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數字技術賡續閩東畬族聚落文化遺產生命

林曉華

在快速推進城鎮化的過程中，許多具有民族特色的村落形態在文化傳承中發生了改變。數字化技術為文化遺產提供了新的保護途徑。畬族村落大多地處偏遠地區，有著豐富的畬族文化遺產。現以閩東畬族為研究對象，通過對閩東畬族文化遺產保護現狀及其應用數字化技術的重要性進行闡述，并提出數字化技術應用于閩東畬族文化遺產保護與開發的路徑，以期實現資源共享，延伸產業鏈，更好地保護閩東畬族文化遺產。

畬族是生活在我國南部山區的少數民族，畬族自稱“山哈”。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前，史料中雖有關于畬人、畬民的記載，但都是作為非獨立民族的記載。清道光九年（1829），由林春溥主編的《新修羅源縣志》載，“畬民即瑤人也”，認為“畬”與“瑤”是同族。民國時期，又認為“畬”與“苗”同族。當時的羅源縣政府文件和少數民族統計資料均將“畬族”“畬民”稱為“苗族”“苗民”。后期正式確認畬族為單一民族，以“畬”字為正式族稱。福建閩東畬族人口最多，形成了畬族最大的聚居地。到清代，畬族村落約有210個，分布在寧德、霞浦、福安、古田等地，經過數百年的文化傳承，畬族文化由“游耕”走向“定耕”，形成了具有地域特色的聚落文明。閩東畬族有著豐富的民族特色，如民族語言、風俗習慣、文學藝術、空間聚落遺址等，在社會發展中畬族與漢族聯系日益密切，畬族聚落空間不斷演變，傳統節日弱化，畬族服飾也逐漸“漢化”。許多非物質文化遺產都是通過口耳相傳的方式傳承下來，但大部分已經遺失，無法記錄。隨著旅游熱潮的興起，相關政府人員與社會人士開始對傳統文化的保護與傳承方式進行探討。進入21世紀，數字化手段開始普及，利用數字化技術對畬族物質與非物質文化進行保護，更能突破畬族文化傳播在時間、空間形態等方面的限制。

閩東畬族文化遺產保護現狀

閩東畬族文化遺產

1.畬族服飾

畬族男子服飾與漢族服飾無異，但女性服飾特色鮮明。關于畬族女性服飾有一段美麗的傳說，畬族始祖忠勇王建功于朝廷，帝王將三公主賜婚于他?；槎Y當日，三公主身著嫁衣美似鳳凰，故畬族女性服飾又稱“鳳凰裝”。在閩東，畬族服飾又被稱為“活著的文物”，在其服飾紋樣中，常見的有“十三行”“水擊花”“五字帶”“銅錢幫”“萬字花”“十二生肖”“蝴蝶花”“蜻蜓紋”“蝙蝠紋”等。目前，全國各畬族聚居地富有特色的畬服有霞浦式、福鼎式、景寧式、福安式、羅連式等類型。

鳳凰裝于1975年被國家民委確定為“全國畬族代表裝”，“畬族服飾”在2008年入選第二批國家級“非遺”名錄，并于同年入選第一批中國傳統工藝振興目錄。目前，羅源縣的竹里村、福湖村有兩個畬族服飾保護傳承基地，有國家級傳承人1名（蘭曲釵）、省級1名（蘭坤興）、市級1名（蘭銀才）。蘭曲釵父子以傳承制作傳統服飾為主；2012年09月11日，羅源縣三公主畬族文化旅游開發有限公司成立，經營范圍包括研發、應用和推介畬族傳統文化，開發、建設民族地區旅游景點，畬族服飾加工與銷售等。

2.畬族武術

畬家拳以世襲為主，拜師學藝為輔，重在強身健體，又與畬家“六時”（點穴）和畬醫畬藥融為一體，具有醫病治傷和觀賞價值。畬家拳分拳術和棍術，閩東以霞浦的四斗、福鼎的雙華、福安金斗洋為代表。而羅源畬家拳，又稱“八井拳”，以八井村最負盛名，覆蓋全縣大部分畬村，擁有百號“準傳承人”，其于2008年入選福建省第二批非物質文化遺產名錄，擁有省級傳承人1名、市級傳承人2名。隨著社會的發展演進，畬家拳慢慢衍變成一種體驗項目。

