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州市0—3歲嬰幼兒家長托育需求和托育困境的質性研究

左彩霞

(蘭州文理學院教育學院,甘肅蘭州,730000)

一、問題提出

現代家庭結構的核心化致使家庭撫育嬰幼兒的需求與實際能力間的矛盾日益凸顯。新時代背景下,0—3歲嬰幼兒托育服務成為近年國家和社會關注的熱點問題。黨的十九大報告將“幼有所育”列為“七有”民生工程之一［1］,此后相關政策及指導意見陸續出臺,以作為推動建設高質量托育服務的指導性文件,如2019年的《關于促進3歲以下嬰幼兒照護服務發展的指導意見》、2021年的《中共中央 國務院關于優化生育政策促進人口長期均衡發展的決定》、2022年的《關于進一步完善和落實積極生育支持措施的指導意見》。黨的二十大報告也強調建立生育支持政策體系。［2］可見,構建普惠性、高質量托育服務體系既是時代的呼喚、社會發展的要求,也是解決民生問題的大事。

我國嬰幼兒托育服務尚處于初步發展階段,存在供給側與需求側不平衡、托育機構總量不足、托育資源存在浪費現象、托育服務結構失衡、服務主體以民辦為主、服務效率低下、服務質量參差不齊等問題。［3］嬰幼兒托育服務供需矛盾問題凸顯,亟待解決。供需協調平衡既能滿足家長的實際需求,又有利于嬰幼兒托育服務的可持續發展。當前蘭州市積極落實國家政策,重視嬰幼兒托育服務發展,但由于經濟狀況、意識觀念、地理位置等因素的制約,當地嬰幼兒托育服務發展明顯滯后。基于此,本研究通過對蘭州市部分0—3歲嬰幼兒家長進行深度訪談,利用質性研究范式揭示家長的托育需求與托育困境,并提出針對性建議,以此促進蘭州市嬰幼兒托育服務的良性發展。

二、研究設計

(一)研究對象

基于目的性抽樣和便利抽樣原則,本研究邀請11名熟悉的嬰幼兒家長介紹其他0—3歲嬰幼兒家長,以這兩部分家長為抽樣范圍,篩選后,確定了30名(父親7名,母親23名)有嬰幼兒托育服務需求的家長為研究對象,其基本情況如表1所示。

表1 研究對象基本信息

(二)研究工具與資料收集

參照家長對嬰幼兒托育需求的相關文獻,本研究設計了開放式訪談提綱,如表2所示。訪談提綱基于研究目的,包括基本信息、托育環境、托育價格、托育師資、服務內容、地理位置、服務時間、托育服務需求困境和建議八個方面,每個方面均為開放性問題,主要用于提示和鼓勵受訪者發表真實想法。

表2 開放式訪談提綱

利用上述訪談提綱,本研究對所選家長開展線上訪談,主要采用啟發式提問,以受訪者自由表達為主。每名受訪者訪談時間為30分鐘。本研究采用電腦麥克風對訪談錄音進行轉錄,并邀請兩名學前教育專業碩士生依據錄音分別校對,以確保轉錄資料的客觀性。完成文字轉錄與整理后,最終獲得近十萬字的原始資料。

(三)研究方法

為深入了解蘭州市0—3歲嬰幼兒家長托育需求,本研究借助Nvivo12軟件對原始資料進行三級編碼分析,即通過對原始資料的逐級登錄、反復對比,從而建立概念間的聯系,在此基礎上進行模型建構。

三、研究過程

(一)數據處理

一級編碼為開放性編碼,即對原始資料逐一登錄、貼標簽,以產生概念和副范疇。本研究在開放性編碼階段生成237個初始概念和17個副范疇,副范疇包括無人看護、老人溺愛、對保姆不放心、接受早教、有利于同伴交往、高素質師資、優良的環境、合理的價格、保育為主兼早教、方便靈活、師資缺乏愛心、托育價格高、安全健康隱患、適合的托育資源少、質量有保障、價格可承擔、普惠多元,部分副范疇編碼過程如表3所示。

