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素描（組詩）

白慶國

灰喜鵲

1

它們共棲一枝

在寒冷的冬天

風吹過它們漸涼的身體

羽毛扇動

在這樣的季節

已經沒有過多的話

陳述

即使有愛也是冰冷的

它們不知道自己的兄弟

飛往了何處

偌大的天空充滿了恐懼

俯視人間

大地依然充滿生長的欲望

谷物隨風飄來蕩去

孩子們像機器人般跑動

2

它們共棲一枝

如果不小心落成了兩枝

它們也會刪掉一枝

相擁在一枝

天空太冷了

空氣太冷了

只有相擁才是希望

才是春天的兩顆雨滴

飛向人間吧

那里有最低的塵埃

清晰的村莊里

有陽光每日描摹過的眉眼

3

它們共棲一枝

在落光了葉子的樹上

在冬天

它們一點也不孤單

現在是下午

已過了歡愛的時間

但它們沒有遺憾

只是不停地梳理羽毛

為下次滾燙的愛做準備

我低頭的一瞬

它們已飛得無影無蹤

那根負重的枝條已漸平息

4

上午九點，我又看到了灰喜鵲

一只

在昨天的那根枝條上棲落

不知道為什么一只

它沒有茫然四顧

而是淡然地望著周圍

沒有了昨天的熱情

它的同伴去了哪里

它們有著人間的團聚和分離

人間的故事和章節

這是枝條向往的

但現在枝條已有人去樓空的寂寞

高大的槐樹

還在設計著

又高又大的形象

從不為這些細節所動

它注重的是風雨變幻

和云高云低

5

在天上飛

不似在人間

孤獨隨時發生

但它們自會消解

不像我們面對孤獨

難以拔出雙腿

喜鵲不，它相信

時間是公平的

因為愛惜天空

它們獲得了美名

“喜鵲”

于是珍惜一草一木

把烏云運走

把藍留給兒童

用翅膀把空氣攪動的快樂

用尾巴代替滑翔機

確實不知道它們在哪里居住

用夜色掩護碎掉的食物

美

天線是銀白的

但不動，它不美

白鴿子是美的

因為它一會兒展翅一會兒收翅

炊煙是美的

因為它繚繞又企盼

它升上天空的時候

繚繞村莊和村莊里的樹木

繚繞房頂下的母親

不停地續柴

慈母之美

是所有的事物美過之后的美

不知什么原因

昨天棲息過喜鵲的那根枝

今天空著

它等了一上午

下午放棄了

沒有一只鳥路過

它的心情我理解

我有過類似的失望和空

沒有嗤笑

相反暗中我還給它鼓勁

我渴望它盡早從焦躁中跳出來

冬天一來

麻煩的事情也隨之而來了

不適，嫉妒，期盼，有時恨

一個短如棒球棒的棍棍竟容納了一個世界

我應該告訴它

來的事物與去的事物一樣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