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三味

朱子墨

揚州早茶

古樸的老街旁，樸素的白邊窗檐上停歇著一只胖甲蟲，圓滾滾的慵懶地趴著，享受著清晨的靜謐。一陣清涼甜蜜中略帶苦澀的茶香氣撲鼻而來。

方方正正的原木餐桌上，整齊地擱放著一排青花瓷餐具，純白底上任由嫵媚嬌柔的青花條紋舞動著，古色古香的原木椅被云朵紋、如意云紋、魚尾紋纏繞著，跟木柵屏風渾然一體。在服務員的推薦下，我點了一份揚州特色早點蟹黃鮮肉湯包。

不一會兒蒸汽騰騰的蒸籠便上了桌。一掀蒸籠蓋子，鮮香味隨霧氣彌漫在空中，碗口般大的湯汁肉包子，白白薄薄的一層皮，包裹著蟹黃肉餡，隱隱透出黃澄澄的汁液，這也太饞人了。我一邊不著痕跡地咽下生津，一邊抄起筷子迅速夾起包子，急忙輕咬一口，薄皮一咬即破，湯汁瞬間流入口中，順勢還滴在了衣服上。媽呀，真燙，舌尖畏縮了一下，沒有敢再試探，口中湯汁不經意間已流向了下巴，我又慌張地抬手去擦，不曾想袖子也沾上那黃澄澄的汁液。偷瞄了一眼身旁的媽媽，假裝一本正經地打理打理。撿起被遺忘的淑女儀態，我輕輕將這調皮的湯包夾入盤中，小心翼翼地插入吸管，緩緩地輕吮湯汁，芳香入口，甜膩爽滑。又吮吸了幾口，嘴巴里蟹黃腥香，豬肉嫩香、蔥姜清香瞬間美妙無比。雖然還有一點笨手笨腳，卻不再像方才那般狼狽了。是呀，吃湯包嘛，一定要先吸湯汁再吃包子餡兒。

揚州老街

在揚州的老街上漫步，各種叫賣聲、討價還價聲，珠寶首飾店的喇叭聲，風味小吃的吆喝聲，修腳店理發店播放的陳年老歌聲，嘈嘈雜雜，此起彼伏。

布滿街道兩邊的小店密密麻麻，商品琳瑯滿目，讓人眼花繚亂。路邊支著很多攤鋪，頭發花白的吹糖人正在表演著自家的獨門秘技，邊上早已圍滿著孩子使勁地盯著瞧。賣冰糖葫蘆的姑娘身穿著紅紅火火的旗袍，大聲叫賣：“冰糖葫蘆哎，又酸又甜哎……”這婉轉動人的聲音又酥又甜，很有誘惑力。縫衣補褲的老太太正與幾位年齡相仿的老人用揚州方言嘮家常呢，時不時招呼路過的鄰居：“息息嘎來坐哎。”捏泥人的年邁老婦帶著老花鏡，手中妙筆生花，三下兩下便捏出一個個人們心目中的“英雄大俠”。

拐過這條車水馬龍的主街，周邊的小胡同則明顯安靜了許多，它們既保留著主街的古老，卻沒有主街那般喧鬧，像一位神秘威嚴的老人注視著這歲月變遷。我踏著石板，撫摸著古老的石墻，撩撥著爬山虎，向胡同深處走去，那么的靜謐。耳邊沙沙的風聲，就像老人慈祥而又輕言的訴說……

揚州個園

離老街不遠處，是揚州最有名的園林個園。

跨進園門，沿著石板小路，兩側是蔥蔥郁郁的竹子，有的竹節斑紋點點，有的粗細環抱像母子環繞。竹林間到處是石頭，參差錯落，竹葉形似“個”字，園主酷愛竹，取名為個園。要換我的話，竹葉更似雞爪，豈不取名“爪園”了，哈哈哈！竹叢中插植著石筍，以“寸石生情”之態，狀出“雨后春筍”之意。竹間小路邊，臥靠在古老磚墻邊的老石頭，多像一頭跪地吃草的老牛，它那彎著的犄角插在偏向一方的腦袋上，掄起準備抽打蚊蟲的尾巴，懸在空中，堅硬的大牛蹄子堅實地趴在地上。不知不覺就走到了以竹石為主題的“春山”，這里是象形石點綴出的十二生肖，趣味橫生，讓人情不自禁地駐足辨認、品論了一番。

往前路過一小排桃樹，半青半赤的玲瓏小桃子藏在層層疊疊的葉子下，地上掉落了幾個小桃，在游人腳邊滾動。院子中間，是一大片曲曲繞繞的池塘，池塘四周圍繞著高高低低的楊柳、竹子，湖石、假山。半米寬的石階小路，把池塘一分為二，石階小路右邊田田的荷葉鋪滿池塘，挨挨擠擠的荷葉中間，點綴著朵朵荷花，盛開的荷花粉色居多，偶有幾朵純黃色，花朵也大，也有些乳白色的花朵，花瓣比較大，花蕾黃嘟嘟的，擁簇在花心間。有些荷花已經長成蓮蓬，嫩嫩鵝黃色，那些淡綠色、深綠色的蓮蓬頭飽滿很多。左邊塘中間立著一塊青灰色疊石，渦洞相套，剔透玲瓏，自下而上有三個圓洞，像剔凈的魚骨，又像漢字里的“壽”，還有人說像“丑，石丑景不丑”，我覺得更像“月”，映著滿池蓮花，夏風輕輕拂過的時候，縷縷淡淡清香，像極了朱自清先生筆下的《荷塘月色》。

——選自《西部散文選刊》微信公眾平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