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人民大會堂的山村教師

□楊澤方

走進人民大會堂的時候

他把腳步放得很輕很輕

深怕褲腿上掉下一點泥土

與地上的漢白玉不相輝映

走進人民大會堂的時候

他的腰桿還有一點點佝僂

人民大會堂的光芒太亮

他怕一個山村教師站在這里

辜負了全國優秀共產黨員獎章的榮耀

長安街的上空傳來幾聲鳥鳴

小鳥的聲音給了他幾分自信

鳥鳴聲也把他拉回到40多年前的歲月

那時 他青春年少

是一位剛從師范畢業回鄉的19歲學生

面對瓦屋山下那一個小小的山村

面對鄉親們一雙雙期盼的眼睛

他挪動不了離開村莊的腳步

去山外亮麗的教室里執鞭任教

他知道

家鄉的土地貧瘠

家鄉的日子苦澀

家鄉巍峨的大山

阻斷了通往山外世界的路

但家鄉的花草青蔥

家鄉的河水養人

家鄉森林里鳥兒的聲音

可以喚來天上的云彩

家鄉的孩子不只放牛打柴

渴求讀書的目光匯聚起來

可以壓垮大山

可以砸斷河流

于是他把信念播進家鄉的泥土

每天用腳步

丈量著從家里到學校的距離

三間校舍 六個學生

一張三尺高的講臺

把他的青春歲月留住

孩子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再小的學校也是培育花朵的搖籃

再少的學生也是成為棟梁的種子

每周的升旗儀式從未間斷

莊嚴的國歌在小村的上空嘹亮地響起

朗朗地讀書聲在教室久久地回蕩

歡樂的童音成為他生命的交響

四十三年的歲月過去

他的黑發變成了白發

一所簡陋的小村見證了生命的意義

岳父去世 他未能送葬

老父親手術 只能電話問候

陰雨綿綿的山路上他曾經把手摔傷

但即使拄著拐杖也要堅持每天站在講堂

為的是山里的孩子能夠走出大山有出息

大山見證了他的耕耘

崎嶇小路書寫著他的堅貞

鄉親們喜悅的臉龐是他心里的慰藉

孩子們的茁壯成長是他臉上的榮光

退休后還被繼續返聘

聘用書上記載著一位黨員教師

生命不息 奉獻不不止

此刻 人民大會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掌聲中涌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熱浪

而他仿佛坐在瓦屋山下的周公河畔

把走過的山路一遍一遍地瞧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