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黨的十八大以來,我國網絡安全和信息化事業取得歷史性成就,網絡強國建設邁出新步伐,網絡法治建設取得重大成果,網絡空間法治化水平顯著提升。新時代新征程,要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特別是習近平法治思想和習近平總書記關于網絡強國的重要思想指引下,高質量深入推進網絡領域科學立法、規范執法、公正司法、法學研究,更好建設法治中國、網絡強國、數字中國。
網絡空間法治化水平顯著提升
自1994年中國全功能接入國際互聯網以來,我國網絡法治建設,在網絡立法、網絡執法、網絡司法等不斷取得突破,網絡空間法治化水平顯著提升。
敏捷立法,筑牢網絡空間法治根基。緊跟技術變革形勢,把握時代發展需求,在較短的時間內陸續出臺《網絡安全法》《電子商務法》《數據安全法》《個人信息保護法》等基礎性、骨干性法律,以及《關鍵信息基礎設施安全保護條例》《網絡信息內容生態治理規定》《數據出境安全評估辦法》等配套行政法規、規章。既根據網信領域的類型、特征和場景作出特殊安排,如強調網絡安全分級分類管理、突出大型網絡平臺主體責任等;又完善既有法律法規,促進線上線下法律相銜接,如《民法典》對民事領域的個人信息保護問題作出規定、完善電子合同訂立和履行規則、將數據和網絡虛擬財產納入法律保護范圍;在《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修正中,設立侵犯公民個人信息罪,強化個人信息的刑法保護等。通過立改廢釋并舉,基本構建起網絡立法的“四梁八柱”,形成了以憲法為根本,以法律、行政法規、部門規章和地方性法規、地方政府規章為依托,以傳統立法為基礎,以網絡安全、數字經濟、信息內容等為主要板塊的網絡法律體系,豐富和完善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法律體系。
嚴格執法,保障網絡空間規范有序。在依法治網的過程中,不斷探索適應互聯網特點的執法方式,豐富網絡執法工具箱,加大人民群眾合法權益保護力度,規范網絡市場秩序,健全網絡綜合治理體系。在網絡交易與市場競爭領域,探索與網絡市場新業態相適應的執法模式,保障公平競爭的網絡市場環境,集中治理網上銷售侵權假冒偽劣商品違法行為,針對數字經濟發展中的價格欺詐、低價傾銷等重點問題,通過行政約談、行政指導、規則指引等多種監管手段,規范電子商務經營行為;依法審查涉及平臺經營者集中案件,整治壟斷和不正當競爭行為,規范和促進平臺經濟健康發展。在網絡基礎資源、重要網絡系統、網絡數據等領域,通過加強技術手段建設、完善監測與預警機制等舉措,強化網絡安全保障,筑牢數據安全防線,防范化解安全風險。在人民群眾反映強烈的突出問題上,如網絡色情、虛假信息、網絡暴力、算法濫用等,持續開展“凈網”“清朗”“護苗”等系列專項行動,規范網絡信息內容傳播秩序,營造風清氣正的網絡生態。
公正司法,捍衛網絡空間公平正義。在實踐中不斷探索網絡司法模式,創新網絡司法規則。相繼設立了杭州、北京、廣州互聯網法院,探索具有地域特色的新型互聯網審判機制,并在總結互聯網法院的司法實踐經驗基礎上,相繼出臺《人民法院在線訴訟規則》《人民法院在線調解規則》和《人民法院在線運行規則》,細化電子數據證據規則,規范網絡犯罪案件辦理程序,初步建立網絡司法程序規則體系。創新網絡司法規則,依法審理大量新類型、疑難復雜和互聯網特性突出的司法案件,及時制定關于審理網絡消費糾紛案件、審理使用人臉識別技術處理個人信息相關民事案件的適用法律規定等涉網司法解釋,以裁判樹立規則,推動個案辦理式監督和類案治理式監督相結合。不斷強化對公民網絡民事權益的司法保護,加大網絡犯罪懲治力度,維護網絡司法權益,努力讓人民群眾在每一個司法案件中感受到公平正義。
網絡法治高質量發展仍可優化
新興領域回應尚不充分。大數據、云計算、物聯網、人工智能等新技術新應用快速發展,相關新業態帶來新風險新挑戰,一些重要領域的制度規范仍然存在空白區、時間差。面向應用日漸廣泛、風險日益凸顯的人工智能的法律存在空缺,針對人工智能基礎性問題的系統性法律尚處于立法計劃階段。今年7月網信辦等七部門出臺的《生成式人工智能服務管理暫行辦法》及時回應了相關管理和發展需求,但作為部門規章,仍存在位階較低、管理和發展手段有限等問題。此外,數據要素市場化加速推進過程中的產權登記和資產化等熱點焦點問題也需要以法治方式作出體系化回應。
法律修改配套尚有空間。法律要隨形勢變化及時修改。例如,《網絡安全法》需要進一步完善相關法律責任制度設計,《電子商務法》需要回應社交電商、內容電商和平臺經濟發展的新問題、新需求。缺乏完善的法律配套制度,會導致裁量基準不明確,影響執法規范性,不利于可預期監管,增加個人維權難度、企業合規成本。例如,作為《網絡安全法》《數據安全法》的重要配套法規的《網絡數據安全管理條例》尚未出臺,《數據安全法》需要加快補齊不同行業、領域的數據分類分級制度規則,《個人信息保護法》涉及的小型個人信息處理者專門規范、個人信息匿名化標準、個人信息可攜帶等權利行使方式、大型平臺社會責任等配套立法也需加快推進。
