小費產生的原因。小費一詞最早可追溯到18世紀的英國，在一些競爭大但門檻卻比較低的服務性行業，客人為確保得到優先服務（to insure prompt service），須向服務人員繳納一定金額的報酬，這句話的每個單詞首字母連起來的單詞“tips”即是“小費”的英文。后來由于經濟的迅速發展，逐漸演變成消費者感謝服務人員提供優質服務的報酬形式。

（二）小費文化在中國的發展歷程

在中國的傳統文化中未曾出現過“小費”一詞，但閱讀大量文學作品可以發現，中國古代的“打賞”已初具小費的雛形。在古代，大戶人家會用“賞錢”來打點關系。到了近現代，不少酒樓常常接待出使的外賓，他們遵照西方的消費習俗支付小費，小費文化紅極一時。新中國成立后，“為人民服務”之風盛行，人民生活水平普遍得到提高，工資水平水漲船高，小費被包含在整體工資中，小費文化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得到呈現。1978年改革開放之后，人們的思想得到了解放，伴隨著物質水平極大提高，小費文化逐漸淡出人們的生活。小費作為一種文化現象，現階段在以旅游為載體的文化交流中愈加受到關注。我國一些地區也嘗試通過法律途徑坐實小費索取合法化，這將為小費文化在中國的發展打開新的天地。

消費觀念上，中國自農耕文明時代起，中國人便注重“整體本位”的觀念，后來到了新中國成立，更是強調人民利益高于一切，并實施民主集中制。中華優秀傳統文化強調整體對于部分的決定作用，中國人的生活價值觀更以“家族-民族-國家”為核心。所以，在傳統中國人的觀念里，把以大局為重看作是追求美好生活的集中體現。消費文化上，中國人消費行為受宗族觀念影響，崇尚禮制。從漢武帝“罷黜百家，獨尊儒術”開始，儒家文化所尊崇的尊卑有別思想滲透在國人生活的方方面面。消費習慣上，中國消費者重視有形的服務，而忽視無形的服務。相對于場所環境布置而言，中國的顧客更在意來自實質性的消費感受。當顧客得到良好的服務體驗時，大多數中國人會選擇口頭表揚、寫感謝信等方式，極少用小費來表達感謝，綜上所述，我國消費者的消費行為取決于服務的質量，而非服務的其他因素。

四、結論

支付小費既是一種慣例，也是服務人員收入的重要組成部分。這不僅增加了服務人員的實際收入水平，還降低了企業投入服務的成本，是一種靈活度很高的薪酬制度形式。從小費的起源和多個國家的實踐來看，小費主要起到激勵和補償的作用。

在這樣一個特定的時代背景下，小費文化在中國的服務行業依舊存在積極作用。一方面，小費產生激勵相容作用。小費能激勵服務人員提供更優質的服務，并且直接構成服務人員的收入。這表明，即使企業降低監管力度，小費帶來的激勵作用仍然會鞭策服務人員提供良好優質的服務，小費由此變成一種外部激勵的手段。另一方面，小費的補償作用日益凸顯。支付小費是消費者對服務行業中一切物品先占權力的一種購買手段。所以，小費不僅是表達對服務人員的尊敬和優質勞動的感謝，還是對服務業中一切物品使用權的總和。小費的形成是為了降低或解決服務人員在勞動過程中存在的不確定性，為這種不確定的勞動貼上確定的市場價格標簽，具有一定的約束力。小費文化作為一種歷史悠久的文化元素，我們將繼續致力于探究中國傳統文化中的小費文化在新時代中國的發展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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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戰美霖（1998-），女，漢族，吉林長春人，碩士，研究方向：馬克思主義中國化研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