3.畬族山歌

畬族是一個善于歌唱的民族，畬村向來“無人不歌”“無言不歌”“無事不歌”“無時不歌”，充滿了濃郁的民間文化氛圍。閩東畬歌隔村不同調，按其自然及曲調的特色又分為蕉城調、羅源和連江調、福鼎調、霞浦調和古田調等。之前的演唱方式也是真假聲結合，演唱形式也演變成多種，如對歌、合唱和具有特色的“雙條落”二聲部盤唱形式。但在歌曲的傳承中已經有非常多的歌曲瀕臨消亡，雖還有部分老者在獨唱，已少許人能懂其音。畬歌的記錄最開始為簡單的手抄本，如閩南老人記錄的《祖宗歌曲部》及《畬族民間歌曲》。信息技術的不斷更新，使得畬歌的視頻記錄逐漸出現，但由于年代久遠，以前對畬歌無文字記錄，只靠口口相傳，因此許多歌詞歌意已經無法復原。

4.畬族傳統舞蹈

在很多人的認知里，畬族只有對歌，沒有舞蹈，其實閩東畬族巫舞有幾百年的歷史。由于畬族舞蹈與圖騰信仰和祭祀禮儀有關，只限在族內秘密進行，鮮有人知，因此很多舞蹈都無從考察。畬族舞蹈流傳在民間，人人參與改編，風格很不穩定，保留最多的是與民族習俗密切相關的舞蹈，如《龍頭舞》《日月舞》《龍傘舞》《獵捕舞》《迎祖舞》《獵步舞》《敬酒舞》《造井》等。從20世紀50年代中期開始，尤其是改革開放以來，縣民族、文化部門根據畬族傳統的山耕狩獵生活題材創作了一批具有畬族特色的民族舞蹈，從《哭嫁》《獵捕》到《情系鳳凰》，從《鈴刀操》《鈴卜情》到《山哈藤陣》，通過獨具一格的肢體語言生動詮釋畬族歷史文明的深厚內涵。對于過去畬族舞蹈的記錄，舞蹈創編更多的是文字記錄，利用畫圖的形式對舞蹈動作進行描述，或者師徒制的形式進行傳承。隨著時間的推移以及人們審美的變化，很多原始的特色舞蹈也銷聲匿跡?，F如今，對畬族傳統舞蹈進行創編，僅憑借對文字的考查和對二維圖紙的理解已經可以做到精準編排。

數字化技術在閩東畬族文化遺產上的保護與開發現狀

近幾年，我國啟動了“中國非物質文化遺產數字化保護工程”和“國家非遺數字博物館”項目，福建省也設立了專門的非物質文化遺產博覽苑、畬族博物館和畬族宮。如寧德的閩東畬族博物館及中華畬族宮，還有寧德畬族民俗博物館。但是這些博物館對畬族遺產的保護還停留在簡單的物質遺產層面，如對服飾、銀飾、生活用具、農耕用具等的單一陳列。對于器皿只是簡單介紹名稱，人們難以了解到其歷史淵源、故事情懷、藝術造型、主要功能等。數字化技術體現得很少，無相關講解人員，參觀者只能簡單瀏覽，體驗性差，印象不深，無法獲得更多知識及文化體驗。在建筑遺產方面，只是對一些祖宅、宗祠、名人故居等進行保護修繕。對于閩東畬族文化遺產方向的保護，前期都是靠口傳心授，部分通過錄音、照片的形式留存下來，后期由于語言的變化，翻譯也只能近似，無法十分準確地識別。隨著時間推移，由于保存文化資源的電子設備損壞等原因，阻礙了閩東畬族文化遺產的保護。實物保護展示局限性多，又受時空的限制，因此畬族文化可普及的范圍有限。

在相關學術研究上，畬族文化遺產的保護逐漸被人們關注與研究，從王克旺先生的《畬族研究資料索引》可知，從1910至2002年，畬族研究主要集中在地方史志、畬族民族識別、畬族遷徙、畬族服飾、畬族音樂、畬族社會經濟發展等方向。中國知網數據顯示，在2006—2021年，以閩東畬族作為關鍵詞搜索，相關文獻增加至261篇，在媒體關注度上，從1篇增加至238篇；在用戶關注度方面，相關下載量也越來越高。從雷寶燕、石曉嵐發表的《福建畬族非物質文化遺產保護傳承研究》可知，2006—2015年以“畬族”為主題詞的著作有53部，學術論文有868篇。改革開放以后，以福建畬族為主題的研究專著有50余部，這些專著主要集中在地方史志以及畬族文化方面的研究和社會調查報告方面；關于閩東畬族學術研究論文有335余篇，主要是社會類基礎研究，然后是工程技術和政策研究。近年來，隨著相關部門對閩東畬族文化遺產重視程度的不斷提高，研究的重心也從原始的畬族文化信息收集發展為畬族文化的轉換再生。從保護到開發，從靜態研究到動態展示，都有賴于數字技術的普及。與其他民族文化遺產保護相比，閩東畬族文化遺產的數字化保護方式相對落后。

