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莖弱草，端舉群山

文 張麗玲

她的背影踏實穩健

前些天的一次活動，我們邀請幾十位返鄉大學生看看家鄉新變化，談談青春夢想。在剛剛升級的寶應縣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的多功能廳內，深受鼓舞的學子們暢談觀感。他們說，真沒想到寶應的農貿市場這么漂亮，新時代文明實踐中心簡約不簡單，時尚又氣派……

在一張張熱情生動、青春洋溢的笑臉中，小媛的發言引起我的注意，我覺得跟她似曾相識，一時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加了微信后，她主動聊起在大學里參加演講主持的經歷，看著她專注中帶著陽光的神情，我恍然想起，這個小姑娘是我在婦聯工作時，聯系志愿者組織“情滿荷鄉”愛心協會，她是請求資助的一位女孩，當時她剛收到高中錄取通知書，卻苦于學費沒有著落。

緣分就是這么奇妙，當春天來臨的時候，我們意外收獲了這次美好的相遇。

得知我調到縣委宣傳部文明辦后，小媛提出請求：“阿姨，以后有志愿活動，請一定記得通知我。”愛的接力就這樣悄悄地開始了。她把在大學里演講的音頻發給我，題目是《不必等候炬火，我們自己發光》。

因為這段美好的遇見，在縣婦聯工作12 年的經歷再次浮現在我眼前，那些充實忙碌，那些白天晚上，那些城里鄉下，那些遺憾收獲，那些歡笑淚水，那些閃亮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

去年如愿成為一名化學專業研究生的萍萍，是春蕾計劃的受益者。我們看著她念完初中、升入高中、考入師范。再次見面，是在2020 年全縣春蕾計劃的座談會上，萍萍已是一位陽光開朗的大學生。她滿懷自信地談起自己要報考研究生的目標，說起未來的夢想，清澈的眼眸閃閃發光。上大學前，我送了她一件藍色的連衣裙和一套《朗讀者》，她穿著連衣裙、手捧新書的照片，我一直珍藏著。去年“三八”婦女節當天，江蘇省婦聯領導來寶應調研“一戶一策”微關愛行動，朱勁松主席一行去她家走訪慰問。那是氾光湖邊一個小小的院子，三間平房干凈整潔。瘦小樸實的萍萍媽媽，說起接受揚州市婦聯勵志女孩助學金資助的事，充滿感激。

從偏僻的山陽鎮湖畔，走向未來更為遼闊的天地，自立自強的萍萍一直在路上。而我們也是幸運的，可以就這樣默默地注視著她越來越踏實穩健的背影，一天天地融入更加美好絢麗的明天。

她的剛毅與生俱來

2019 年，我曾在江蘇省婦聯婦兒工委辦掛職，參加全國男女平等進課堂專題培訓。在南京江寧某小學的公開課上，授課的柏楊老師觀察敏銳，發現小朋友們分組討論時，一位女孩認真地說著自己家里的故事。柏老師果斷請女孩起身發言。女孩激動地講述著6 歲時聽到奶奶和別人的對話，說女孩子是“賠錢貨”。瞬間，女孩的自尊心遭受到狠狠的打擊，她哭著憤而表示，一定要證明給奶奶看，女孩和男孩一樣。

聽完女孩的講述，現場許多聽眾流著淚為她鼓掌。我們都在為女性的自尊、勇敢鼓掌。我們始終堅定執著地跟她們站在一起，勇敢決絕地向陳舊落后的觀念大聲說：不！

“把愛帶回家”“童享未來”“護蕾花開”“圓夢有我 點亮微心愿”……一場又一場以愛和陪伴為主題的活動，一個又一個溫馨感動的場景，豐富了我在婦聯的工作經歷。每次看到孩子們的進步成長，我總會不由自主地嘴角上揚。

夏天的射陽湖鎮荷園，和愛心媽媽們帶著困境兒童，在蓮葉田田間感受大自然的美；東南大學四牌樓校區大禮堂里，即將邁入象牙塔的準大學生們饒有興趣地聽著介紹，暢想自己即將展開的四年大學時光；秋意濃濃的美蘭農場，和春蕾學子一起誦讀經典美文，閱讀一點點地豐盈升華她們的精神世界；新年元旦，一杯咖啡、一份新鮮的牛排，伴著韻味悠長的經典作品，孩子們有了不一樣的人生體驗，那個春蕾班的女孩鼓起勇氣，大聲地朗讀出《簡·愛》里那段流傳很廣的文字：

你以為我是一架沒有感情的機器嗎？你以為我貧窮、低微、不美、渺小，我就沒有靈魂，沒有心嗎？不，你想錯了，我和你有一樣的靈魂，一樣充實的心。

那個畫面令人震撼，我至今記得她戴著圓框眼鏡，扎個馬尾辮，那份稚嫩中滿含堅毅和向往。小姑娘，我們祝愿你初心不改，一往無前，擁有光輝燦爛的未來。

如果說孩子們的笑臉是天性使然，那在困境中依然樂觀堅韌的母親們更讓我敬佩。女孩子涵的故事，我在參加全省百姓名嘴演講比賽中講過。我還記著另一張笑臉，那是子涵媽媽，這位母親明知自己的生命進入倒計時，依然樂觀面對命運的重壓。2016 年元旦前，我陪子涵去南京參加省音樂臺的聽眾節，舞臺大屏上播放的短片里志愿者們來到子涵家里，身患重病的子涵媽媽微笑著說起鎮里和村民們給予的幫助，觀眾看到她的笑容燦爛明亮，而我卻深知她正承受著病痛的巨大折磨。這是令人絕望的溫暖，這是天底下最了不起的母愛。

在無數個平凡的日子里，感動的瞬間常常不期而至，更多的時候，是我在走近她們，吸收她們的能量和光芒。

她是巖石中開出的花

縣婦聯工作的12年間，我不斷學習成長，在收獲鼓勵、肯定和掌聲之余，有了一個個特別的身份：女童保護志愿者，百姓名嘴，“守護成長、幸福一生”公益宣傳大使，閱讀推廣人……

正是這些來之不易的身份，不斷擴展了自己的職業賽道；就因為這樣不懈的堅持和努力，我收獲了人生中最美好的年華。常常，我會想起工作中結識的這些女性的笑臉，她們是推動我繼續前行的力量。人群中她們可能一點也不起眼，甚至在有些人的眼里平凡渺小，但她們堅韌自強，如同那些巖石縫隙中開出的美麗小花，不一定有很多人看到，但依然綻放著別樣的美，就像舒婷的那句詩：看一莖弱草，端舉群山。

慶幸人生過半后，因為遇見這些有愛有光又勇敢的女性，讓我一次又一次學會尊重和愛，學會付出和等待。我還是會被無數善良陽光的人們深深地激勵，我還是會在剎那間感動得淚流滿面，始終不變的，依然是對工作的滿腔熱忱，依然是對新挑戰的奮力搏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