表3 部分開放性編碼示例

二級編碼為主軸編碼,用于分析副范疇之間的關系,之后根據副范疇之間的類型關系歸納形成更高一級的主范疇。本研究從17個副范疇中歸納出托育原因、托育偏好、托育困境和托育需求4個主范疇。

三級編碼為選擇性編碼,用于系統處理主范疇之間的關系,形成可以串聯“故事線”的核心范疇,由此歸納出基于范疇關系基礎和扎根于研究場景的理論。在反復閱讀、比較原始資料的基礎上,研究者將“托育需求”確定為核心主范疇,依據其余其他主范疇之間的相互關系建立蘭州市0—3歲嬰幼兒家長托育服務需求理論模型,如圖1所示。

圖1 蘭州市0—3歲嬰幼兒家長托育服務需求理論模型

(二)質量控制

研究者與兩名教育學專業在讀博士分別對原始資料獨立編碼,然后進行對比,經檢驗,三人獨立編碼的一致性為91.3%,說明本研究的編碼結果具有一定可信度。

四、研究結果

(一)托育困境

1.師資缺乏愛心

保障托育質量的關鍵是托育師資的質量,愛心、耐心、責任心是托育師資職業道德的基本要求,也是托育師資應具備的優秀品質。其中,愛心是最核心的品質。0—3歲嬰幼兒作為“柔軟的群體”,更需要托育機構的教師像母親般溫柔的愛。但現實情況是,由于嬰幼兒托育機構師資質量參差不齊、數量有限、師幼比較低,難以給予嬰幼兒充足的耐心、愛心和有質量的師幼互動。“如果把孩子送到托育機構,最大的顧慮就是那里的老師能像爸爸媽媽那樣和寶寶互動交流,能像愛自己的孩子那樣愛寶寶嗎?如果寶寶被送去一段時間后缺乏安全感,影響到情緒該怎么辦?”(訪談資料23C1)

2.托育價格高

目前蘭州市0—3歲嬰幼兒的托育服務主要由民辦機構提供,依托企事業單位、社區等創辦的嬰幼兒托育資源缺乏。民辦托育機構受投入成本、盈利等考量因素的影響,價位普遍較高。蘭州市省級示范性托育機構中BN(bacon nursling,1歲以內)的優惠月收費價格為3800元。bacon toddlers,1—1.5歲)、BP(bacon preshool,1.5—2.5歲)、BC(bacon children,2.5—3歲)三個年齡段的優惠月收費價格為2800元。然而,在訪談中發現近六成家長每月可承受的托育費用在2000元以內。“我和妻子月收入九千元左右,每月還房貸三千多元,孩子的奶粉、衣物、輔食、尿不濕等每月至少兩千多元,還有家里的開支,最后沒多少結余了。之前是老人幫忙帶孩子,現在老人身體不行,如果家附近有月收費兩千元以下,能確保孩子安全、健康的托育機構,我們肯定會送去。”(訪談資料07A1)

3.安全健康隱患較多

嬰幼兒的生命安全和身體健康是托育服務的首要任務和托育工作的重中之重。0—3歲是兒童發展的關鍵時期,也是最脆弱、最需要安全健康保障的時期。由于我國托育服務發展尚處在起步階段,無論是托育機構的管理還是相關部門的監管均有待規范。就蘭州市而言,目前僅有一所省級示范試點托育機構,其他托育機構在環境、師資、食品安全等方面存在不達標的問題。此種情況下,如何保障0—3歲嬰幼兒的安全健康成為家長的托育困惑焦點。“我們家有兩個孩子,大寶上小學,小寶一歲多,只有一個老人幫忙,經常手忙腳亂的。最近一直想把二寶送到托育機構去,但大致了解了一下,周邊沒有優質的托育機構,只有一個私人辦的小型托護點,環境差、工作人員少,實在不放心。”(訪談資料03A2)