數字化技術在閩東畬族文化遺產方面的保護與開發路徑

信息化、科技化、智能化的普及對各行各業都有著重要影響。非遺的傳承，文化的科普也得到了質的飛躍，實現了“文化再生”。數字化技術突破了時空的限制，搭建了閩東畬族文化與大眾之間的信息橋梁。其對閩東畬族文化遺產保護與開發的貢獻主要體現在以下幾個方面。

第一，文獻資料存儲。通過借閱閩東畬族檔案館、展覽館、圖書館中包含畬歌、畬語、畬族傳說、畬族祭祀禮儀、非遺技藝傳承人信息等的手抄古籍、歷史典故、傳說記錄，將其通過識別軟件轉譯成可傳播、可流通的數字化信息資料，并構建數據庫。這打破了時間與空間的界限，通過關鍵詞搜索、語意檢索、智能推薦等方式就可以對其進行了解和學習。

第二，圖形圖像資料采集。畬族的畬歌、畬語等不再停留在人與人的傳承上，更多的是運用電子技術通過錄像、錄音的形式對畬族文化遺產進行采集。開始對畬族圖形圖像數據庫、畬歌數據庫、活動儀式數據庫等進行數字化分類，推進畬族文化項目數字庫建設，為畬族文化建立豐富的資源數據庫。通過高清影像采集、多角度攝影、攝像的方式記錄，為后期虛擬空間或元素轉換提供重要的參考及依據。讓非遺技藝傳承由原有的單一性轉向多元性，進一步改善“拜師無門”窘況，激勵更多年輕人加入非遺保護與傳承中。

第三，增強現實技術。如今開展文物修復工作，一方面可以通過數字技術高度還原文物的本來樣貌，即使局部受損，也能通過3D掃描、計算機整合數據，生成文物虛擬模型。另一方面也可以通過AR技術實現真實世界信息與虛擬世界信息“無縫”連接。AR技術將其信息由靜態展示轉向動態展示，利用三維顯示技術、多種傳感技術、交互技術、空間延展技術等，先進行虛擬信息模擬仿真，再將其附加到現實環境中。CIS技術融合地理學、地圖學，對地理空間、氣候、環境、建筑進行空間功能分析，以得到更加科學的畬族聚落信息。

第四，交互式體驗系統開發?！癡R全景技術”可以提升體驗者的互動性及參與度，讓體驗者身臨其境地體驗畬族婚嫁儀式、畬族服飾穿搭、畬族技藝打造等，使其更好地感受畬族文化藝術魅力，并參與到其設計制作中，進而全方位展示畬族文化，促進其傳承，創新文化服務新模式，使“畬文化再生”。

第五，平臺構建。閩東畬族在政府支持與相關人員運營下，從2008年連續舉辦了多屆“畬族·風”民俗風情節。利用微信公眾號等新媒體平臺，對閩東畬族文化遺產進行了宣傳與推廣，如2018年在南洋村開展的“三月三”活動，網絡直播點擊人數突破70萬。舉辦“非遺+直播”活動，讓大眾更深入地了解了畬族文化，還建立了多個“非遺”項目傳承保護基地，創新了畬族文化傳承模式。開展“非遺”文化進校園活動，通過“文化走親”加大畬族文化對外交流力度。在此基礎上，還可以創建以畬族文化為主的App，打造集畬族資源數據庫、技藝展示系統、故事人物、名家講壇、銷售于一體的智能服務平臺，便于用戶了解閩東畬族文化資源，傳承人信息及畬族文化價值，還可以為設計師提供靈感來源。

閩東畬族文化遺產具有深厚的文化內涵，是國家文明的“金色名片”。數字化技術突破了時空的限制，搭建了閩東畬族文化與大眾之間的信息橋梁，數字化技術的普及，為廣大畬族愛好者提供了優良服務，滿足了大眾的精神文化需求，用戶足不出戶就能對畬族文化遺產進行信息搜集、參觀及體驗。數字化技術還提高了工作效率，數據庫信息呈現出了畬族文化的保存狀況、信息分類等，工作人員可以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控文物相關資料及展覽情況。相關研究者也能通過對關鍵詞的搜索迅速獲取相關信息。數字技術為畬族文化遺產保護開辟了新道路，讓人們可以更加深入地了解畬族文化，實現對閩東畬族文化的重構，推動了閩東畬族文化的發展。

本文系福建省中青年教師教育科研項目“基于數字技術的閩東畬族聚落文化遺產保護與利用研究”研究成果（項目編號：JAT201015）。

（作者單位：福州工商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