監管體制機制仍需改革。網絡領域監管權責劃分仍有交叉,網上“九龍治水”困境尚未根治,線上線下監管的合力尚未有效形成。地方網信部門監管任務重、隊伍力量不足、專業人才不夠的矛盾還較突出。在監管手段上,重管理輕服務、重指令輕程序的現象時有發生。例如,新技術新業務安全評估過于強調報告形式模板細節、備案行政許可化的傾向比較明顯,評估備案的標準、周期有待進一步明確,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新技術研發、新業態投資的積極性。現有立法中,程序法規則遠少于實體法,即便有程序規則也往往比較原則,不利于提升監管規范化水平。
司法審判仍有難題破解。存在將互聯網法院簡單定位為履行受案范圍內網絡案件審判職責的機構的錯誤認識,忽略其對于整個司法審判的創新示范、對于網絡綜合治理的探索引領、對于法律規則補足細化的能動適用等方面的特殊使命。互聯網法院目前都是基層法院,且缺少統一的上訴法院。因此,互聯網法院案件審判中的創新探索,難以高效地傳導至傳統審判范式下的二審法院,進而影響其創新效能的釋放。另外,在線訴訟中電子證據作為一種新型證據類型雖然已經成為廣泛共識,但由于不同訴訟參與人對數據信息的保全和證明能力差異較大,法官對電子證據的完整性、證明力的理解不同,在司法實踐中多要求訴訟參與人在線下對證據進行公證,不利于互聯網司法審判效率優勢的發揮。再者,對于數據權屬、虛擬財產、人工智能作品等新問題,亟需豐富、場景化的司法解釋和判例指引。此外,從行政訴訟整體范圍看,網絡領域的受案面、審判量、監督力相對不足,行政機關敢于、善于積極接受司法監督的意識、能力還可以進一步提升。
高質量推進網絡法治建設
科學提升立法效能,更好服務網信事業發展。一是加快重點法律法規的修訂配套,推動《網絡安全法》《電子商務法》適時修訂,推進《互聯網信息服務管理辦法》《網絡數據安全管理條例》審議出臺,織密已出臺重點法律法規的配套制度規則。二是從緊追到并跑,跳出法律滯后性約束,及時制定符合時代需求、體現時代特點、順應時代趨勢的法律法規,研究制定人工智能、網絡平臺領域的綜合性立法,更好釋放人工智能創新潛力和平臺經濟發展活力,帶動經濟社會全局發展。三是在網絡立法全過程中,更好體現發展與安全的統籌、管理與服務的并重、部門利益與整體利益的協同,促進網信事業又快又好發展,提高網絡領域國家整體競爭力。
全面落實程序法治,更好規范網絡執法權力。一是深入推進職權法定,以法治方式大力推進體制機制改革,破除職責交叉、重復甚至沖突問題,建設分工合理、權責一致、運行高效的監管機制。在必要時決斷成立專門治理機構,更好降低合規成本、提升監管效率。二是全方位提升監管執法透明度,以互聯網思維創新推進網絡領域信息公開,切實執行網絡領域行政權力清單、監管清單、負面清單,細化網絡行政許可清單、行政執法事項清單、包容審慎監管行政處罰。三是機制化實現網絡治理中的公眾參與,建立健全廣大網民、行業組織、產業機構長效性、廣泛性參與網絡法律制定和實施的機制,讓他們的意見能夠充分表達,對他們的建議充分聽取。四是著力提升評估備案規范化、簡便化、數字化、智能化水平,加強對評估備案申請人的指導、輔導、服務、監督,在加強評估備案后監管的同時,讓評估回歸論證核心,讓備案回歸存檔備查定位。五是提高常態化監管水平,不斷將專項行動的經驗、成果進行規范化總結,避免運動式執法的隨機性、不確定性,更好護航數字經濟發展。
完善司法審判制度,更好發揮互聯網司法優勢。一是體系化考量互聯網法院特殊使命和重要作用,更大力度支持其探索司法解決機制、程序、模式創新的“先行試驗區”,助力其在數據確權、算法治理、平臺責任等前沿難點焦點案件上創新,能動回應網絡治理訴求,通過個案審理實踐,探索確立裁判規則,為其他法院審判提供有效經驗,為維護人民數字權益、激發數字經濟活力提供有力司法保障。二是在技術上,推動法院信息化建設,推進大數據、云計算、人工智能、區塊鏈等現代科技在訴訟服務、審判執行、司法管理等領域的深度應用,為當事人、律師提供全流程訴訟輔助服務,也為審判執行提供決策支持和監控預警。三是在法院設置上,積極研究設立互聯網巡回上訴法院,更好吸收統籌不同基層互聯網法院創新成果的同時,有效提升網絡行政訴訟審判的權威和能力。
加強網絡法學研究,更好支撐網絡法治建設。加快構建中國特色網絡與信息法學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繁榮發展網絡與信息法學研究機構。從理論上系統、全面把握當前信息技術數字化、網絡化、智能化特征和融合發展趨勢,結合平臺經濟在經濟社會發展全局中日益凸顯的作用和地位,總結學科標志性概念,以數據、平臺、人工智能作為網絡與信息法學研究的重點。鼓勵通過專家團隊以起草“示范法”、評估法律實施等形式,更好支撐提升網絡領域法律制定的科學性、針對性、可操作性和法律實施的規范性、有效性、可預期性。
周輝:中國社會科學院法學研究所網絡與信息法研究室副主任(主持工作)、副研究員,中國法學會網絡與信息法學研究會常務副秘書長,參與《網絡安全法》、《數據安全法》、《個人信息保護法》等立法咨詢、論證、專家起草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