4.適合的托育資源匱乏

經過調研發現,蘭州市目前規范的托育機構較少,且分布不均衡,質量有保障的普惠性托育資源更是不足。優質的民辦托育機構收費偏高,家長信賴、價格親民的公辦托育機構稀缺。由于質優價廉的普惠性托育資源匱乏,即使有迫切的托育需求,家長也難以就近找到適合的托育資源。“我家寶寶不到兩歲,我們住的小區我知道的和我家寶寶差不多大的好幾個寶寶都沒有專人照顧,有的找過保姆,有的親戚幫著看,都不固定。一直想給寶寶找托育,但附近沒有,我們都得上班,遠了更不方便。”(訪談資料30E2)

(二)基本托育需求

1.質量有保障

生命之初是促進個體身心健康發展的關鍵時期,質量有保障的嬰幼兒托育服務事關幼兒個體、家庭幸福和國家未來,對促進托育服務自身健康運行和促進我國人口均衡發展、應對老齡化問題意義重大。訪談結果顯示,蘭州市嬰幼兒家長最基本的托育需求是托育服務的質量要有保障,這與托育服務發展的初衷和嬰幼兒的健康成長要求無疑是一致的。現階段,蘭州市托育服務質量良莠不齊,質量達標的托育機構數量較少。目前,蘭州市僅有七家經過衛健委審核備案的嬰幼兒托育機構,托育服務市級示范(試點)單位只有三家,現有的其他托育機構因面臨各種問題仍在整改中。因此,蘭州市0—3歲嬰幼兒家長對托育服務的質量需求總體上難以保障。“現在的孩子都是寶貝,而且又是那么小的寶寶,如果不得已送托育中心的話,一定要環境好、安全衛生,養護科學,老師專業、有愛心、有責任心,這是最基本的,要不然家長怎么能放心呢?”(訪談資料08A2)

2.價格可承擔

托育服務屬于社會服務性質,“普惠性”應是托育服務事業發展的主基調,普惠性托育服務應被列入社會福利體系。［4］普通家庭能否接受和承擔托育服務的價格是普惠性托育服務的重要衡量標準之一。通過訪談發現,托育價格可承擔是蘭州市嬰幼兒家長的基本托育需求之一。對有托育需求的家長來說,托育服務的價格直接影響他們對托育服務的利用程度,托育價格過高會導致供需矛盾增加,造成托育資源浪費。因此,當地政府應充分發揮宏觀調控作用,促使托育服務收費標準合理、規范,同時應逐步落實對困難家庭的托育補貼。“我和妻子都是合同工,外地人,有兩個孩子。每月工資加起來也就八九千,父母都離得遠,再加上我們住的是一室一廳的小房子,他們不方便來幫忙。二寶現在快一歲了,我們商量等孩子一歲他媽媽就去上班,想把孩子找個地方托管,但了解了一下,周邊的月收費要兩千多。大寶上幼兒園,全家各種開支,大概一算,有點難以承擔。”(訪談資料10B2)

3.托育服務形式靈活多樣

建立多元的托育服務體系是緩解我國托育難題的基本思路,也是蘭州市有嬰幼兒托育需求家長的共同心聲。訪談發現,現在的托育形式較為單一,與蘭州市部分家長的托育需求不符,總體不夠便捷和靈活。民辦的托育機構主要以早教為特色,托育時間較固定,基本是工作日早八點至晚六點提供服務,缺少延時服務和周末服務,單位和居住的小區基本沒有規范的相關服務。“我們居住的小區比較新,小寶寶也多,如果小區內有便捷的托育服務,那就方便了,上班或者臨時有事,就可以把寶寶送去。離家近,環境也熟悉,這樣比較放心。”(訪談資料29E2)

五、研究結論與建議

(一)研究結論

由于嬰幼兒家長在育兒過程中存在孩子無人看護、老人溺愛、對保姆不放心、希望孩子接受早教、考慮到孩子的同伴交往需求等問題,他們的托育需求傾向于高素質的師資、優良的環境、合理的價格、保育為主兼顧早教及方便靈活的托育形式。但在實際選擇中面臨師資缺乏愛心、托育價格高、存在安全健康隱患、適合的托育資源匱乏等托育困境。總而言之,蘭州市嬰幼兒家長的托育需求聚焦于質量有保障、價格可承擔和普惠多元。這與已有相關研究的結論基本一致。［5］

(二)建議

1.完善頂層設計,加強質量監管

嬰幼兒托育服務是對家庭育兒的支持,是解決工作和家庭沖突的一項重要社會服務,是幫助育齡女性平衡工作和家庭的重要民生工程。托育服務的民生屬性決定了托育服務應堅持“以人民為中心”“以嬰幼兒為中心”的高質量發展理念,以嬰幼兒的身心健康發展和幸福快樂成長為托育服務的出發點和落腳點。截至目前,雖然國家出臺了一系列政策措施支持嬰幼兒托育服務行業發展,但是尚缺乏嬰幼兒托育服務類型、服務主體、服務內容、師資標準等方面的統一標準。蘭州市也陸續出臺了托育服務實施方案和發展意見等,但存在政府管理和運行體制機制尚不健全、嬰幼兒托育服務難以規范發展等問題。結合蘭州市嬰幼兒托育服務總體發展滯后、托育質量不高、托育形式單一、供需不平衡的現狀,當地政府應完善頂層設計。一方面,明確托育機構和管理部門權責,逐步形成各部門聯動機制,規范托育機構市場準入、監管、評估和懲處,加強政府監管力度,建立健全托育服務質量管理體系。另一方面,規范和完善市場扶持政策,扶持社會資本、開拓資金來源渠道、鼓勵良性競爭,吸引和支持專業的人才和服務機構進入托育市場,充分發揮社會力量的積極作用,提高托育服務供給效率。［6］

2.提升托育師資職業道德水平和專業素養

0—3歲嬰幼兒是“柔軟的群體”,更需要托育師資具備高尚的職業道德、優良的品行和過硬的專業素養。職業道德是托育師資應遵循的基本守則和保育原則,托育師資應在加強職業道德品格塑造、提升職業道德水平的基礎上不斷提升專業素養。［7］目前,蘭州市托育機構托育師資力量總體薄弱,急需規范托育師資資格準入標準,規范托育資格認定標準,制定統一的師資考核標準,把熱愛托育事業、愛崗敬業、熱愛孩子、有耐心和責任心作為最基本的考核標準。國家應重視專業托育人才儲備,加強托育師資隊伍建設,鼓勵當地師范院校和醫學院開設托育照護專業,充分利用家政服務市場的育兒嫂、育嬰師資源,加強職業道德和專業素養培訓,以滿足托育師資需求。同時,規范開展職后培訓與合作交流,提升托育師資的專業素養和服務水平。

3.多渠道發展多元化的普惠托育服務

有學者對普惠性托育服務進行了專門研究,認為普惠性應該包括五個維度,即可利用性、可適應性、可接近性、可負擔性、可接受性:可利用性是指托育服務托位數量是否充足,可適應性是指能否滿足個體家庭的服務需求,可接近性側重于托育機構與需求家庭之間的距離、搭載交通花費時間等,可負擔性主要指需求家庭是否有能力支付托育服務價格,可接受性則側重于家庭對托育質量的評判。［4］本研究的訪談結果說明,多元化的普惠托育服務能更好地滿足嬰幼兒家長的托育需求。因此,除了提升托育質量和托育師資綜合素質,還需在科學預算和按需規劃的基礎上鼓勵多方力量協同參與,加快企事業單位、街道轄區等公辦福利性托育機構建設,引導符合條件的民辦托育機構普惠發展,落實政府財政補助標準,探索家庭托育補貼制度。此外,針對嬰幼兒家長的不同需求,應結合實際,在原有的全日托、半日托基礎上,提供應急托、臨時托、計時托等靈活多樣的托育方式,讓托育服務惠及蘭州市更多嬰幼兒和家庭。